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新年過去七八天了,1月8號的時候,馬林陪着阿德勒,去了蓋爾森基興附近的小鎮奧德斯達特,包下了鎮上旅館的三間上房和三間給手下住的普通房間。
之所以提前一週來這裡,馬林其實是爲了陪阿德勒打探競爭對手的情報。因爲,1月8號的時候,很多來參加比武招親的騎士,基本都趕到了奧德斯達特。但是,鎮上的旅館只有兩家。
幸好,馬林早就派人訂好了房間。不然,不一定能找到住處。雖然,波鴻離蓋爾森基興也不算遠,騎馬過來也沒啥。但馬林想看看情況,於是,從1月8日開始,馬林天天陪着阿德勒去奧德斯達特的街面上晃悠,順便打探對手的消息。
在15世紀,騎士還是十分尊貴的存在。一般,只要有騎士抵達奧德斯達特這樣的小鎮,總會有消息傳出來。
因爲,根據習慣,騎士本人抵達某處住下來後,一般他的隨從在外出採購時,都會順便向別人吹噓他的主人的赫赫威名和蓋世戰功。
因此,只要去街上逛逛,去啤酒館裡打聽打聽,就能收穫不少有用的情報。甚至,很多騎士本人,也喜歡去啤酒館喝酒,順便和酒鬼們吹噓他們的“豐功偉績”。
馬林猜得一點沒錯,此時奧德斯達特的酒館裡,滿是從外地趕來的騎士、騎士侍從,以及聞訊趕來看熱鬧的人。
這個年代的德意志人,也許沒有華夏人那麼八卦。但是,騎士比武這樣勁爆的場面,是尚武的德意志人不願意錯過的。儘管,因爲條件限制,比武激烈程度受到了限制。但即使這樣,也是吸引了很多人來圍觀。
甚至,很多騎士,因爲旅館爆滿,無法入住,不得不住在帳篷裡,或者租住民居。而那些未婚前來參加比武招親的騎士,也和馬林他們一樣,喜歡打探別的競爭對手的消息。
甚至,酒館裡,喝多了的騎士,和別的競爭對手,因爲互相看不順眼,先是來一段“你瞅啥?”、“瞅你咋的?”、“再瞅一個試試!”這樣的狗血對話後,然後就開始鬥毆……
不過,老哈姆勒爲了避免傷亡,要求參賽者不得在奧德斯達特械鬥,否則取消參賽資格。所以,大家動手也都是赤手空拳的。而且,爲了保證“騎士風度”,一般都是騎士間單挑,侍從不參加。
馬林突然感到有些遺憾,若是侍從能參加,他保證帶着卡恩這頭蠻熊和人PK去。因爲,赤手空拳的情況下,力大無窮的卡恩,連阿德勒這樣從小習武的騎士,都能暴揍。只有馬戰時,阿德勒才能憑藉嫺熟的馬上武藝,壓卡恩一頭。步戰時,即使械鬥,阿德勒也經常失利被打,因爲,卡恩那狼牙棒砸起來是非常狠的。
一連三天,馬林和阿德勒圍觀打鬥無數。騎士之間的比鬥,即使是赤手空拳,也是比較精彩的。雖然,沒有武打片那麼好看,但也是拳拳到肉,很是刺激。
但以馬林的眼光看來,這三天他看過的那些鬥毆的騎士,基本沒有人是阿德勒的對手。而阿德勒那個大塊頭站在那兒,也沒啥騎士願意輕易挑釁他。
不過,到了11號的時候,情況發生了變化。又一批騎士,從外地趕來了。其中,還有和阿德勒同一數量級別的強壯騎士。
於是,比武切磋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11號晚上,在旅店邊上的啤酒罐內,阿德勒被挑戰了……
挑戰阿德勒的,是一個剛剛趕到的薩克森騎士,名叫馬維斯。此人身高在1米9以上,比阿德勒還高,而且,肌肉塊頭也隱隱勝過阿德勒。關鍵是,此人已經二十八九歲了,正是一個騎士的巔峰時期。
一般情況下,騎士要經過十幾年的訓練,才能合格。而騎士的巔峰,一般在二十五六歲左右開始,三十五歲以後開始走下坡路。
這個時間段,騎士的爆發力強,武藝嫺熟。而且,比那些20歲左右的騎士更有打鬥經驗,也更狡猾。
像阿德勒這樣二十出頭的年紀,武藝倒是不差,但閱歷和經驗比那些二十大幾歲的騎士,就差了一截。
比如這個馬維斯,不但身體強壯,武藝高強,還有豐富的戰鬥經驗。1491年的時候,他還隨從薩克森公爵,幫助皇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平定尼德蘭地區弗蘭德地區的叛亂,經歷過多場戰鬥。但是在那場戰爭中,馬維斯就親手殺死過20多名叛亂者。他脖子上的傷痕,就是弗蘭德一名武藝高強的劍客留下的。但是,最後那名劍客死了,而馬維斯活了下來。
而且,那一次,馬維斯是爲了幫助薩克森公爵抵擋那名意圖刺殺公爵的劍客負傷的。所以,他因爲功勞,被薩克森公爵正式冊封爲騎士,並擁有了一小塊騎士領。而在這之前,馬維斯和馬林一樣,也是一名沒有繼承權的流浪騎士。
多年的戰鬥和廝殺,使得馬維斯戰鬥經驗非常豐富。來到小鎮後,他在酒館裡仔細觀察了下。結果,他很看不起那些鬧得很兇的傢伙,但對於和馬林在一邊打醬油、看熱鬧的阿德勒,卻比較在意。
因爲,阿德勒的塊頭很大,而且長相成熟。馬維斯不確定阿德勒的年紀(主要是阿德勒曬得有點黑,年齡看上去有點偏大),也不知道阿德勒是否有豐富的戰鬥經驗,於是,他決定主動試探……
“嘿,對面那個傻大個兒,看你笑得那麼賤,大爺我看得很不爽啊!”馬維斯主動挑釁道。
阿德勒愣了一下,然後怒道:
“賤你大爺!”
“喲呵,小子還挺橫啊,不服咱練練?”馬維斯主動約戰。
“練你二大爺,你說練就練啊?你那根蔥啊?”馬林拉住了發作的阿德勒,犀利的反駁道。
馬林有些不安,看到對面馬維斯那賤賤的樣兒,他一眼就能斷定這貨是個“老油條”,絕對走南闖北過,架肯定沒少打。阿德勒雖然武藝很好,但閱歷實在差勁。因爲,阿德勒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波鴻範圍。而馬維斯脖子上那條傷疤,也讓馬林有些忌憚。能在脖子上留下那麼大的傷疤,肯定經歷過生死搏鬥。而在生死搏鬥中活下來的人,又有幾個是好惹的?
不過,阿德勒卻有不同的看法,他掙開馬林的手說道:
“馬林,讓我和他打上一場吧!他估計也是這次比武的參加者,我們終究會碰面的,不如,先試試他的身手……”
馬林想了想也對,於是就放開手,讓阿德勒和馬維斯走出了酒館大門……
酒館門口,一堆人開始圍觀比鬥。阿德勒和馬維斯,只穿着胸板甲,赤手空拳,相隔10米站好,四目相對……
馬維斯不愧是老油條,剛站好,就開始出言嘲諷阿德勒:
“嗨,對面那個小傻瓜,你也是來參加比武招親的麼?就你那衰樣,也配得上哈姆勒大小姐?嗯……也許,等我娶到哈姆勒小姐後,可以考慮把她的侍女許配給你……前提是,你願意當我的騎士侍從……”
“侍從……”阿德勒非常火大——老子這麼能打,就當個侍從?
“嗯啊,就是侍從,別看你小子長得跟個狗熊似的,但還嫩着吶。你上過戰場沒?殺過人沒?一看就知道沒有。本大爺走南闖北,參加過戰爭,你需要向本大爺學習的地方多着吶!所以,別不服氣,你也就配給本大爺當個侍從!”
“我XXXXXX……”阿德勒怒了。本來,讓弟弟馬林給蓋過一頭,就讓他感到有些壓抑——因爲外界都說他這個哥哥不如弟弟。如今,馬維斯瞧不起他,說他只配當騎士侍從,恰好戳到了他的痛處。於是,阿德勒爆發了……
馬林聽到馬維斯如此嘲諷阿德勒,就感到不妙了。對於阿德勒的想法,馬林多少也能猜到些。
身爲家中長子,被弟弟蓋過一頭(哦不,不是蓋過一頭,而是很多頭。因爲,馬林已經是男爵了,而阿德勒連個正式騎士還不是),阿德勒的心理壓力是很大的。如今,馬維斯湊巧正好戳中這個傷疤,免不了要刺激到阿德勒。
果不其然,阿德勒憤怒地衝了上去,掄起砂鍋大的拳頭,猛地向馬維斯臉上砸去。不過,馬維斯也是個很有打鬥經驗的主兒。所以,他並不慌張。
阿德勒從10米外暴起衝來,其衝擊力不可小視。所以,馬維斯並沒有硬碰。因爲,他沒有衝起來,衝擊力不足。要是硬碰,馬維斯有可能會吃虧。
只見身高馬大的馬維斯靈活地往邊上一閃,一個滑步避過了阿德勒的衝撞。邊上的馬林目光一閃,知道馬維斯不好惹。若是馬維斯傻傻地和阿德勒硬碰硬,馬林也許還不擔心。因爲,阿德勒不見得輸給馬維斯多少。但若是同樣強壯的馬維斯用點別的手段,耿直的阿德勒就有難了。
果然,阿德勒衝過去的時候,馬維斯並沒有攻擊阿德勒的背後。因爲,那不符合騎士精神。倒不是馬維斯真的有騎士風度,而是因爲那麼多人在圍觀,他得裝得紳士點。要是在戰場上,馬維斯肯定會趁機下手。但是,當阿德勒剛剛轉過身時,馬維斯趁着阿德勒立足未穩,上前猛地一拽阿德勒的右臂,膝蓋一個上擡,頂向阿德勒的襠部……
其實,這樣的招數,在騎士比武中時非常下作的。不過,馬維斯作爲一名上過戰場的老油條,臉皮已經非常厚。用點下流招數,他也不在乎。再說了,沒有從阿德勒背後攻擊,已經算他剋制的了。而且,他這一招,其實是虛招,根本不會真的頂到阿德勒的襠部,只是用來嚇唬阿德勒的。
果然,阿德勒看到馬維斯使出這麼不要臉的招數,頓時慌了。因爲,阿德勒沒見過世面,平常和人打鬥,也都是友好切磋。遇到不要臉的馬維斯,使出這樣的下流招數,他頓時慌了。
爲了避免自己被廢,阿德勒猛地向左邊一閃,同時甩開了馬維斯的手。但是,因爲閃得急,有些立足不穩。
馬維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趁着阿德勒強行左移,馬維斯一個大腳就踹了上去。阿德勒慌忙起腳對踹。雙方的右腳撞在一起,發出很大聲響。
但是,阿德勒此時立足未穩,而馬維斯則與之相反。而且,馬維斯力量完全不在阿德勒之下,甚至還隱隱超出一些。因此,這一踹,阿德勒吃了很大的虧,向後連退數步,差點沒站穩。
狡猾的馬維斯哪能錯過這個好機會?他連忙搶步上前,揮動拳頭,開始猛砸阿德勒。阿德勒慌忙招架,氣勢上完全被壓住了。
而且,雙方進行了拳拳到肉的對抗後,阿德勒悲劇地發現,對面這傢伙的力氣比自己大。加上氣勢上被壓制,阿德勒陷入了苦戰……
終於,幾十個回合過去,趁着阿德勒一個疏忽,馬維斯先是用拳頭砸向阿德勒面部,趁着阿德勒把注意力放到上面,他忽然一個大腳,踹在阿德勒的胸前,把阿德勒踹飛了出去……
幸好阿德勒穿着胸板甲,要是沒穿胸甲,被馬維斯這頭蠻熊的勢大力沉的一腳踹了,沒準內臟都能被踹移位了……
馬林倒吸一口涼氣——好強的對手!他開始擔憂了,有這個傢伙在,阿德勒想贏得比武招親,基本可能性很小了。
被揍翻在地,就意味着拳腳比試敗北了。馬林趕緊上前,扶起了一臉不服和鬱悶的阿德勒,返回了旅店。
儘管馬林想羣毆了馬維斯這廝,但是,若是馬林這麼做了,肯定會被人恥笑。因爲,在這個年代,騎士間的決鬥,應當是公平而神聖的。馬林若是壞了這個規矩,也不用在貴族圈混了。而馬林手下空手搏鬥能力最強的卡恩,身份只是個騎士侍從,連學徒都不是,壓根沒有挑戰馬維斯的資格。所以,這個虧,馬林和阿德勒只能生生吃下。
但吃虧都是次要的,這次阿德勒參加比武招親可能沒啥希望了,纔是最大的事情。過兩天,老霍夫曼夫婦也會過來。如果阿德勒在衆人面前,比武再敗給馬維斯,那才叫丟臉。而且,阿德勒也會喪失“抱得美人歸”的機會。馬林並不指望阿德勒在馬戰中贏下馬維斯,因爲,馬維斯可是在戰場上衝殺後還能活下來的猛人。其力大無窮和武藝嫺熟,加上豐富的實戰經驗,必然不輸阿德勒。甚至,上過戰場的人,氣勢上肯定能壓過阿德勒一頭。
可以預見,馬維斯的勝算要比阿德勒大不少。顯然,阿德勒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回去後,阿德勒變得沉默了,向來沒心沒肺的他,臉上罕見地出現了憂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