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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堂的背影剛剛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朱雀便癱倒在了地上。
長時間和遠勝於自己的藤堂交手,朱雀也實在是吃不消了。從這裡就可以看出,藤堂的提醒是多麼的準確,如果繼續堅持,對朱雀自己不但沒有好處,反而會損傷到他的身體。
有誰在呼喚自己。
“朱雀!喂,朱雀!”
有些讓人懷念的聲音,就好像在呼喚親密的哥哥一樣,就好像被可愛的弟弟仰慕一樣,柔柔的,軟軟的,帶着一絲莫名的溫暖和香甜。
說什麼傻話!
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東西,不可能有的。表妹倒是有一個,不過她不可能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叫自己,反倒是喜歡用“噁心的傢伙”,“體力白癡”,“笨蛋”之類的稱呼!
但是,清澈的聲音聽起來好舒服,如果能夠一直聽着這個聲音,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再加上帶有依戀的觸摸,就更棒了!
“朱雀!”
“可惡,這個傢伙究竟在做什麼夢,笑得這麼噁心!”
輕柔的聲音在得不到迴應之後,已經帶上了一絲惱怒。隨後,就在朱雀想要回應這個聲音的呼喚的時候,後腦勺突然感到一陣疼痛。
美麗夢境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雀睜開眼簾,一下坐了起來,一個身影突地出現在他的視野,眨了眨眼睛,模糊的影響漸漸清晰,站在他眼前的,是一臉驚訝的魯魯修。
“來碗茶泡飯!”
視野清晰了,但是神智似乎還停留在夢裡。
“你睡昏頭的睡相真是有趣啊!而且,碗泡茶飯,你到底在做什麼美夢!”
那奇怪顏色的瞳孔裡映出了自己坐在地上的身影。
朱雀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安心地嘆了口氣。
是平常的道場,看來,自己在之後就這樣疲憊地睡着了。外射出的陽光變得斜長,還帶着一抹夕陽的紅暈。已經是傍晚了嗎?沒想到居然睡了這麼長時間。
朱雀又嘆了口氣,伸了個大懶腰。
“什麼啊,是你呀!魯魯修,真難得,今天居然沒有陪在娜娜莉和神樂耶身邊!”
“今天早上,神樂耶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就匆匆回去了!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娜娜莉有些擔心,所以就讓我來問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她對我的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們皇家的那些事我也沒有興趣!”
繼承了藤堂的一部分性格,朱雀對於政治什麼的,天皇什麼的,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如果不是因爲神樂耶是他的表妹,他甚至不想和天皇有任何關係。
“不過,還真是沒趣的起牀方式。”
看着朱雀一邊哈着氣,一邊不雅的擦着眼角的污垢,魯修在他正面不滿地起了嘴。
“明明身邊就有四個如此高貴身份的人作爲對照,你還是一樣不懂禮數啊!難得我怕你感冒纔好心叫醒你。還有,擦擦你的口水,真噁心!”
“誰會感冒啊?我和你的鍛鍊方法可不一樣。還有,不要神樂的語氣說話,會被傳染的!”
朱雀說着,摸了摸還在疼的後腦勺。
然後,他全都明白了,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你踢了我吧。”
魯修毫無愧疚地說:“用普通方法喊不醒你,是你不好。”
“真是個粗暴的傢伙。”
“會被你這麼說,真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意外。而且,幸好是我,如果是神樂耶的話,用的就不是腳,而是那個東西了!”
魯魯修撇了撇嘴,指着遠處那根用來練習斬擊的巨大滾木道。比朱雀的身體還要粗大的木頭,如果是神樂耶的話,一定會非常樂意用那個東西把朱雀從美夢中喚醒。
就這樣,魯魯修和朱雀和平常一樣,我說一句他就回一句,互相用嘴巴爭執了起來,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二次見面,沒有任何改變。
只不過,換個方式來說,那正是魯魯修的本心,是親密的證明。一旦對對方有所警戒,這個名叫魯魯修·vi·布尼塔尼亞的少年,立刻就會變得非常沉默寡言。爲了不讓對方抓住自己的弱點,佈下一道道防衛線,將任何妄圖接近的人,拒之於千里之外。
因爲不那麼做,就無法生存,不僅是他自己,還是他最重視的妹妹。
或者更加準確的說,魯魯修會開玩笑似的罵人,正是他把對方當作夥伴的證據,這一點,朱雀早已明白,所以像這樣的對話,即便每次都是他吃癟,但他卻從沒有放棄過這樣的對話,而且還會盡量讓這樣的對話,持續下去。
“感冒的事就不提了!”
魯魯修一邊關上窗戶,一邊繼續說道。
流入的空氣比剛纔更冷了。
“現在就鑽被窩還早呢!再說,這裡晚上是要上鎖的吧。”
“你知道的真清楚呢。”
“又被藤堂那個古板的軍人教訓了嗎!”
雖然是個疑問句,但是魯魯修用的確實肯定的語氣。這半年多來,爲了實現當初那個誓言,朱雀確實在非常拼命的鍛鍊自己。只要藤堂在這裡的日,不用說,朱雀都會盡量擠出時間來道場練習,甚至爲此而向校請假。
而主要的練習手段,就是和藤堂對戰。
“纔不是教訓呢。是在練習。”
朱雀曾經邀請魯魯修他們來過這裡好幾次,不過本來娜娜莉和神樂耶對此就沒有多大的興趣,加上託利亞還是一個曾經徹底完敗藤堂的超級高手,因此有他們在場的時候,藤堂自身的狀態也有些不穩定。在個少女都投了反對票的情況下,即使是朱雀,也不敢冒着得罪她們的危險,再次邀請魯魯修。
因此,在前幾次觀戰過後,魯魯修就很乾脆地拒絕了朱雀的邀請,從而間接救了朱雀一命。畢竟,以朱雀的遲鈍,即使看到了位少女望向他那充滿殺氣的眼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她們。
而且,魯魯修給朱雀找的下臺階,或者按照他自己的說法,理由是不想讓妹妹擔心。
雖然那時朱雀完全接受了這個理由,不過現在卻感到了一點疑問。不,他並不是在懷疑魯修的話語本身。
不是話語,而是他的心。
老實說,在朱雀看來,直到現在,魯魯修對這個家裡的人不抱任何信任。就像一開始面對朱雀時一樣,沒有必要就不和他們交打道。現在也只是通常和朱雀談話,對其他人則完全不是那樣。去年的時候,需要生活必需時,也都是讓那些從布尼塔尼亞來的僕人去買。可是隨着最近布尼塔尼亞帝國和日本再次惡化的局勢,布尼塔尼亞人已經不能好好的呆在日本了。
只要出現,肯定會遭到“某些”愛國者的攻擊,爲了樞木本家的安定,已經附近城鎮的和諧,樞木玄武親自下令,將這些從布尼塔尼亞帝國過來的“僕人”全部驅逐出境。
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而魯魯修也慢慢恢復了自己的立場,因爲在他周圍,全都是外國人。
而且,盡是些與自己的故鄉關係不好的國家的人們。
雖然朱雀能夠理解他警戒的原因,不過還是覺得他有些過頭了。不提住在鎮上的人,至少這個家裡的人,是屬於受委託照顧他們兄妹一方的人。
(我覺得藤堂老師是沒關係的。)
朱雀的劍術老師藤堂鏡志朗,似乎對布尼塔尼亞也沒有甚麼好印象。可再怎麼說,面對這個年齡的少男少女,他也不會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哪怕對方有着一位非常強大的護衛。
至少朱雀相信是那樣的,這是一個武者基本的自尊。
(和我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說到底,和誰交往,不和誰交往都是本人決定的事情。朱雀自己踏出這個家一步的話,也絕對不是招人喜歡的少年。
“這是甚麼啊?”
魯魯修忽然又對朱雀說道。
朱雀一看,魯魯修正站在丟在道場一角的包袱旁邊。圓鼓鼓的包裹上有着一層非常古典的圖案,似乎是某個時代武士的紋章。
“是老師的行李。”
完全恢復清醒的朱雀總算起身,看着魯魯修身下的包袱說道。
“大概打算之後回來取吧!”
“哼!回來取呢……”
魯魯修聽到這裡,興致似乎被挑了起來,不停地打量着那包裹。
是因爲圖案的緣故嗎?
“劍也放着呢!”
“那不是劍是刀!刀!”
“真傢伙嗎?”
魯魯修雖然對藤堂這位有着生錯了時代的武士之名人所擁有的刀非常感興趣,但是在主人不在的時候,他也沒有失禮到去動別人的東西。
“因爲老師是軍人,託利亞小姐身上還不是帶着一把騎士劍,雖然從來沒有看她拔出來過,不過應該是真劍吧!”
“那是當然的了,不過……”
魯修孩氣的臉上浮現出了不協調的冷笑。
“比治安惡化更嚴重呢!軍人居然丟下自己的劍,託利亞就從來都是劍不離身,就算是洗澡,也帶在身邊!”
“說了是刀啦。還有,不準說老師的壞話。”
也罷,藤堂老師自己剛纔也說過最近的自己變懶散了。
不過這完全是兩碼事。
朱雀迅速收拾起自己的竹刀和護具,把興趣盎然的魯修趕出去後,自己也離開了這裡。
咔嚓咔嚓的關上門,鎖上鎖。
在一旁看着的魯魯修不可思議的說道。
“這樣好嗎?”
“你說什麼?”
“把行李丟在裡面。”
“這麼說也是呢!”
藤堂回來之後大概會很傷腦筋吧。說起來,從那時起應該過了很長時間,父親的事看來拖了相當長的時間。
魯魯修這次開朗地笑了起來,帶着一絲戲謔。
“你也真不小心啊。”
“閉嘴,把鎖匙交給老師不就好了。”
彷彿被再次證明了自己的腦袋不如魯魯修一樣,朱雀惱羞成怒,舉着拳頭,朝着魯魯修追了過去。早就戒備的魯魯修轉身就跑,留下一串開心的笑聲,迴盪在寂靜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