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也許是吧!起碼,阿飛他們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到了,該救的人都救出來了,該拿的東西都拿了,該不讓活的,除了柳竟千之外,剩下都沒有讓他們活。
阿飛他們做了一件算是殘忍的事情,手動關閉了所有慧漫地下建築所有的出口,電梯的出口,安全通道的出口,一切一切的只要是慧漫地下建築,能夠通上來的地方,電梯、安全出口、各種別用的通道……
帶着所有的人,憑着記憶和夏凡的指揮,阿飛他們將這些地方都關閉了。
用阿飛的話說,既然你們這麼喜歡喪屍,那就和它們作伴好了,順便變成它們,也是不錯的選擇不是嗎?
他們在行動的時候,聽到了最悽慘的哀嚎,和絕望的慘叫聲。祈求、哀求、懇求……所有的感覺都有了,可惜,這也不能打動阿飛他們的心。不是因爲他們冷漠,而是因爲慧漫的人,在他們看來都是沒有心的人。
背離了人性,放棄了善念,這樣的人如果讓他們活下來,只會對更多人造成危害。已經逃出去的,只能說他們夠幸運,至於剩下來的人,只能說他們命不好。
阿飛他們在喪屍堆裡打滾了快一年的時間,整天都和喪屍爲伍,這回,也該是他們這些人品嚐這種感覺的時候了。
沒有一個人對他們產生同情,就連洛紫一,都非常堅決的推開了所有掙扎的手,將門死死的關閉。
做完了這最後一道工序,阿飛清點自己的夥伴,一個也沒有少,他笑着帶上大家離開了慧漫研究所。
在慧漫的外邊,裴宇峰他們正在等候,收到夏凡的通訊,說他們平安歸來,裴宇峰就發動了車子,等人都上了車之後,巴士車便飛速的移動了起來,向着他們的駐地開去。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包括久別重逢的父女和父子,只是默默的看着對方,三人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阿飛幾乎不敢看洛明君,在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重視珍視的,不過只是自己的妹妹,對自己這個兒子,他應該沒有什麼感情。
當初,他在洛明君的幫助下,逃離慧漫之後,兩人幾乎就不怎麼見面了,對父親的孺慕,一直無處安放。就算如今見到了父親,他仍然不敢表露出來,生怕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讓自己一顆滾燙的心,掉進冰冷的海水裡。
洛紫一默默的流着眼淚,看着自己已經蒼老很多的父親,已經沒有了當初那意氣風發的樣貌,剩下的是心力交瘁的眼睛,和深深的皺紋。
她悔恨,悔自己爲什麼沒有早點來救父親,恨自己能力有限,直到此時,纔將父親完好的接出就地獄。
看着默不作聲的兒子,和哭得傷人心扉的女兒,洛明君的心在抽痛。這一生他有一子一女,兒子的存在在開始,卻是一個謎,後來得知了,兒子卻已經身在慧漫,做了實驗品。女兒聽話懂事,但是慧漫一手毀掉了她所有的幸福和快樂,讓她成了現在這個可以冷漠對人的孩子。
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父親,不敢跟女兒提起她有個哥哥的事情,怕她會對自己失望,於是便隱瞞着。可是還要讓兒子卻保護女兒,這樣做對兩個孩子都不公平,他這個差勁的父親還是做了。
緩緩的擡手,將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都抱在懷裡,洛紫一在靠近洛明君懷抱裡時,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放聲大哭了起來。而阿飛,只是僵硬的靠着洛明君的肩膀,平生第一次體驗父愛的感覺。
他沒有哭,但是心跳的很快,自從和洛明君相認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他真是自己的父親。他流着他的血,他的生命,是他給予的。
這種感覺很奇怪,彷彿心跳的頻率都是一樣的,全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們三人的心跳一樣。
鼓動的,有力的,在同樣的節奏下,一同跳動着……
看着無言的家人團聚,車上的人都不敢出聲,不敢,也不想打破這種氣氛。
洛明君放開了兒女,伸手幫洛紫一擦掉了眼淚,微紅着眼眶說道:
“紫一,我的寶貝,爸爸一直都瞞着你一件事情,今天,不能不告訴你了……”
洛紫一將自己的眼淚擦掉,有些哽咽的說道:
“爸爸,你是……是不是要說……說哥哥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洛紫一看了一眼身邊的阿飛,看着有些驚訝的洛明君。
“知……知道了嗎?那……那你會不會怪爸爸?”洛明君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自己的女兒,不接受兒子。
“怎麼會呢?事情的經過哥哥已經說過了,你沒有錯,他也是,不過是命運弄人而已。哥哥對我很好,這段時間,如果不是有哥哥在的話,我可能早就已經死掉了。只要大家都還活着,就沒有什麼好埋怨的,不是嗎?”
洛紫一還是一如既往的懂事,換來了洛明君肯定的點頭,撫摸着洛紫一的長髮,看着自己多時不見的女兒,洛明君覺得自己這麼長以來,在慧漫的堅持也就是在等這一刻,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飛,謝謝你,謝謝的埋怨和你的包容。謝謝你一直都在保護你的妹妹,我一直都沒有奢求你能認我,不過我可能等,等到你願意叫我爸爸的那一天!”洛明君覺得自己愧對這個兒子,他之前的二十多年,自己都沒有參與過,更何況是給他父愛了。
“我不包容,也有埋怨,只是,妹妹是我的救贖,我保護她是因爲她是我的妹妹,而沒有你,我也就沒有妹妹了。爸爸,我等着能叫你的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多年。爸……”眼淚默默的流下,阿飛這二十多年來,屈指可數的幾次流淚的記錄裡,又添上了一筆。
“好!好!我們終於是一家團聚了……”洛明君此時也是老淚縱橫,他的一生裡,這時是最幸福的了!
提到一家團聚,洛紫一突然想到了什麼,抹掉了淚痕,擡頭問道:
“爸爸,媽媽呢?她住在什麼地方?華城現在很危險,不能讓她一個人。”洛紫一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大批的喪屍就快到達華城了,而慧漫現在已經成爲喪屍之地,想到她的母親如今可能還一個人呆在什麼地方,她便又開始擔心了起來。
“額……你媽媽……她……”洛明君欲言又止,好似不知道要怎麼說一樣。
“爸,阿姨怎麼了?她……不是出什麼事了吧?”阿飛看出洛明君的爲難,他的樣子告訴自己,也許洛紫一的媽媽已經……
“紫一,你長大了,我希望你能夠接受,你媽媽她……”洛明君的語氣變得痛心,似乎是在擔心洛紫一,也好像是他自己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爸爸!媽媽她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說啊!”洛紫一急了,她很不希望結果是她想的那樣。
“你媽媽她……她在離開淵州的時候,被喪屍……被喪屍咬死了……”洛明君艱難的說道。這件事情,連他自己都不願意提起,這麼久以來,他不願想起,每次想到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個該死的人。
聽到這裡,洛紫一徹底驚呆了。離開淵州的時候?那不是已經過去了快一年了?那個時候她的媽媽就已經……
忘記了呼吸,忘記的眼淚,忘記了整個世界……她那溫和柔弱的母親,她從來不曾憤怒、生氣、甚至都沒有大聲說話的母親,竟然都沒有逃出淵州,在那個她又停留了幾個月的家鄉,就已經成了喪屍的犧牲品!
她已經哭不出聲音了,眼淚卻不停的掉下來。
眼睛一翻,洛紫一就這樣暈了過去,任憑她的父親、哥哥,和他喜歡的古恆軒如何呼喊,她都沒有醒過來,就這樣沉睡,一直到新一天的朝陽,將這片不安的土地,再次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