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雖然清苦些,但這輩子父母雙全,對於呂布來說沒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上輩子出生不久便沒了父親,十三歲時母親離世,過早沒了雙親也讓呂布骨子裡對這種父母親情格外渴望,這輩子,能夠父母雙全,哪怕日子不好過,也讓呂布很開心。
莊裡的一羣同歲的孩童隱隱有些排斥他,因爲他們的父母老拿呂布來作比較,時間久了,無法對自家父母宣泄的不滿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呂布身上。
不過呂布會在意一羣小屁孩兒的排斥和孤立?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呂布都爲這些小蘿蔔頭幼稚的行爲感到有些好笑。
這一世的父親很少說話,每天除了幹活就是睡覺,只有吃飯的時候,一家人才會難得的聚在一起,呂布甚至有些感受不到父親的存在,只有偶爾家中有些好的吃食時,看着自己碗中莫名其妙多出的肉,呂布心中會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澀,明明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上輩子吃肉對他來說哪怕是小時候也沒缺過,但就這麼一塊不起眼的肉,卻讓呂布有些想哭。
日子這般又過了一年,四歲的時候,母親又懷了身孕,從沒有過兄弟姐妹的呂布感覺很新奇,有個血脈相連的兄弟或是妹妹會是怎樣一種體驗?
十月懷胎,到生產時,呂布已經五歲了,母親痛苦的呻吟聲中,呂家多了一個新生命,是個女兒,呂布覺得挺好的,看着妹妹那皺巴巴地樣子,讓他想起上輩子自己的女兒呂玲綺,也不知道自己走後,她們孃兒倆過得怎樣,已經過去五年了,本以爲已經忘記,但此時想起來,還是覺得心中莫名的痛楚,在那個世道,沒了男人的家裡,孤兒寡母怕是過不上什麼好日子。
“幺兒賣了吧。”因爲家裡多了個妹妹而興奮不已的小呂布,這一夜睡不着,想去看看妹妹時,卻聽到了父親跟孃親的談話,頓時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幺兒自然是他的妹妹。
“當家的,沒別的法子麼,這畢竟也是你的骨肉啊~”母親的聲音裡帶着哽咽和不捨。
“沒法子,咱家有阿布已經不易養活了,況且這女娃總是給別人家養的,不值當。”父親搖了搖頭,狠着心沒去看那襁褓中的女兒。
這是呂布第一次,體會到一個貧民家的無奈,但要他看着自己的親妹妹就這麼被送人了,呂布做不到,眼看父親抱着妹妹要走,他快步搶出,攔在父親面前:“爹,不能送,我可以少吃些。”
“不行,你若吃的少了餓壞了,我們屋頭就得絕後了。”父親看着兒子,斷然拒絕。
“那我去幹活,我也能幹活了。”呂布死死地攔着父親,但這一世的他並非前世名震邊陲的飛將呂布,他只是個普通孩子,力氣根本無法跟成年人相抗。
“你幹不了!”
“能的!”呂布死死地盯着父親,雙目漸漸變得赤紅:“爹,孩兒一定能的,別把幺妹帶走。”
低頭看着兒子的目光,呂父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孩子,那泛着血光的眸子好似一頭欲擇人而噬的猛獸一般,只是看着便叫人心中生畏。
最終,呂父失神的坐下來,呂布趁機將襁褓從父親懷中抱出來,安慰着被驚醒哭鬧起來的妹妹。
自那天起,呂布說到做到,每天跟着父親一起出去幹農活,呂父本是想讓兒子知難而退,認清現實,但呂布卻是沒有半點知難而退的意思,他自然是不懂農活的,但每天擔糞施肥,除草,整整一年,沒叫過半次累,初時還手忙腳亂,但到了第二年,已經確實能給父親分擔不少壓力了。
家裡有兩畝薄田,除此之外,還要給里正做佃農,也能得一些,兩畝薄田交過稅賦以後,確實養不活四口人,給里正做佃農,一年到頭,也就能多收兩石糧,但這兩石糧,加上母親在家中養些雞,確實能夠勉強讓他們一家四口活下去。
呂布八歲時,呂父已經將家中兩畝薄田徹底交給呂布來打理,自己專心去幫里正做佃農,也能多拿些,莊裡不少人都羨慕呂父有個懂事能幹的兒子。
這兩年時間裡,呂布通過耕作,也學會不少東西,比如能大概預測天氣,再比如他能通過土壤來判斷施多少肥最佳,家中兩畝薄田,硬生生被他種出良田的效果。
但就算這樣,兩畝薄田種出的糧食加上父親做佃農的糧食隨着呂布和幺妹逐漸長大,也開始有些入不敷出,呂布這輩子是深切的體會到做一個尋常農夫有多不容易,每天爲了活着,已經讓他們一家子付出了全部的精力,想要再進一步……好難!
“爹,那裡正家裡不交稅麼?”冬季,算是一年中最清閒的日子,已經十歲的呂布每日會去山裡打獵補貼家用,雖然體魄遠不及前世,但這箭術靠的是眼力和經驗,除了射程之外,呂布在箭術方面的天賦被保留下來了,父子倆坐在門口,呂布皺眉問道,他很不理解,憑什麼里正家裡什麼都不幹,佃農幹活就能衣食無憂,他們一家子每日累的跟狗一般,才能勉強填飽肚子。
“里正家裡有良田百傾,但交的稅卻跟我們家一樣。”呂父坐在門檻上,嘆了口氣道。
這番話讓呂布愣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