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絕對不行!”祖安聞言大怒,開什麼玩笑,讓曼曼去和親?
另外有朝臣勸道:“大家都知道王子和公主兄妹情深,但這次可是爲了整個國家着想,還請王子不要意氣用事。”
祖安直接頂了回去:“要和親你自己去,或者讓你女兒、妹妹去。”
接下來就是衆多朝臣一起舉着各種大義的名分單方面批判他不顧大局,祖安再巧舌如簧,也說不過那麼多浸淫政壇的老狐狸。
不僅節節敗退,而且還被衆人一通道德批判。
看到祖安陷入困境,大殿門口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由我去聯姻吧。”
衆人回頭一看,發現是二公主三彩,她臉上有一種異樣的堅定之色。
祖安大驚:“三彩,你幹什麼,這裡沒什麼事情。”
其他大臣也竊竊私語,紛紛搖頭說不妥。
三彩直接說道:“有何不妥?難道我不是公主麼?”
朝堂又鬧哄哄討論了一陣,最後還是商王文丁拍板:“那就三彩去和親吧。”
接着他派使者去向西邊向周商討這件事,就算定了下來。
退朝過後,祖安和裴綿曼焦急地詢問三彩:“你幹什麼要主動提出去聯姻啊?你知不知道遠嫁千里禍福難料,更何況這還會斷送你一輩子的幸福。”
三彩微微一笑:“如果我不嫁的話,難道讓姐姐去麼?”
祖安呼吸一窒,接着說道:“她也不能去,就算要聯姻,隨便找一個貴族女子不就行了,哪需要你們出馬。”
三彩搖了搖頭:“不一樣的,這次我們國家遭遇了空前危機,之前父王殺了西周之主,尋常女子又豈能平復周人的憤怒?只有公主出馬纔可以緩和雙方關係,讓我們商國可以專心對付淮夷,不至於被東西夾擊。”
“如今王室中適齡的公主就姐姐和我,姐姐既然不願意去,那隻能我去了,身爲公主,享受了這麼多年的錦衣玉食,我自然也應該回報這個國家。”
祖安有些驚訝,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的覺悟,自古以來多少王公貴族的子女一方面從小享受着國家的民脂民膏,一方面卻又不願意付出對應的義務。
這樣一對比,反倒顯得他和裴綿曼有些黯然失色了,不過兩人是來試煉的,自然不可能對這國家有深層次的認同感。
裴綿曼沉聲說道:“哪有讓妹妹犧牲的道理,自然是我這個當姐姐的去。”
祖安急了:“曼曼!”
裴綿曼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以她的閱歷修爲,她有信心短時間在西周那邊保持清白,至於後面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這時三彩笑了起來:“姐姐,你要是真嫁過去了,哥哥又怎麼辦?”
祖安和裴綿曼齊齊一怔:“三彩你在說什麼。”
三彩幽幽一嘆:“從小到大,你們二人每次都把我打發睡着,然後就在一旁抱在一起亂啃,你們以爲我是小孩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
祖安:“……”
裴綿曼:“……”
她羞紅地瞪了祖安一眼,都怪這傢伙。
三彩接着說道:“你們兩情相悅,別人不知道,我這個當妹妹的又豈能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你們將來怎麼收場,但現在我又怎能坐視你們被拆散。”
沒想到她竟然是爲了成全兩人,祖安和裴綿曼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更不同意她做出這樣的犧牲了。
聽到兩人的勸說,三彩也收起了笑容:“大哥,姐姐,你們切莫以爲我單純是爲了你們。從小到大,你們倆聊的內容我很多都聽得雲裡霧裡,但可以知道在你們心中,西邊的周人絕對是我們商國的心腹大患,將來很可能滅亡我們。”
“身爲商國公主,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可惜從小到大我什麼也不會,各種方面都比不過哥哥姐姐。以姐姐胸中的韜略若是嫁到西周那邊,纔是我們商國的莫大損失。還是留在這邊幫助大商,我過去當內應更划算,這樣我們三人齊心協力,一起保衛大商數百年的基業。”
聽到她說得這般鄭重,祖安和裴綿曼終於明白她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可是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要犧牲你一生的幸福。”祖安和裴綿曼齊齊勸道,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是好得不得了,真的把她當成了親妹妹,哪裡願意看到她受半點委屈。
三彩嘻嘻一笑:“未必不幸福呀,這次好歹是嫁給周人的首領,論身份怎麼也是一國之母。再說了,聽說姬昌爲人不錯,長得也帥,說不定到時候我們真心愛上,還可以讓他徹底歸順我們呢。”
“姬昌!”祖安心頭一沉,歷史上商雖然是武王姬發所滅,但大部分基業都是文王姬昌奠定的,姬發只是最後收尾而已,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被一個女人收服。
聽到他的擔憂,三彩搖了搖頭:“就算收服不了他,大不了我給他生十個八個孩子,哼,以我的身份,他總不可能讓我做妾,這樣我的孩子就是周的繼承人,到時候周人首領是商王的親外甥,雙方的關係也就徹底緩和了。”
“這……”祖安和裴綿曼對視一眼,說起來這個計劃似乎還行。
且不說血緣關係,就說三彩的孩子經她一手培養,內心深處肯定是親商派的,這樣幾代下去,周人說不定真的歸順了商朝,歷史上這樣成功的案例很多。
這個試煉並非真正歷史,這樣說不定真的可能釜底抽薪,讓他們通過試煉。
三彩笑嘻嘻地說道:“好啦好啦,不和你們說啦,我還有一大堆事情呢。”說完就蹦蹦跳跳離開了。
望着她遠去的身影,裴綿曼幽幽嘆了一口氣:“都是我倆從小沒有刻意避開她,以致她聽了太多我們的聊天,潛意識都把周當成商的大敵,所以這次纔會自告奮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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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聯姻。”
“希望一切順利吧。”祖安終究沒有阻止,在他看來,就算這次試煉失敗,他和裴綿曼死了,但是不影響三彩成爲周朝開國之母,對她而言,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沒過多久,使者前來回報,周人同意了聯姻,新上任的西伯侯姬昌到渭水河畔迎親。
商人這邊倒也沒有拒絕,畢竟剛把上一代西伯侯忽悠到殷都殺了,這次如果再堅持讓姬昌前來殷都,誰敢來啊。
於是便派人護送三彩公主前往渭水,祖安自告奮勇前去送嫁,裴綿曼也化妝後躲在隨從當中。
一路到了渭水河畔,這個年代渭水肯定是沒有橋的,誰知道姬昌早有準備。
祖安只見渭水河上,比舟爲樑,舟舟相連,心中感慨萬千,這恐怕是史上第一座浮橋吧。
見到了姬昌,其人文質彬彬,一表人才,長得也相當英俊,談吐之間自由一股不凡之意。
祖安甚至有一種衝動,這個時候如果直接將這個商朝的掘墓人給殺了,會不會改變歷史?
不過他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且不說周人層層護衛,能不能殺得了他,就算真的殺了,那真是和周不死不休了。
東邊淮夷大舉入侵,如果西邊周人也憤怒地來複仇,估計商朝比歷史上還要更快滅亡。
整個迎親環節也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顯然很多周人對這次聯姻不滿,一些被派去採果子的人空着籃子回來,然後陰陽怪氣地說一些話,暗示商朝公主將來註定無子。
另外準備伙食的周人殺羊的時候故意不放血,讓羊肉變得腥羶無比,難以下嚥。
祖安勃然大怒,姬昌急忙出來賠罪,然後還讓人做歌一曲向三彩賠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後又給這段婚姻取了個名字,叫“天作之合”。
聽得三彩笑逐顏開,望向他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連其他商國的人也紛紛轉怒爲喜。
祖安神色古怪,沒想到詩經裡最出名的這段話是做給自己妹妹的,不得不承認姬昌外形不錯,再加上這般用詩詞撩妹,果然是老渣男了。
他自然不可能被對方一首詩給騙到,不過他清楚,這個時候自己向他發難逞了一時之氣,將來苦的可是三彩了,於是只好按下怒火,和他化干戈爲玉帛。
宴會空暇期間,三彩悄悄找到祖安,笑眯眯地說道:“我的好哥哥,還在生悶氣呢?”
祖安幽幽嘆了一口氣:“總感覺到自己親眼看着長大的一顆水靈靈的白菜,卻要被其他男人拱了,我能高興得起來麼?”
三彩臉色微紅:“你要不是我親哥哥,我纔不嫁給這個什麼西伯侯呢。可惜了,我終究沒有姐姐那麼有勇氣。”
祖安:“……”
躲在一旁偷聽的裴綿曼:“……”
“好了,我要走了,”三彩笑嘻嘻地說道,“哥哥有沒有什麼要囑託我的?”
祖安沉聲道:“三彩,經過剛剛接觸,拋開敵對立場客觀地說,這個姬昌也是一代人傑,你不必老想着什麼幫助商國,安安心心和他過日子,別因爲這邊的事情影響了你的幸福。”
三彩小嘴一撅:“你就和我說這些啊。”
說完直接轉身離去,顯然有些不滿。
只不過她最終還是轉過身來小聲留下來一句:“人家剛剛並沒有對那個什麼姬昌動心啦。”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
祖安一頭霧水,看着不遠處走過來的裴綿曼:“她這話什麼意思?”
裴綿曼並沒有說什麼,反而幽幽嘆了一口氣:“情之一物,最是傷人。”
……
第二日迎親隊伍載着三彩離去,祖安和裴綿曼再不捨,也只能回到殷都。
接下來還要幫助“父王”對抗東邊入侵的淮夷。
祖安和裴綿曼上一世經過了各種戰爭與國事,再做這些可謂是輕車熟路。
不過兩人很快意識到商王朝果然已經存在了很多問題,國力大不如前,官僚體系也各種**,祖安做起後勤來各種掣肘。
裴綿曼也察覺到軍隊的戰鬥力比起武丁朝百戰百勝的軍隊差了太多太多。
兩人只能盡力而爲,感覺只能當個裱糊匠,盡力維持着風搖雨墜的國家。
這期間三彩時不時和他們通信,聊一些家常,一些是婚後生活,一些是西周那邊的風土人情,還有一些是對家鄉的思念之情。
裡面還提到了姬昌對她很不錯,兩人這才稍微安心一些。
到後來收到的信頻率越來越少,兩人雖然奇怪,但也沒多想,再加上一直忙於和淮夷的戰爭,也沒什麼精力管這邊。
在數年的戰爭中,祖安漸漸脫穎而出,成了無可置疑的商王繼承人。
文丁駕崩過後,祖安便即位爲新的商王,然後和裴綿曼一起,終於將淮夷平定。
可這時候收到西周那邊的消息,三彩因爲難產而死。
兩人得知這個消息,整個人如遭雷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要知道上一關試煉裴綿曼就是因爲難產而死,祖安擔心重蹈覆轍,所以還研究了大量生產的知識,同時也傳授給了三彩,她怎麼可能會因爲這個死亡?
他們急忙派探子前去查探,很快傳來消息。
姬昌另外續絃娶了位於陝西當地一個叫有莘國貴族之女太姒,將其立爲正妻。
甚至連周人國土上都流傳着新的歌謠,讚美着這段姻緣,甚至還出現了天作之合的歌詞。
想到原本妹妹纔是這個故事的主角,竟然被人偷龍轉鳳替換掉了,再隔幾百年,誰又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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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三彩?只會以爲這個太姒纔是“天作之合”的女主角。
祖安頓時勃然大怒,不顧羣臣反對,決定興兵去討伐西周,一是爲了徹底解決這個無休無止的試煉,二是爲了親愛的妹妹報仇。
裴綿曼也沒有阻止,她同樣充滿了憤怒,畢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姐妹之情。
正當兩人準備親征時,下一秒忽然空間一陣扭曲。
待他們再次清醒過來,他們發現自己不在熟悉的王宮,而是在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此處顯然也是一處宮殿,但富麗堂皇遠勝之前殷都的王宮。
裴綿曼此時正依偎在他懷中,兩人坐在高處一個寬大恢弘的王座上,觀看着下面一羣打扮清涼的宮女在那裡跳舞。
饒是閱盡美色的老司機,祖安那一瞬間也有些面紅耳赤,這些宮女衣着實在是太暴露了,跳的舞姿也格外妖嬈,彷彿天魔亂舞一般。
靡靡之音啊!
祖安很快回過神來,和裴綿曼對視一眼。
這樣的經歷有過一次,兩人要鎮定許多,讓那些跳舞的宮女退下,然後找來旁邊的侍女一番詢問。
比起當初武丁時的直接了當,如今兩人問得有技巧得多,至少不會讓人懷疑他們失憶什麼的。
很快他們終於弄懂了這裡的情況,也弄懂了各自的身份。
祖安神情相當古怪,怔怔地望着裴綿曼,經過多年的發展,這個世界紡織業顯然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現在她身上穿着一席華麗的衣裙,同時又兼顧了居家睡袍的方便,也不知道誰設計的衣服,竟然能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完美融合在一起。
如今的她很自然地側臥在王座上,薄薄的衣裙將她曼妙動人的嬌軀線條勾勒得淋漓盡致。
她那含情脈脈地的桃花眼似乎有些變化,更加狹長一些,彷彿丹鳳眼一般,有種特別的媚意。
再配合那嬌豔欲滴的紅脣,整個人身上更有一種迷離的狐媚之氣,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有想摟入懷中褻玩的衝動。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裴綿曼臉色一紅,儘管兩人在一起這麼久了,但她似乎依然是昔日那少女的心態。
祖安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你我竟然是那兩個人,想來這應該也是這試煉的最後一關了,通不通的過就在此一舉了。”
“爲什麼你這麼篤定是最後一關?”裴綿曼一愣,“這兩人的的身份難道有什麼問題麼?”
“問題可大了,”祖安嘆了一口氣,“因爲在我夢中那個世界,他們是商朝最出名的兩個人,可謂是家喻戶曉。”
“這麼厲害?”聽到還在商朝,裴綿曼反而鬆了一口氣,兩人商王王后當了這麼久,對整個國家的軍政系統早已輕車熟路了,這樣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更有底氣。
“當然厲害,因爲你是妲己,我是紂王啊。”祖安心中五味陳雜,沒想到他們在這個世界竟然是那兩個人。
難道自己之前做了那麼多努力,還是沒法改變歷史的車輪難逃亡國的結局麼,看來這場試煉註定失敗了。
一時間他都來不及吐槽竟然穿越成了自己兒子了。
紂王的父親就是羨,也就是上一世的他。
“到底怎麼回事?”裴綿曼急忙問道。
祖安嘆了一口氣,和她講了紂王與妲己的故事。
聽完後裴綿曼也神情古怪,沒想到是這個人設。
不過她馬上感覺到祖安的情緒低落,急忙說道:“阿祖,雖然我不知道你夢中那個世界是真是假,但我們經歷了這麼多,總不能徹底認命,正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就算你說的那個結局是真的,我們依然也有一線生機,就看能不能找到那一線生機了。”
祖安渾身一震:“不錯,不到最後一刻,我們決不能就此認命!”
重燃鬥志,他整個人覺得精神煥發,心態也輕鬆了許多。
看着懷中禍水一般的佳人,祖安忍不住笑道:“狐狸精。”
“荒淫昏君。”裴綿曼啐了一口,聽完了他剛剛講的那個故事,她當然知道妲己就是歷史上最出名的狐狸精了,當然紂王也是荒淫無道的代名詞。
“我荒淫?那就荒淫給你看看。”祖安想到對方如今妲己的身份,心中既是惶恐又覺得刺激,直接翻身壓了上去。
裴綿曼媚眼如絲,一雙玉臂溫柔地摟住了身上的男人:“果然是個昏君呢,上一世從小就被你……”
兩人在這古怪的試煉中困了太久太久,心中早已積攢了各種負面情緒,不經常發些出來的話,恐怕早就瘋了。
雲銷雨霽過後,兩人開始認真思考接下來怎麼辦,這時忽然有宮女前來通報:“西伯侯長子姬伯邑考前來拜見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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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章合在一起一起發了。
另外說一下,《詩經·大雅·大明》裡記載: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於渭。造舟爲樑,不顯其光……
還有大家以前看天龍八部電視劇,凌波微步的口訣“歸妹趨無妄”,很多武俠電視劇裡都有歸妹這個方位,實際上“歸妹”這個詞出於《易經》中記載:帝乙歸妹。
帝乙是紂王的父親羨。
史書主流都認爲姬昌的妻子太姒是有莘國之女,雖然有莘國和商關係密切,但稱其爲大邦之女,天之妹,實在是勉強。
再加上詩經裡很多內容提到了商國嫁女,所以有少數學者提出天作之合其實指的就是帝乙的妹妹。
我這裡加工了一下,取了後一種說法,然後周人故意用後來的太姒抹去了商朝公主的存在,將商朝公主的事蹟套在了太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