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翟的守軍士氣早就被呂布那一手飛石破城的場面給壓垮了,面對殺入城中的關中軍,並未能做出有效抵抗,很快便死的死,降的降。
潁川太守也被典韋等人抓了起來送到呂布面前。
“你便是潁川太守?”衙署中,呂布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他認得此人,當年洛陽中是何進門下,名字當時也不知,畢竟當時只是個小人物,沒想到時隔多年,已是潁川太瘦了。
“正是。”潁川太守昂然道。
“我來此是爲何事,你該清楚,元直的家眷何在?”呂布問道。
“你以爲,我會說?”潁川太守傲然道。
“去將他全部家眷盡數帶來,一個個在他面前殺,殺到他說爲止。”呂布看向典韋,聲音冷下來。
“呂賊,禍不及妻兒,你如此……”潁川太守面色大變,掙扎着想要起身反抗。
“規矩是你們先破的。”呂布低頭,平靜的打斷對方的話,目中似乎並無太多憤怒或是其他感情,很平靜道:“有些規矩,不能破,不只是你,我會抓盡潁川士族,人在何處不要緊,只要曹操一天不放人,我便殺一家,記住,你們沒資格跟我講條件。”
說完,帶着面色複雜的徐庶徑直離開。
這是徐庶第一次面對呂布的殘暴,果如傳說中一般,一怒便是無數人頭落地,但身在呂布身邊,他並未感受到太多憤怒,徐庶能夠感受到的,只有一種平靜,他殺人並非因怒而殺,而是一種冷靜的衡量之後下的決斷。
無疑這是救回母親最快的方法,但那種冷靜的取捨給人的感覺比因怒而殺人威懾力強了何止十倍。
憤怒其實是被人控制,而冷靜卻是代表着自控,代表着這些行爲是經過仔細思量之後做出的,再想想呂布破城的方式,徐庶不禁苦笑,這樣一位勇謀皆爲天下頂尖的人物,放眼天下,又有何人可與之爭鋒?
潁川太守親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親屬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呂布是真的說得出做得到,心中的壁壘終於被打破,徐母已經送去鄄城,他無法釋放。
“也就是說,你沒用了?”呂布低頭,看着他道。
潁川太守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駭然看向呂布,卻見呂布一揮袍袖:“殺!”
剎那間,數百人頭落地。
“呂賊!”潁川太守目眥欲裂,瘋狂的掙扎着想要撲向呂布。
“我知你們爲何這般肆無忌憚擒拿元直家眷,皆因他無權無勢,乃寒門出身。”呂布看着潁川太守:“在你們眼中,我等寒門可以隨時犧牲,而你們卻不能,所謂規矩也只是爲你們定的,但別拿這一套來用在我等身上,今日便以你滿門之血告訴天下人,規則是需要的,我這個人,可以比你們更沒有底線!”
說完,直接讓人將他拖走去跟他的家人匯合。
既然徐母不在陽翟,呂布自然不會在陽翟逗留,迅速帶人轉戰潁川,潁川乃是天下士族的核心,曾經出過無數名士,如今諸侯麾下不乏潁川出身的士族,呂布這次卻是將這些人直接一鍋端了,連郡治都被呂布給端了,剩下的縣城如何擋得住。
曹操是有準備迎戰呂布的,當初攻打南陽他是攻勢,如今卻是以守勢,本以爲能守幾日,誰知呂布旬日之間便連破潁川大城,更是抓了大量官員的家眷,于禁、李典率部想要圍剿,被呂布率領弩騎兵從潁川殺到陳國才罷休,差點連於禁和李典都摺進去。
鄄城,看着手中送來的情報,曹操無力的坐倒在地,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道:“快,命人將徐庶母親送回去,記住,切莫慢待。”
無論是曹操還是作爲某事的程昱和荀彧,都沒想到呂布會親自來,更沒想到潁川佈置的防線會如此不堪一擊。
至於呂布直接滅了潁川太守滿門倒是不足爲奇,呂布手狠又不是一兩天了,只是這結果,讓本想扳回一城的衆人心下難受,關中軍的戰力實在可怖,哪怕這是呂布親自率領的騎兵,跟尋常騎兵不同,但這戰力也太恐怖了吧?
“連弩!”曹操待人去傳令之後,頭疼的揉着腦袋,看向兩人道:“傳我命令,召集境內所有名匠,一定要做出連弩。”
這裝備的差距太大了,當初打南陽差點被馬超以連弩以少勝多,後來袁紹也是敗在這連弩之下,這幾年曹操雖然也有讓人暗中做連弩,也有些成效,但像關中那樣的連弩哪怕照着繳獲的幾架連弩做出來的也有些不合格,至少威力沒人家強。
這次被呂布三千人差點打穿中原之後,曹操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出比呂布更強的連弩,沒有這東西,對上呂布的兵馬太吃虧了。
荀彧和程昱點點頭,因爲關中的緣故,這工匠在中原的地位也開始不斷提升,尤其是上次聯盟討呂失敗之後,不止是曹操,江東孫氏、河北袁家都在研究弩弓的改進,下次再與呂布交手,定不能在裝備上吃虧。
至於呂布隔着百步扔石頭破城這種事……聽聽就行了,別當真,曹操跟呂布打交道也不是一兩次了,呂布要真有這本事,當年虎牢關之戰時,就不該是那種結果,而是呂布直接扔石頭將聯軍打的潰不成軍。
畢竟隔着百步扔石頭把城門給打破這種事顯然更扯吧,他更願相信是守將無能,中了呂布的計策被人家引出城給滅了。
但不管怎樣,這一仗,曹操可不敢再打起來,命人送還徐母的同時,更派人前去跟呂布服軟。
不服軟不行吶,照現在這態勢,不服軟肯定會被呂布瘋狂打臉,雖然服軟之後,等於藉此助長了呂布威風,也間接幫呂布立威,但沒辦法,如果不服軟,不說能不能打過,那些自己手下的潁川官員就能把天給鬧翻了。
怎麼就算漏了這一拍,自己拿徐庶的母親只能威脅徐庶一個,但這規矩一破,自己治下是不是都是人質?
這次的事情再一次證明了呂布不把士人當人,以後還有哪個諸侯敢在科舉這件事上阻攔?
其實確如呂布所說,若是曹操遠強於呂布的話,那曹操用這一招其實沒問題,雖然下作,但絕對有效,問題就是曹操並不比呂布勢大,這種情況下用這一招,這是在幫呂布放下道德的約束了。
反正只要你敢做,我就更敢,這規矩如今看來,還是要守的。
什麼時候若我也有雄霸天下的勢力,再用這招吧。
曹操現在也只能無奈的幻象他日自己手下造出更強的兵器,力壓諸侯時,諸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雖然這樣顯得很沒牌面,但不這樣想想曹操會難受的睡不着。
半月之後,曹操命婁圭帶着徐母來到陽翟見呂布。
“溫侯何必如此,我家主公只是聽聞元直才名,特將老夫人接來鄄城小住些時日,絕無怠慢之意,此番實在是誤會,誤會。”婁圭乃南陽名士,早年與曹操相識,當初呂布入主南陽之後,投了曹操。
當初沒投呂布,自然是看不上呂布,但此刻爲了顧全大局,卻不得不向這個自己曾經看不上的人舔顏歡笑。
“無妨,以後這些事多做做,我喜歡誤會,這樣才讓我有來中原逛一逛的理由啊。”呂布讓徐庶接他老母回去,看着婁圭笑道,只是這笑容在婁圭看來多少是帶着些輕蔑和歧視的。
心中憤怒,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如今天下局勢已經跟過去不同了,如今的五大諸侯中,出了呂布這麼一個不看門第的異類,出身門第在呂布這裡可能也就聊天時能當個談資,哪敢將在其他人面前那一套放到呂布面前來炸?這位是真敢滅了你。
“太尉言重,我家主公爲表歉意,特異命下官帶來幾箱珍寶,還望太尉莫要推辭。”婁圭笑道。
“既是孟德好意,那我便收下,科舉乃爲國選士,利國之大事,選中的考生,那未來都是社稷棟樑,怎能令其擔驚受怕?這些事情,以後可切莫再做了。”呂布看着婁圭點頭道。
被打了,還得送禮道歉,婁圭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聽說這麼荒唐的事情,但就是在自己眼前發生的,自己還參與了,這種憋屈感婁圭比曹操感受的都真切。
此刻也只能點頭稱是,如坐鍼氈一般跟呂布聊了些曹操這邊的事情,呂布終於打算放人了:“其他人各自散去便可,但荀家人需跟我回長安。”
“太尉,怎可以家人相要?”婁圭坐不住了,荀家不但是潁川大族,荀彧更是曹操的左膀右臂,則能讓呂布將荀家帶走?
“公達如今身爲民部尚書,常孤身一人在長安,也不妥,正好借這次機會,將荀家帶回去,文若要想念家眷,可來長安探望。”呂布隨口道。
荀攸之才自然是極高的,但荀彧呂布很久之前就眼饞,只是一直沒機會,如今逮着這個機會,若能趁機把荀彧誘來那自然是最好的,就算不能,也如他所說,可以讓荀攸安心。
婁圭:“……”
無言以對,曹操的手段最終落到曹操頭上了,他能如何?現在跟呂布直接動手搶人嗎?
看了看呂布,婁圭明智的放棄了這個念頭,他沒這個本事,也只能聽憑呂布處置,至於荀彧會是什麼反應,到時候再說吧。
在一片友好協商的氛圍下,呂布終於在收了大批財物之後,帶着滿滿的收穫匯合了前來接應的高順,將在潁川各族搜刮的大量財物運往關中,說放人,財物可沒說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