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山。
悠言沒料到顧夜白要來的卻是這座學校後側的小山。
“這裡倒是很適合先什麼後什麼。”一路走,一路咕噥。
二人的距離足以讓他聽清她的話。
顧夜白麪無表情的瞟了一眼手掌,握了握,放開。懶
嗯,原來,打人,可以上癮。儘管,不過一回。
行至半山腰,東方破曉,奪目的霞光拂面而來。
悠言一時看得癡了,好一會才恍到老大已然走遠。望去,卻見顧夜白站立在不遠的地方。
微微的風中,意態閒適,陽光映在他身上,彷彿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高貴得彷彿古希臘寓言故事中的神祗。
不是沒有見過裝冷耍酷的男生。
只是,眼前這個人,怎麼說,他身上的疏冷並非刻意裝扮,卻是從骨子裡一點一點透將出來。
驕傲又寂寞。
悠言突然一驚。不過是剛剛認識的人,她又有什麼理由以什麼立場去判斷他的性子。
她似乎是認識他了,但他的五官在她心中卻始終那樣的模糊不清,凌亂碎長的劉海和過厚的鏡框把他與她隔斷到安全的距離。
這個男生身上似乎有股危險氣息,若有還無,明知道要排斥卻偏偏又被誘導着靠近。蟲
悠言呆了呆,又微微苦笑,拍了拍胡思亂想的腦袋,快步跟上。
待到山頂,卻見綠油油的草叢中躺了全套畫具,畫板,支架,畫紙,炭筆,顏料,調盤,甚至,還有小桶清水。
她這時倒是有了覺悟,大概猜到顧夜白來這裡幹什麼。
這個古怪的男人。
“你這樣隨便亂扔,不怕東西被人偷去麼?”
顧夜白瞥了她一眼。
“偷去就偷去罷,再說,這些我並不認爲會有什麼人偷。”
一愣之下,她點點頭。
“也對。它們也只有在合適的人手中才可以化腐朽爲神奇。譬如你。”
一頂高帽子砸過去總不會錯吧。再說這男人的畫真的讓人驚歎。
如果不是他的畫,也許今天她不會在這兒,悠言不覺微微出神。
只是,他爲何一直寂寂無名?這樣的畫技,即使是被譽爲全校第一的魏子健也絕對遠遠不及。
魏子健,腦裡映起那抹矯健的身影,臉上不覺一熱。
不動聲色的掃了女人一眼,顧夜白淡淡道:“想起誰了。”
這話一出,兩人都吃了一驚。
這男人的眼睛真毒。
悠言大澀,吶吶道:“我沒有。”
“抱歉,是我多事了。”耳邊,是男人冷硬的聲音。
悠言一時怔仲,垂了眸。
“到那邊坐下。”
“你要我做你的模特麼?”悠言微訝,羞澀了。
“嗯。”
“我還是第一次做別人的模特。我的樣子還可以麼?”
她喜孜孜的語氣,突然愉悅了他,剛纔淡淡的不悅一掃而去。
不悅?爲什麼不悅?爲她臉上的暈紅,爲她突然想起了誰?!
不覺,長指彎入掌中,他冷冷道:模特最重要是五官和形體突出,有時找不到好看的,醜不拉嘰的也行。
“顧夜白——”悠言怒,隨手扼殺了一把生命,一坨草扔了過去。
二人距離一段,她力氣小,力度不夠,無果。
凝向那依坐在小岩石上的女人,顧夜白皺了皺眉。
“你的姿勢太僵硬了。我並不打算畫死而不化的模樣。”
悠言大怒,圓圓的眸狠狠瞪向男人。
“嗯,進步了點。”
悠言黑線,倒。
半晌,不見他動筆。
疑惑。
顧夜白道:放鬆點,做你平常認爲最放鬆的姿勢就可以。
悠言吐吐舌,皺皺鼻翼,搗蛋的心思又起。
“最放鬆嗎?這可是你說的。”
嬌小的身/子往後一仰,倚到石上,閉上眼睛。脣邊抿起抹淺淺的笑,
“睡着了就最輕鬆了。”
開始裝屍體。
奇怪。
好一會,也沒聽見他的聲音,沁涼又微暖的空氣中傳來的,是若有若無的沙沙的聲音。
他開始了麼。
突然,聲息,不聞。
他生氣了?!
眼睛一睜。
眸光,卻突地和他的相碰。
他正靜靜地看着她,眼神柔和而專注,那薄薄的溫潤,彷彿一泓秋水細漩,把她慢慢吸了下去。
他的手真好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炭筆輕輕移動,是在紙上勾勒着她的輪廓麼。
悠言不自覺嚥了口唾沫,心跳,有點急遽。
有點,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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