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對郭慕和風三少而言,無疑是一場噩夢。
他們惹惱了馬大哈,偏偏又被刀疤臉分配給馬大哈管理。如此一來,馬大哈雖然不敢越權把他們兩個殺了,但是卻有大把的機會能夠整他們兩個。
譬如:吃飯的時候不給他們吃飯或者讓他們吃得少點、差點;洗澡的時候故意擠兌他們兩個,讓他們兩個排不上號,結果幾天下來,郭慕和風三少根本沒有洗過一個澡;睡覺的時候呢,給他們的被窩裡放條蛇,或者潑些水,讓他們兩個睡覺都不敢睡得死。
這還是輕的,很多時候,馬大哈和手下們都找藉口給兩人加工作量,或者心情不爽了就踢上幾腳,打個幾拳。
如此一來,郭慕和風三少的日子過得可謂是地獄一般,每時每刻都得小心,不然就被馬大哈等人找到由頭整治。
兩人不是沒有想過反抗,但是兩人都不是愣頭青。在這種完全處於劣勢的時候,去反抗,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別。儘管之前兩人都不怕死地反抗了一回,但當時只是熱血上涌,沒顧得上想其他的。
冷靜下來之後,郭慕則想到了自己的夢想。他費盡千辛萬苦來到無雙界,可還沒有成爲一名強者,就要這麼窩囊地死去嗎?郭慕絕對不願意。
而在他的心中,也是期待着和郭穎兒再次相見,所以,他絕對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去爭一時的意氣。
風三少比郭慕衝動得多,但現在,他出奇地選擇了隱忍,這讓郭慕有點奇怪。
郭慕心裡認爲,風三少定然是有着其他的打算,要麼就是逃走,要麼就是謀劃着將馬大哈等人在睡夢中殺掉。風三少雖然平時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樣子,但郭慕知道,他不會那麼容易就嚥下這口氣。
若不是心裡猶有不甘,若不是穎兒的容貌笑聲在夢裡太過清晰……郭慕覺得,自己才應該是那個爲了報復而不顧一切的人吧。
他沒有多少情感,因爲從小開始,周圍的大部分人對他都很冷漠,就連他以爲的親生父親,都故意疏離他。年幼的時候,郭慕常常困惑,到底是爲什麼,人們爲什麼要孤立他。他只不過是不能修煉而已,有必須把他當作瘟神一般避開嗎。
的確,他不能修煉,是個廢物,給家族抹黑了……
但他並沒有傷害任何人,也並不想傷害任何人啊。他想不通,爲什麼自己看到的世界是灰色的,而別人卻笑得那麼燦爛。從小時候開始,郭慕就很獨立。與其說是獨立,倒不如說是避世而孤立更好。
他雖然生於世家,卻從來沒有體會到世家弟子普遍擁有的優越感,也體會不到大家族同仇敵愾的榮譽感。對於自己生命存在的意義,郭慕有着太多的不解。
他能體會到的,只有冷漠。
因爲冷漠,所以無情。
郭慕不會爲了任何人而回頭,不會爲了任何人而停留,即便他可以爲了郭穎兒以及他認爲值得對其好的人,去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他仍然不會改變自己,他把感情僞裝得很好,也把自己僞裝成了一隻刺蝟。
風三少則不同。郭慕看得出來,風三少也是出身於某個大家族之中的,因爲他像極了郭天陽,言談舉止各方面雖然有不羈之風,更多的地方,卻顯示出了他的教養和世家子弟的驕傲。
不
過風三少又與郭天陽不同,風三少比較真誠,絕對不會像郭天陽那樣對朋友也是笑裡藏刀。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郭慕也確定了,風三少是可以結交的朋友。
也許交個和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朋友,能讓自己世界的色調變得不一樣吧……郭慕心道。
但不管前路如何,現在擺在郭慕以及風三少面前最緊迫的問題是:這種苦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也許,我們很快就能脫離苦海了。”
礦鋤在泥牆上輕輕地敲鑿着,風三少卻突然開口,儘管聲音很輕,卻在郭慕的心裡掀起了翻天巨浪。
郭慕回頭,發現附近的苦力們都忙幹活,沒有發現他們這邊的動靜。
“什麼意思?戰事要結束了?”
如果夏邱國的軍隊打了回來,那麼在這裡駐紮採礦的大興兵肯定是要撤退的,那個時候,苦力們也許就能夠重新見到外面的世界。只不過,苦力們一直都生活在這個小山谷裡,消息閉塞,根本不可能知道外面戰況的發展。
“不是。”風三少顯然也沒那麼神奇,能夠探聽到外面的消息。
“那是什麼?”
這時有人經過,風三少假裝挖礦,待那人走過去之後,他才壓低聲音說道:“你記得我們是怎麼來的嗎?”
“被大興兵抓來的。”
“我不是說這個,真笨。”風三少翻了個白眼,“我是說我們下來的方式。”
“那條繩索?”郭慕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風三少話裡的意思,“你是說,我們通過那條繩索,爬上去?”
風三少忙制止郭慕繼續說下去:“沒錯,這就是我的打算,你我心底肚明就好了,不要說出來……”
郭慕點點頭:“那裡不是有士兵把守嗎?”
“有是有,但是我發現了一個破綻。”風三少得意地繼續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有觀察那裡的守衛情況,我發現,在那裡站崗的士兵都是三天一輪換,而每過九天,輪到的那一批士兵,到了夜裡兩三點的時候,都會偷偷睡懶覺。也許是因爲料定我們這些人不敢選擇那條路線逃跑吧。”
郭慕眼前一亮:“此話當真?”
“那當然,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風險去觀察的,如果不是每天晚上都偷偷起來,你覺得,我這麼強壯的人,會老是在白天打呵欠嗎?”說罷,風三少就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對於風三少的話,郭慕相信,因爲他並沒有告訴風三少,其實每次風三少在半夜起牀出去的時候,他都跟在後面。
風三少看到的,他沒看到,但是風三少做的,郭慕全都看在眼裡。
這也不能怪郭慕太陰險了,畢竟,像郭慕的成長環境,他能輕易相信一個人纔是怪事。而正因爲看到了風三少做的,以及聽了風三少對他說的,都沒有欺騙他,他才覺得,風三少這個人可以成爲朋友。
郭慕的性格就是,不決定做朋友就算了,一旦決定做朋友,必然是可託付性命,共赴刀山火海。
風三少的打算,是趁那批總會在晚上偷懶睡覺的士兵站崗時,偷偷越過士兵,爬上懸崖。郭慕仔細想了想,這個方式雖然危險性比較大,而被發現後也是可能被刀疤臉用來殺雞儆猴,但是,相對於穿越江邊那條路上的重重封鎖線來說,成功率要高上很多。
而現在,馬大哈如此對待自己和風三少,總有一天,他們兩人都會死在馬大哈的手裡。
就算僥倖沒死在折磨中,也會死在逐漸增多的工作量中。
“那批士兵,今晚輪崗。”風三少看着郭慕,眼睛裡滿是期待。
郭慕沉默了一會:“那就幹吧。”
有什麼不敢呢,博一線生機總比留在這裡等死好,郭慕可能考慮的方面多點,但絕對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
既然已經決定,他們也就不再聊這方面的話題。
風三少似乎想起了什麼:“郭慕,你還記得不,那天馬大哈差點就殺了你!”
郭慕一愣,似乎真有這麼回事,他已經記不清了。當時,他因爲元力控制的技術還不夠嫺熟,致使一次攻擊,就把所有的元力給揮霍了出去。儘管當時順利地把馬大哈手下那個變態佬給殺了,但也害的自己陷入了幾乎昏迷的危險狀態。
他模模糊糊記得,似乎馬大哈真的有過來要殺自己……
但現在爲什麼他還活着,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若不是風三少提起,郭慕還真的忘記自己曾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道,或許,他只會把一切當成一場夢罷了。
風三少見郭慕真的不記得,便將當時馬大哈差點殺掉郭慕,以及馬大哈又是如何在神秘人物的攻擊下被打飛了行兇工具統統給郭慕說了一遍。郭慕聽後,更加疑惑不解。
神秘人物?哪來的神秘人物?
瞧風三少說話的樣子,不似有假。郭慕暗暗心忖:難道這些苦力之中,還有比馬大哈更厲害的人物?可既然能憑藉一枚暗器在千鈞一髮之刻打飛馬大哈的礦鋤,這等實力,怎麼還會被大興軍擄來當挖礦苦力?
郭慕可不相信,大興兵真能抓到這樣一個高人。
而郭慕更疑惑的是:爲什麼這個神秘人物會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出手救他?每天都有兩三個苦力被刀疤臉殺掉,被馬大哈欺辱,爲什麼一直沒有所謂的神秘人物出手相救?
種種疑團,讓郭慕費解不已。
然而郭慕似乎漏了一點,既然出手的那個人是高手,那麼就根本不存在暴露身份的危險,也許,人家根本就沒把馬大哈和大興兵放在眼裡。
馬大哈一直沒有向刀疤臉說起過神秘人出手相救的事情,而當時其他圍觀的苦力,有些看明白的,都不願意多事,有些看不明白的,只當馬大哈在殺郭慕的時候,突然手抖了下。
沒有人知道那個出手的神秘人是誰,也沒人敢去查,唯一有能力去查的刀疤臉,卻一直被矇在鼓裡。
“你覺得,那個救你的人會是誰?”風三少問道。
郭慕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正想搖頭,卻突然心有所感,迅速回頭,將目光盯在不遠處一道正在緩慢揮動礦鋤的背影身上。
風三少隨着郭慕的視線望去,待看清那個人是誰後,不禁詫異:“那不是醜臉怪嗎?你覺得會是他?”
郭慕靜靜地看了醜臉怪的背影好一會,才收回目光,道:“不知道,也許是別人。”
說完,郭慕揮動礦鋤朝泥牆鑿去,可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和風三少再次將心神投入到挖礦之中的時候,醜臉怪卻緩緩地轉過腦袋,邋遢髒亂的頭髮下,一道深邃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郭慕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