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伯母家出什麼事了?”平氏終於想起來自己兒媳婦遲到的原因了。
“哦,京城大舅舅病了,派家僕來接伯母上京城去
。已經動身了。”張雪瑩輕描淡寫的說道。
“哦,梅老爺是個好人,但願老天保佑。”平氏聞言稱了聲佛號。
“咳、咳,這個,古氏我們要擡到縣衙請仵作驗傷,大家都散了吧啊!”高老爺與高俊輕聲商量了幾句,提高了聲音對滿院子的族人說道。
衆族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點了點頭:倒也是,停在院子裡也不是個事,案子本就是縣衙管。
“慢着!”古氏的大兒媳婦關氏突然上前一步大聲道。
“又怎麼了?”高大人皺了皺眉,對古氏與她三個蠻橫而又潑辣的媳婦,他一向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喜與不耐。
“大人,我婆婆死得太慘了,這是有多大的仇恨纔會如此對她?可是在整個宣寧城,到底是誰與她有如此大的仇恨?”關氏紅着眼睛緩緩掃視了一遍衆人,看到平氏與張雪瑩時,停在了她們身上。
張雪瑩不禁心中暗罵:你個矮冬瓜、肥婆娘,你胡說什麼呢?
高俊循着關氏的目光看過去,臉色陰沉起來。
“到底是誰犯下的案子,衙門自會細細查探。”他沉着臉大聲道。
“行啊,你們查。不過,你們剛纔說要給我婆婆驗屍?我不同意仵作驗。”關氏又大聲說道,眼睛狠狠地盯着張雪瑩“我婆婆年輕守寡,怎能讓一個男子碰她?我記得樺哥兒的媳婦也懂醫吧?若要驗,便由她來驗。”
她說着,快步走到張雪瑩面前,眼睛不眨地直直盯着張雪瑩“樺哥媳婦,我婆婆你也要尊稱聲叔奶奶。你願不願意爲她驗呢?”
張雪瑩還沒答話,一旁的平氏已冷斥道“胡說什麼呢?我媳婦只會一些鍼灸,哪能讓她給你婆婆驗屍?”
“哼哼,是嗎?”關氏冷笑一聲,又逼近一步“是不會還是不敢?”
“好,我驗,不過,我只會看外傷,若是需要開胸剖肚,我卻是不會的。”張雪瑩毫不退讓,冷靜地說。
“如此便多謝樺哥媳婦了
。”關氏不陰不陽地說着,又看向高大人父子“另外,我要求族長夫人與一些女性長輩一起到衙門去作個見證。當然,我們三妯娌也要去。”
高俊看了張雪瑩一眼,但苦於在衆人面前,連一個關懷的眼神都不敢給她。
“那就這樣吧,擡起古氏,回衙門。”高大人大手一揮,率先走出了院子。
到達縣衙後,高大人又叫來仵作,便揭開了古氏身上從頭蒙到腳的白布。
“堂嫂,古氏的樣子有些可怕!”高俊關切地看了張雪瑩一眼,讓開身子。
縱是張雪瑩有心裡準備,要乍一看古氏,仍是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害怕的驚呼。
古氏臉色灰白,張大大張開,嘴角滿是凝固的血漬,一直蜿延到了頸部的位置,衣衫上也有不少。
張雪瑩忍住害怕與震驚,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古氏的舌頭確實不見了,大張的嘴有如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露出白的牙,紅的血。恐怖驚悚至極,讓人不敢再直視。
“她,她的舌頭在哪?”張雪瑩聲音帶了一絲顫抖。
“在這!”高俊拳頭緊握,心疼她的蒼白與害怕,卻不能上前安慰。
張雪瑩看向一個捕快打開的紙包,發出一聲驚呼“她的舌頭斷截面參差不齊,竟然像真的是被活生生拽掉,而不是被切下來的?”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確實如此啊!”一旁的仵作也忍不住開了口。
此話一出,在場的各位族人不禁齊齊變了臉色。
“拔舌地獄!”不知是誰小聲說了一句,立刻像油炸開了鍋一樣“唉呀,對呀!”
“阿彌陀佛,果然是下了十八層地獄!”
“口出惡言,果然被鬼差拔了舌頭!”
……
越來越多的聲音附和起來
。
張雪瑩卻覺得不是,心裡既害怕又疑惑。那天自己爲了震懾古氏,不過搬出神鬼胡說一通而已!
是誰?她直接想到了老王頭。
她又向古氏看去,果然,古氏的頸上有一道已呈暗紅色的痕跡。
“看來,她是先被人勒住,再活生生拔去舌頭的。”她對一旁的仵作說道。
“嗯,確實是這樣。並不是死後才被人拔去舌頭的!這、這手段太殘忍了,難道真是鬼神作怪?”仵作感到一陣惡寒,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是誰發現的?什麼時辰?”張雪瑩問向一旁的高俊,在心裡仍是懷疑老王頭。
“是長寧街的範氏,她去的時候正是辰時。”高俊說道,又向一旁的捕快道“叫範氏上前答話。”
“是,傳範氏。”
一個小個子婦人低着頭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大堂上,臘黃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腿軟得好似隨時都能倒下去一般。
“範氏,你今早是怎麼發現古氏屍體的,再仔細說一遍。”高俊一臉嚴肅地問道。
“是,高、高捕頭。”範氏哆哆嗦嗦地行了一禮,勉強站穩自己的身子“辰時,我跟平時一樣,準備到江邊的小樹林採些嫩樹葉回來加在飯裡面。可當我到小樹林時,便隱約看見前面有一個人站在一棵樹旁邊,好像也在採樹葉。由於江邊霧大,看不清楚,我便走近了準備打了招呼。”範氏說到這裡,呼吸明顯急促起來,瞳孔也開始縮緊,左手將右手死死握住“誰、誰知道,居然看見她滿口鮮血,雙眼大睜的倚在樹杆上,嘴張得老大。嚇得我魂都沒了,想叫,叫不出,想跑,腿卻沒一點勁。我坐在地上緩了一會才,才跑到街上叫人的。”“嗯,除了你,平時還有誰到小樹林採樹葉?”高俊想了一下又問道。“我與古氏是每天都去的,還有楊家媳婦、唐大娘、嗯,還有,還有曾家媳婦小花,前街的雜貨店老闆娘、羅家小女兒。唉呀,多着呢!這不沒吃的嗎?!”範氏側着頭,一邊回憶一邊搬着手指頭。“今天早上爲何只有你與古氏去呢?”高俊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