夏風陣陣,當最後一滴晶瑩幽香的酒水被凌蠍滴入嘴中,他也隨之倒下。
酒醉人,景醉心。
人世總是太多說不透,有些人相識一時便是一生,一顰一笑,視爲知己。而有些人,即便相識一世,也不過是匆匆過客。
有些人生,只因一個承諾,從此生命波瀾起伏,不再平靜。
凌蠍躺地上,藍飛逸倚靠於木階,畢竟佳釀酒力強橫,兩人眼神此時有了萎靡。
“呃。”藍飛逸打了個大大的酒嗝,道:就你所言,你好似是爲其他事情而上夕雲觀?”
“這……”凌蠍差點說出“是”,好在最後生生咬斷,他心頭一跳,酒醒了半分,堅持住理智:“是或不是,我卻不能說,但總歸無關歹意。”
藍飛逸斜睨他一眼,點頭,語氣卻夾雜着冷意道:“夕雲觀上千年底蘊,常人眼中能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你可莫要自不量力闖出禍端來。一方水土一方規矩,你曉得?”
凌蠍七分醉意三分清醒,應了了下來。
一番談話到此結束,兩人心底豁然輕鬆,竟是雙雙沉沉睡了過去。
清晨,婉轉的鳥啼,唧唧喳喳喚醒世間萬物的生機。
凌蠍醒來,頭腦裡撕裂一般的疼痛。
周邊擺設依舊,舊桌破倚,睡牀周遭卻是酒氣沖天。
凌蠍扯了扯衣袖,掃了一眼全身的衣,不禁苦笑,看來昨夜是酗酒太過了。
不過藍飛逸那人,酒量也太驚人了些罷。這般想着,關於昨夜不醒人事的自己如何回到屋內並爬上牀,他卻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窗外陽光明媚,凌蠍輕力揉揉太陽穴,走出屋外。
“你總算醒了,正要進屋叫你呢。”正往這邊趕來的藍飛逸腳步停下,對凌蠍道。
凌蠍走到他面前:“怎麼了。”
藍飛逸挑了挑眉,一絲笑意怎麼也掩蓋不住,眼眉舒展道:“嘿嘿,昨夜那點小酒便將你灌得如此迷糊了?昨日枯木道長不是說過,此屆外門招收頗爲隆重,今日要在絕天峰進行第二輪呢,忘了?”
凌蠍點點頭,回想起來,昨日枯木道長確實當衆說過……
“那,我們這便去罷,莫要讓大家久等了。”
兩人一路有一句沒一句調侃昨夜之事,不一會兒便來到集合之地,而場內早已亂哄哄成一團,不知所爲何事。
凌蠍不解,但從每個人臉上分分明明看到的是欣喜若狂,想來不會是壞事兒。
再看一旁噙着笑意的藍飛逸,着實感到莫名其妙。
“他們這是怎了?”凌蠍禁不住問道。
藍飛逸嘴角翹起,一副“早知道你會問”的神情,摺扇張開遮住下半張面容,悄聲道:“我等都已是夕雲觀一份子了!無須再進行第二輪招試了!”
凌蠍瞧瞧欣喜若狂的人們,耳邊又是藍飛逸神秘鬼祟的話語,心中大爲驚奇。
這可與壯子大哥所言不同,莫非夕雲觀還會缺了人手不成?
想到此,他徑直問道:“此番卻是爲何?!”
藍飛逸笑容愈加燦爛,合上摺扇,輕指向被衆人圍在中間的枯木道長,說道:“師弟,你不覺着今次招試人數極少麼?所選的,定是下了決心要長久留下之人。甚至待會兒去絕天主峰,若根骨奇佳被主峰上的長老們看中,便可躍入內門弟子之列。此般待遇,可是以往每一屆都不曾享受過的。”
凌蠍大爲皺眉,心道,夕雲觀怎會如此草率。
“我知你心中所想,你不要小看絕天峰,昨日招試有多少長老在隱秘中窺視絕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未發現並不能代表他們不存在,枯木道長每一個選擇,都是得到默許了……”
藍飛逸淡漠的聲音傳來,凌蠍眼中精芒一閃,倒映眼眸內的絕天峰,彷彿卻是隨藍飛逸的話兒顯得更加巍峨與神秘莫測。
“你們這便隨我登上絕天主峰,面見一下主座罷。”
枯木道長朝凌蠍二人望了一眼,微笑着對衆人說了一聲,便轉身朝絕天主峰的方向邁步而去。
年輕的外門弟子們面色潮紅,激動無比跟在其身後。
“那……我們也走罷。”凌蠍扯動嘴角,轉頭向藍飛逸道。
藍飛逸點點頭,兩人便投入衆人之中。
由枯木道長領着,一干人等很快來到絕天主峰之上。
途中遭遇不少御劍凌空飛來飛去的內門弟子,除卻凌蠍、藍飛逸和其他幾人,剩餘無修真根基的人無不露出豔羨神情。
即便酷熱的夏天,絕天主峰仍被朵朵縹緲的浮雲繚繞,這般高聳入雲的它已逾越數千年,默立人世,空靈又隱約透露出幾分世事滄桑。
此間居所,莫不是神仙歡樂之地?此風此景,彷彿有了仙氣靈性,風兒輕唱低吟,青葉舞袖翩翩。
凌蠍一行人自制力捎弱的驚歎不已,深陷於美景不能自拔。
枯木道長淡淡回看他們,視線停留不久又返回前方,領着衆人走至一個空前偌大的廣場才堪堪停下。
他難得了露出凝重神色,吩咐道:“出發之前我已說過,我等此行乃是面見主座,衆長老均在場,你等屆時不可大聲喧譁,一切靜聽教誨即可。否則引得主座與長老們不快,重則將剝奪外門弟子資格!可記清否?!”
二十來個外門弟子噤若寒蟬,不敢再鬧,齊聲道是,面目嚴肅。
枯木道長露出欣慰的笑容,此次招試的外門弟子素質意外的高呢!
正當他捋一捋大白鬍子,尋思誇讚幾句,豈料數名修煉收功的女弟子經過廣場中心,身姿婀娜,香汗淋漓,一顰一笑直是攝人心魄。
有是大膽的女子,附於身旁的同伴,嬌笑連連:“喲呵,這便是主座重視的外門師弟們嗎?怎的都一副豬哥模樣。”
她的幾個女同伴均是啼笑不已,花枝亂顫。
枯木道長眉頭打皺,瞪了幾個女弟子一眼,望她們收斂些許。
年輕的女弟子們笑得更甚,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
枯木道長有重要之事,自然不會與她們一般見識,當下轉回頭,還要吩咐幾句與凌蠍等人。豈料這一回頭,直把他氣得暈去。
二十來名外門弟子,招試時道貌岸然,正氣凜然的氣質蕩然無存,眼珠突兀,目光呆滯,眼看口水都要流了下來……
“你們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枯木道長額頭黑線跳動,大白鬍子高高翹起,暴喝一聲。
衆人猛然嚇了一跳,忙回神過來,重新擺出嚴肅神情。
“師姐好!”
這一番更是惹得周圍內門弟子大笑,有望風尋來的男弟子,也有看熱鬧聚過來的女弟子。
凌蠍默然看着他們,分明看到了那一張張面容上彰顯的許多不屑。
果然,外門弟子終究是外門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