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能這麼做!”
“爲什麼不能?”尤羅俯視着真嗣,“就像你剛剛所做的一樣,挑撥頂層與平民之間那根敏感的神經,我只是調撥了一下平民那根失去了一切之後誰也不信任的神經而已。”
“你這麼做的話,大家會……”
“會怎麼樣?”尤羅問道,“你不是說過,你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嗎?”
說完,不等真嗣回答,尤羅又站了起來,“用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換一個可以和頂層公平競爭的通道,當然,也可以舉報自己或是同伴,讓自己免於責罰或是重新恢復原本的身份,你們在等什麼呢?”
最後一句話,尤羅擡起頭看向觀衆席。
“等一下!!”就在這時,頂層中有人發話了,“憑什麼!那些平民有什麼資格與我們競爭!?”
“能說出這種話來的,你也只是個依靠家族蒙陰躋身頂層的廢物吧,這麼懼怕競爭嗎?那麼你就滾去當平民吧,滾!”
“你沒資格下決定!!”那個頂層漲紅了臉,“我們的身份是受到行政評議會保護的!!”
“不,尤羅議員說的沒錯,”就在這時,頭頂議長髮話了,“這依然是評議會的決意,從今天開始,競爭不再限於平民和頂層自身之內,而是形成覆蓋到全城市各個階層之間的完全競爭。”
“你們……你們沒有這個資格……”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逃避競爭,但是當有人向你發起挑戰的時候,逃是沒有用的,”議長笑眯眯的說道,“一切都是爲了讓這個城市變得更加美好。”
說完,議長看向梅麗莎,“真是抱歉啊,明明是這麼好的日子,卻讓大家聽我們幾個老傢伙嘮嗑,那麼,你們的慶典繼續吧,不用管我們。”
說完,議會五老的投影消失在了天空中。
就在這時,頂層已經有人離場,揹着生意上的對手聯絡手下,“喂!馬上叫主管去底層選工廠開設地址!今天我就要單子!”
“負責人嗎?馬上去找建築公司投標!對,所有底層基礎設施的建築材料爭取拿下大部分!”
“給我接項目經理!快!”
……
頂層真正的成功人士已經在行動了,而那些頂層中的廢物依然不知所措。
“這就是你的目的……”
真嗣在笑。
治安維持局的工作人員走了上來,但是真嗣依然在狂笑。
“這就是你的目的啊!從今天開始,頂層真正強大的人會越來越強大,弱小的人將會被淘汰,但是你總歸槍頭指着的是平民……”
還想挑撥離間?但是你錯了。
“你們也配?”遊昊之轉身離去。
尤羅的聲音讓真嗣呆住了,在被治安維持局拽走之前忽然間反應過來,劇烈的掙扎起來。
“那你爲了什麼!?針對上層嗎!?你做了這麼多爲了什麼!?”
“上層?他們也配?”
“我所針對的,”尤羅站住,在攝像機沒有照到的死角,緩緩舉起食指指向天空,“是這個扭曲的世界!”
當攝像機再次對準尤羅的時候,尤羅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背影投放在鏡頭上。
真嗣呆在當場,他似乎明白自己哪裡錯了,真正的革命者對抗的不是一個階級,所行所爲也不是破壞,而是以世界這個枷鎖爲敵。
但是自己卻被仇恨矇蔽了雙眼。
一切都太晚了,不只是頂層將自己視作敵人,就連平民和昔日的同伴,恐怕都覺得自己別有用心。
“可惡……可惡啊啊啊!!!”
帶着不甘心的吶喊,距離光芒僅僅不足半步之遙的地方,真嗣被拖入了黑暗中。
王座上的傑克阿特拉斯眉頭深深的皺起,看着尤羅離去的背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危機感嗎?
說不上來,自己既然能爬上來,那麼也自然會被人打下去。
決鬥的話,自己只要當好一個決鬥者就足夠了,但是那個人的決鬥中,似乎沒有對手的影子。
“真嗣……”克羅見到真嗣落敗,握緊了拳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或許真嗣真的是在利用自己,但是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真嗣視作同伴,見到同伴落敗,明明會感到傷心的,但是這股失望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我到底是……克羅!你不是這樣的人吧!?真的把真嗣當做朋友的話哪怕被利用了……被利用了也……”
“撒!各位!”梅麗莎似乎並沒有因爲評議會突然出現而被搶走風頭,“接下來介紹下一場的對戰對手!首先要登場的是這個男人!”
天空中投放出德鬆長次郎的影子。
德鬆大佬乘着D輪從出口處駛入,臉上帶着鬱悶,“沒想到要乘着這種東西……決鬥還真是變了不少啊。”
“不知道大家還有沒有印象,十年前的平民明星,enjoy長次郎正是此人!”
“德鬆先生……”見到這一站的選手是德鬆長次郎,遊矢臉上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久等了!諸位!Enjoy長次郎如今復活歸來了!!”德鬆臉上站在出發點,露出了久別重逢的喜悅。
“而與其對戰的選手是……”梅麗莎的聲音再次從天空中傳來,“本次幸運杯大賽的第一位女選手!!柊柚子!!”
遊矢:“什麼!?!?柚子!?”
當兩個人同時站在出發點上,遊矢就已經抑制不住了。
思念變成了恐懼,隨後轉變爲了憎恨,“怎麼會……柚子會和德鬆先生決鬥……那麼兩個人之中不是必有一個人會被淘汰嗎!?”
遊矢衝到了房門前,將房門敲得咚咚直響,“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從第二場決鬥的剛一結束,遊矢就在不停的敲打着房門,“什麼‘城市只有一個大家都是朋友’!?什麼幸運杯啊!彼此傷害和憎恨着,這根本不是決鬥!!”
“遊矢先生……”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那個少年侍者的聲音,“不用再喊了,決鬥選手直到回合結束之前不能離開這裡,這是規定,違反了的話,大家都會跟着受罰。”
“那絕對是不對的!”
屏幕中,比賽已經開始了。
無論……無論哪一邊輸了,我重要的同伴都要被送去地下垃圾場……
就在這時,出發的倒計時變爲了零,兩輛D輪瞬間啓動,衝向了賽道。
“可惡!”遊矢一拳打在了牆壁上。
無力感、弱小感一齊涌上了心頭,這個世界彷彿變成了驚濤海浪,而自己就是驚濤駭浪上的一葉扁舟。
稍不留意就會被大浪吞沒。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遊矢攥緊了拳頭,“我應該怎麼做?”
“好戲現在纔要開始呢!”就在這時,遊矢聽到了屏幕中熟悉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讓自己無比熟悉的話。
遊矢愕然擡起頭,隔着空間與時間的距離,彷彿與柚子對視。
“上了!要熱血起來啊!”“怎麼樣?是不是有一種‘我好興奮啊’的感覺?”
遊矢愣住了,隔着一個屏幕,柚子彷彿在給自己傳遞什麼信息。
——你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世界的另一側,還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同伴等着自己平安回去。
“柚子……”在來到這邊經歷了這麼多之後,遊矢才終於發現,能給自己帶來溫暖的那個人只有柚子。
“這個柊柚子選手,也是你們槍兵團的人嗎?”議員中的一人看向赤馬零兒。
“並不算是,”赤馬零兒說道,“她也是錦標賽的參賽選手,因爲一個意外而出現在同調次元,但她有着不輸給槍兵正式成員的實力。”
“哦,是嗎,這樣看來,槍兵團就是一勝一負了嗎……”
聽到議員們的這句話,赤馬零兒下意識的託了託眼鏡,沉默不語。
參加這場幸運杯的目的的確是爲了讓同調次元的人對槍兵的實力有一個直觀的認識,但是赤馬零兒發現,在參加了幸運杯之後,這裡發生的事情正在逐漸脫離他的控制。
“在說什麼?這麼熱鬧?”
尤羅議員的身影這時才終於出現在議會的門前。
“哦多,回來了呢,尤羅議員。”“行政評議會在幸運杯的特別貴賓席的感覺怎麼樣?”“身爲行政評議會議員,除此之外的好處還有很多。”“是吧?議長?”
“誒,是的,”一張慈眉善目的笑了,“不過看起來我們的新議員只是在最靠近的地方看了一場比賽而已。”
赤馬零兒轉過頭看向尤羅,他越看越覺得這個人的表現有些熟悉,無論是決鬥風格還是身材。
根據月影的說法,那個人現在就在這個世界,如果一直沒露面的話那就說明他已經出現了。
如果摘掉風帽的話,或許這個“尤羅議員”會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也說不定。
他在想什麼呢?他想怎麼做呢?
赤馬零兒想到。
尤羅微微擡起頭,風帽下的眼睛看向議會的大屏幕,那裡正播放着今天的最後一場決鬥,賽瑞娜對戰一個沒見過的平民。
“沒必要看太久,”尤羅說道,“始終只是一些無聊的決鬥。”
頂層的“成功人士”輕易不下場進行競爭,畢竟他們已經贏了,從一開始這場比賽就毫無公平性可言。
抱着讓槍兵們代替頂層的想法進行決鬥,贏了,得罪平民的是槍兵,輸了,被送去撿垃圾的也是槍兵。
“嗯,以尤羅議員的水平來看的確如此,那麼尤羅議員覺得這場決鬥誰會贏?”
“賽瑞娜。”
尤羅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爲什麼呢?”“爲什麼不是平民的託尼西蒙斯?”“雖然是平民,但是他的決鬥技術也是從底層殺上來的。”“對吧?議長?”
“是的,我也有些好奇。”
“最終只是個上來湊數的,”尤羅毫不客氣的說道,“我可不認爲意志堅定的戰士會輸給連能不能上場都懷疑自己的傢伙。”
話音剛落,賽瑞娜就下達了最後一擊的攻擊宣言。
託尼的生命值頓時歸零。
“這樣賽瑞娜就安全了……”遊矢攥緊了拳頭,“但是託尼就會被送去地下……這樣的決鬥大會有什麼意義嗎!?我不認同!我絕對不認同這種決鬥!”
“但是……”遊矢又低下了頭,“就算是不認同,現在的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我們……能動搖的了評議會嗎?”
“這樣就是兩勝一負……”“終於還是保住了臉面。”“你們是來支援我們的對吧?如果僅僅是這個樣子,我們怎麼可能放心將自身的安危寄託在你們手中。”“雖然是來保護我們的,但是始終還是有些不放心,對吧?議長?”
“是的,”議長慈眉善目的笑了,“所以還希望赤馬零兒先生能讓自己的隊員在日後的比賽中多多努力,總之,還是多多期待明天的大會吧。”
“不敢當,”赤馬零兒說道,“那麼,我們先行告退。”
“請留步,”議長忽然間叫住了正準備轉身離去的赤馬零兒,“難得我們齊聚一堂看完了首日的賽事,不如接下來留下一邊用餐一邊交流感想如何?”
聽到這句話,赤馬零兒情不自禁的瞥了尤羅一眼。
“事實上,我們還邀請了特別來賓,”議長繼續說道,“一位特別的客人。”
“哦?”
身後的大門被忽然間被打開了,一道身影頂天立地的站在了門外。
“傑克……阿特拉斯!?”直面傑克身爲王的魄力,零羅向身後退去。
而那五位議員們的視線,則不經意的集中到尤羅議員身上,沒有通知到他就邀請了王,不知道同樣身爲幸運杯參賽選手的尤羅議員會怎樣做呢?
毫無反應。
尤羅就坐在那裡,整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似乎與自己無關。
傑克的視線也似乎落在了尤羅身上,也同樣毫無反應。
“那麼,還請諸位移步餐廳,與我們一同享用晚餐。”
評議會的一切都是極盡奢華的,當然餐廳也不例外,大理石的地板,絲綢的桌布,梨花木的桌子,以及侍立在牆角的騎士盔甲。
長長的餐桌分清了主次,決鬥王傑克阿特拉斯坐在了首席,而作爲第六議員的尤羅則坐在最末尾。
一頓晚餐過後,侍者撤掉了桌子上的杯盤,而零羅那一桌似乎毫無動靜,所以侍者也沒有擅自去撤掉盤子。
“也就是說,王認爲除了尤羅議員之外,今天決鬥中表現最好的就是柊柚子選手嗎?”
“是的,”傑克端着咖啡,“過程暫且不論,至少她將要表達什麼的感情好好的表達出來了。”
“確實是,她表現出了很強烈的‘想表達什麼’的願望呢。”
“而enjoy長次郎也作出了迴應。”
“那麼,尤羅議員今天的表現如何呢?”
“我無法評論,”傑克說道,“尤羅議員今天的表現,似乎在他的決鬥中不存在對手的位置,也許能在這場大會的最後與我見面也說不定。”
“咦,竟然是這麼高的評價嗎?”
“比起這個,恕我失禮,我更加好奇的是,”傑克又繼續問道,“尤羅議員,支撐你決鬥到現在的是什麼?那份意志,看起來沒有,但實際上卻龐大到無法用肉眼觀測。”
“只是一場遊戲而已。”尤羅似乎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是嗎。”傑克瞭然,不再繼續問下去了。
這個人的決鬥是一隻貪婪的利維坦,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都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再繼續問下去的話,也許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小綴一口咖啡,傑克注意到了赤馬零兒一直關注着身邊的零羅,“那個少年,不在決鬥名單上嗎?”
“很抱歉,”赤馬零兒迴應道,“零羅的話,因爲年紀還沒有到所以不能乘着D輪上場參賽。”
“是嗎,”傑克注視着零羅的眼睛,“但是我期待着他的決鬥。”
“誒?”零羅擡起頭,有些愕然的看向傑克。
“那個眼神,我也曾經有過,”傑克說道,“一無所有,一無所求,卻恐懼失去一切……”
“我想,等他有了要追求的東西的時候,我會渴望與他一戰。”
零羅有些驚訝,這個傑克阿特拉斯,或許與他想象中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