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話
站在圈子裡的老人
第209話【站在圈子裡的老人】
在這座城市的南方。有一座氣勢恢宏的莊園,修建在羣山腳下,面向着全國最大的城中湖。能在這樣一個地方修建起這座巨大莊園的人一定不簡單,因爲這座莊園處在這座城市最美最清淨也是土地最金貴的地方。
此時,即將落入湖中的太陽將大束的陽光投射下來,讓粼粼的湖面鍍上了一層金紅色。那座沐浴在夕陽下的莊園也在這一刻顯得越發的迷人而寧靜。
在莊園的頂層有一間寬大的辦公室,以濃濃的酒紅作爲裝飾的主基調,辦公室層高七米,房間中亮着的幾盞樣式古老的壁燈根本照不到天花板,大部分的空間都被深沉的黑暗所佔據。
辦公室只有一面狹長的落地窗,此時那如血的夕陽從窗外斜射進來,爲房間更加增點了幾分刺目的紅色。在這一片如血的紅色中,一個老人正站在窗前,迎着微微的清風,茶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凝望着行將隱沒在天邊的夕陽。
美麗的景緻並未持續多久,太陽就慢慢的沒入了天邊,光線迅速黯淡下來,夜幕降臨了。在失去陽光的瞬間,整個世界似乎只有老人所處的房間是亮着的,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濃重的黑暗中。唯有老人的身邊纔有光明。
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大概只過了二十幾秒,窗外又亮起了橙黃的色彩。那是一盞盞樣式古老路燈亮了起來,將剛剛陷入黑暗的整座莊園再次照亮。
老人似乎很喜歡那黑暗與光明交接的一刻,跟隨了老人多年的管家已經熟知了老人的這個習慣。只要老人在莊園,那麼在夕陽落下的那一刻,老人一定會站在這個房間,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誰也不知道在老人的眼裡看到了什麼,誰也不知道老人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在想些什麼,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在這一刻,老人是不喜歡被人打擾的。當然,這並不包括他那唯一的孫子。
橙黃色的燈光兩起來的一瞬間,老人收回了視線,回到那皮質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面前那張古老的書桌上正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紅茶。
紅茶是老管家剛剛端來的,老管家已經在老人的身後安靜地站了很久,直到老人轉過身,端起桌上的紅茶喝了一口,他纔開口說話:“老爺,大家都已經到了,正在客廳休息。準備開席嗎?”
老人端起紅茶,看着澄澈的茶水,深深的聞了一下淡淡的茶香,低聲說道:“不着急,時間還沒到,讓他們等着吧。”
管家看了一下矗立在牆邊的古董鍾。時間正指在六點四十五,老爺給大家說的時間是七點。時間沒到,即便是所有人都已到齊,老爺也不會提前下去見他們。
這是規矩。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管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守在老人身邊,就像以往的幾十年一樣,他只是靜靜地陪着,始終如第一天站在老人身邊般謙卑恭敬,也從不做逾越的事,只是在老人有任何需要的時候,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老爺的身邊。
這麼多年過去了,老管家依然非常清楚自己的本分。
管家看着面前的這個老人,這是一個頭發半白的老人。臉上的線條已不像年輕時那般剛毅、生硬,可你若是仔細去看,你依舊能從歲月留下的痕跡中,尋找出當年那令女人沉迷,另男人懼怕的容顏。
老人有着彎彎的眉,高挺的鼻子,以及隨時都微微上翹的薄脣。儘管他看上去已經蒼老,但他那茶色的眼眸卻有着仿若年輕人的活力。以及在年輕人身上看不到的,通過歲月而淬鍊出的睿智。
老人有一個很普通的名字,鬱景安。
蔥鬱的美景,安逸的生活,也許替老人取名字的長輩是希望老人能過上普通而安逸的平靜生活吧。
可是,鬱景安這個名字在某個圈子裡卻一直代表着不平靜。在那個圈子裡,這個名字的出現,必然會帶着震撼。可以說,這個名字,就象徵着某一段傳奇。
在那個圈子裡,聽過老人名字的人都知道老人有段很不平凡的人生。在二十幾年前,圈子裡的人提起老人的名字都會有一種莫名的畏懼和害怕,這種畏懼和害怕也就讓老人的位子坐的越來越穩,也讓越來越多的人更加尊敬他。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已經有很少的人會提起老人的真名了。所有人都開始尊稱老人爲好爺。
好爺這個名字逐漸取代了當年那個令人畏懼的鬱景安。鬱景安有着鐵血的手段,不容質疑的行事作風,還有一張剛毅生硬的臉。而好爺不一樣,好爺的手段也不能談得上溫和,好爺的行事作風依舊不容人質疑,可好爺他有笑臉。
好爺很喜歡笑。
許多人見到好爺時產生的第一印象,便是老人那笑眯眯的樣子。彎起的眉眼,上翹的嘴角,那看起來溫和可親的樣子,都會讓人覺得這位老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和藹的老人家。
可所有熟悉好爺的人都知道,好爺的笑有時候並不簡單。
笑着的狐狸很可怕,但再可怕能比的過一隻笑着的老虎嗎?
好爺就是這樣一隻笑着的老虎,不論是在任何時候,你都能在這位老爺子刻滿了滄桑與睿智的臉上見着那彎起的眉眼,見到那讓人感到可親的微笑。
但是熟悉他作風的人都知道。前一刻還在微笑着的這位大人物,很可能在下一秒就笑着做出令你無法想象的鐵血舉動。
儘管老人已經處於了半隱退的狀態,可他的一句話,一個個小小的決斷,就能在彈指間決定許多家庭的命運。
老人端着紅茶,目光移到了桌上擺放的那個相框上。相框裡擺放着一張單人照,一個臉蛋十分漂亮的四五歲小男孩的單人照。
小男孩
這張相片已經在老人的辦公桌上放了二十三年,當初的小男孩也已經成長爲了現在的漂亮男人。
看着那張單人照,老人笑了,很溫柔的笑容,那茶色的眸子泛着柔和的光芒。
照片上的小男孩也有着一對和老人一模一樣的茶色眸子。只是小男孩的眸子裡少了老人特有的睿智,少了老人那彷彿跟年輕人一般的活力。
小男孩的眸子很清澈很乾淨,卻總透出一股讓人琢磨不透的寧靜。似乎任何東西在他來看,都只是過眼浮雲,沒有任何東西能撥動他的心。
這種說法用在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身上或許會讓人覺得很可笑,但是讓你看到那張照片時,你就不會想笑了。
小男孩很漂亮,精緻的五官,完美的面部線條……可以說,任何一個見過小男孩的人都會第一眼喜歡上他。
老管家知道,這張書桌上不止擺過這張照片,在這張小男孩的照片之前,桌上放着的是一張合照。
那是一張黑白的。甚至因爲年數太久而有些泛黃的合照。
那張照片上只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十五六歲大的少年。少年也有着和老人一模一樣的茶色瞳仁,他還有着和老人一樣的彎彎的眉,以及照片上那個女人的好看的嘴脣。
少年是老人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唯一的血脈。
那張照片在老人的書桌上擺放了許多年,直到少年成人,成家,生子,照片都一直沒有換過。
那個時候的老人便是圈子裡令人敬畏的鬱景安。
那個時候老人一直很忙,忙到沒空回家吃飯,忙到沒空陪那個少年……甚至是。忙到了少年帶着他妻子回來的時候,老人才知道原來當初的少年已經到了該成家的年齡。
老人爲他們辦了婚禮,儘管親家反對這門婚事,可老人還是堅持。因爲那個少年說過一句話,這輩子,他只要那個女人。
時間依舊在走,老人依舊很忙,忙到他孫子出生的那一天,他都沒來得及在第一時間趕去醫院看一眼。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反正孫子依舊是他的孫子,晚去一天,也沒什麼,畢竟老人有他的事業要忙,他的手底下有一羣兄弟們要吃飯要過日子。
然而有一天,老人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醫院來的,醫院告訴他,他的兒子和兒媳婦因搶救無效去世了,只留下了年僅不到一歲的漂亮小男嬰。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一天,老人哭了。
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哭過,上一次掉眼淚,好像是因爲他的妻子離開了他,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老人沒有哭多久,逝者已逝,生活還要繼續。
只是看着那骨灰入甕,看着那張黑白的遺照,老人默默地來到辦公室,把書桌上的合照鎖緊了抽屜裡,再也沒有拿出來看過。
從那一天起,書桌便空了,一直空了五年。
直到老人兒子所留下的那個小嬰兒慢慢長大,成爲了一個懂事又乖巧的漂亮小男孩時,老人才又拿出了一個新相框,把那個漂亮男孩的照片放了進去,然後相框便一直襬在書桌上。
照片上的小男孩,是老人二十多年來唯一的希望,也是照亮老人內心陰霾的那一縷陽光。這個小男孩便是老人現在唯一的精神寄託,老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存在。他是老人現在唯一的親人,他的親孫子。
老人有個朋友,是從兒時起就一直膩在一起打混的朋友。那個時候他們一起掏過鳥蛋,打過田鼠,夏天在河裡游泳捉魚,冬天一起打雪仗過新年,那個時候的生活無憂無慮,一直很開心。
可是漸漸長大了,世道開始亂了,老人和他的朋友因爲種種原因而失去了聯繫,這一別就是二十年。
當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兩人都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有了不同的生活圈子。而不巧的是,老人所處的圈子和那位朋友所處的圈子是根本不可能融合在一起的兩個圈子。
這兩位老朋友的關係漸漸的淡了,儘管心裡還有着彼此,可他們見面的機會少的可憐。老人從不主動約那個朋友出來見面,因爲他知道,他們如果見面,被有心的人知道,老人的朋友一定會有很多的麻煩。
可老人的朋友很固執,他總會跑來見見老人,勸老人從那個圈子裡退出來,他願意幫助老人過新的生活。
老人笑了,他知道那位老朋友是爲了自己好,可是這個圈子一旦走進來,他就不可能那麼輕易的退出去。在那個時候,他也沒能力退出去。
他得生活,他的妻子得生活,他的兒子也得生活。
因爲老人的拒絕,那位朋友很生氣,一度氣的不再理老人,好長一段時間,他們之間又沒了聯繫。
當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那位老朋友有個很乖巧懂事的女兒。在那個年代,女大學生是很稀奇很金貴的。然而那位老朋友的女兒就是恢復高考之後的女大學生,她不僅漂亮懂事,她還有着無盡的才華。
就是這樣一個令人眼熱的女人,不知道怎麼竟被老人的兒子給迷住了,兩人在沒有通知雙方家長的時候竟私定了終身……
當老人的兒子把那個女人帶回家,告訴老人自己要娶她的時候。老人笑了,他當時並不知道這個漂亮的女人就是自己老朋友的女兒。
直到他帶着聘禮,跟兒子一起去提親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敲響的是那個老朋友的家門。
老朋友見面本該是很開心的一件事,可是當那位老朋友知道了老人的來意,當他看到自己的女兒跟在老人兒子身旁時,那位老朋友震驚了。
震驚過後就是無邊的憤怒。他本來就因爲老人不願意從圈子裡退出來而和老人好久沒有聯繫,現在卻被告知,他唯一的寶貝女兒竟和老人的兒子私定終身!
這算什麼事?
老朋友很生氣,他把聘禮全部扔了出去,把老人和老人的兒子一起攆走,並且把這的女兒關在家裡好多天。
老朋友的態度很明確,這門婚事他不同意。
老人不退出那個圈子,他就不可能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老人家當媳婦去。他不想自己女兒的生活不安定,不想自己的女兒以後要生活在那樣一個圈子裡。
關起來,打罵,教訓,說好話,老朋友各種方法都用便了,可女兒依舊不聽,她執意的要跟老人的兒子結合在一起。
她說,她想要有自己的小家。
她說,他們的生活與上一輩無關。
最終,老人的兒子和老朋友的女兒還是結合在了一起,老人和老朋友從此便成爲了親家。
可惜的是,老朋友並不認同老人的圈子,他依舊跟老人保持着一段距離。只是老人的兒子對老朋友很好,儘管老朋友一直想挑刺找茬,可時間證明了一切。老人的兒子是個好青年,他給了她應有的幸福。
生活繼續,老人和老朋友之間走的雖不勤,可是因爲有了兒女做紐帶,他們之間的關係又緩和了許多。老人有空的時候偶爾也會去老朋友家裡坐坐,給老朋友帶去他最愛喝的茶。老朋友也會把別人送給自己的好煙留起來,讓女兒給老人送去。
這樣平靜而安定的生活過了好幾年,本來以爲這樣的生活會繼續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當老人和老朋友同時接到電話,知道他們的子女因爲車禍去世,只留下了唯一的孫兒時,他們之間的關係又破裂了。
老朋友很憤怒,他把這一切歸咎於老人身上,他說這一切都是老人的錯。他的女兒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他覺得一切都是因爲老人所處的圈子,纔會讓他的女兒早逝。
老人無話可說,面對老朋友的責罵,老人一一聽着,因爲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報應?是因爲他的雙手沾滿了太多的罪惡,所以這一切都要讓他的子女來還?
老人消沉了很久,直到替兒子辦完了葬禮,直到把書桌上的那張照片收到抽屜裡,他才意識到,他現在不可以消沉,他沒了兒子,可他還有個孫子。
他要替自己的兒子把孫子養大,他要把孫子教育成一個好少年。
巧合的是,老人的那位老朋友也是這麼想的,他不止這麼想,他還堅決不希望自己的外孫會和老人沾上邊。他不希望自己女兒唯一留下的血脈又因爲老人那不乾淨的背景而受到傷害。
於是,一長孫兒爭奪戰就此展開。
從孫兒的監護權到孫兒上戶口該報的名字該跟誰姓,老人和老朋友爭得不可開交,誰也不願意退讓一步。
後來,兩人只能折中選了個法子,讓老天來決定這一切,他們比運氣。
最後,在孫兒上戶口該叫什麼,該跟誰姓的問題上,老朋友贏了。從此,那個小嬰兒戶口薄上的名字便被登記成了老朋友替他取的名字——季嵐優,隨母姓。
老人很固執,儘管他輸了,他也願賭服輸,可他並沒有放棄自己給孫兒取的名字。不論是在什麼場合,只要老朋友不在,老人便喊孫子阿鬱。阿鬱是老人給孫子取的小名,全名是鬱黑琉。
至於監護權,它則被老人拿到了。
當然,這只是法律上的,老朋友可不願意自己的外孫一直被老人養着,他不想自己的孫子跟着老人在那個圈子裡成長。
可問題是,他輸了,老人既然願賭服輸,同意在上戶口時用季嵐優這個名字,那老朋友也沒理由不許老人家教育孫子。
最後,老朋友又想了個法子,他要求兩人輪流養育,讓小男嬰一邊住一段時間。這樣比較公平,這樣對小男嬰也是好事。
老人想了想,最終同意了老朋友的提議。
因爲他知道,老朋友和他一樣,在喪失了子女之後,老朋友也很心痛。而這個孫兒,是唯一可以讓他們寄託哀思的存在。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本來以爲這樣相處下去,兩人的關係會有所好轉。
可惜的是,兩位老人家因爲教育的理念不同又產生了分歧。他們一個想把小男嬰教育成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希望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想讓他朝文人的方向發展。而另一個則覺得小男嬰應該成爲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不可以只會畫些花草,撫琴弄樂,他還應該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強悍的身手,想讓他將來能接管自己的事業。
對於這個問題,兩個老人誰都不願意讓步,於是就出現了很不可思議的一幕。
小男嬰漸漸長大,他在外公家裡的時候,學習的是琴棋書畫,他寫得一手好字,下得一手好棋,在小的時候他基本就是泡在老朋友那偌大的書房裡長大的。而在他爺爺家的時候,他不需要看書,不需要寫字,他只需要跟在爺爺身邊,看爺爺處理圈子裡的各種事情,在爺爺忙的時候他就在老管家的陪同下學習武藝……
所以在別的小孩還光着屁股在地上玩泥巴的時候,他已經不得不讀書,寫字,或是強健體魄,看盡人情世故。
這樣的生活,也許放在一個成年人的身上,都會讓人覺得痛苦,都會覺得無法忍受。可是小男嬰卻安靜地接受了,並且很乖巧,很懂事。他從來不哭不鬧,不論是爺爺還是外公,只要是他們提出的要求,他都會笑着接受,默默地完成,並努力做到最好。
儘管,爺爺和外公讓他做的,並不是他喜歡的事,他也依舊帶着笑容,默默的努力的做下去。
小男孩的表現讓老人和老朋友都感到很欣慰。他不僅懂事聽話,他還很聰明,很努力,在別的小孩還在背乘法口訣表的時候,他就已經跟在外公的身邊學習小學六年級的知識了。
就這樣,小男孩努力的學着,用心的讓爺爺和外公開心,用心的讓他們感到高興。
他從來不會提出自己的意見,從來不說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只要是老人們讓他做的,他都一一答應。
儘管小男孩是這麼懂事,這麼乖巧,老人也還是看出了他的孤單和寂寞。他覺得,自己的孫子該有個伴,就像他小時候有老朋友做伴一樣。
於是,在小男孩六歲的時候,老人帶回來一個跟小男孩同年的孩子,也是一個男孩子。
這個孩子是老人某個手下的遺孤,叫向雨澤,老人把他接了回來,喊他小澤,讓他和小男孩一起生活,一起學習,一起玩樂,一起成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兩個小男孩都失去了父母的關係,他們之間相處的很好,儘管他們兩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可他們依舊相處的很好,只要小男孩來到老人這邊,小澤一定會跑出來跟着小男孩,小男孩也喜歡有小澤陪在身邊。
這樣的情況,連老人也沒想到過,他本意只是給小男孩找個伴,卻沒想到給小男孩找到了一個親如兄弟的好朋友。
小男孩漸漸的長大了,儘管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在外公家住一段時間之後再回到爺爺家住一段時間,可他沒有絲毫的改變。甚至是他到了叛逆期,他也沒有忤逆過爺爺和外公的意思,長到這麼大,他還從來沒有讓外公和爺爺生氣過。
面對着這麼一個乖巧懂事又聰明的孩子,兩位老人家怎麼可能會生氣?他們也沒有機會對他生氣。
小男孩在老人和老朋友的陪伴下慢慢的成爲了一個優秀的少年,又從少年成爲了年輕有爲的漂亮青年。到他滿十八歲的那一天,老人和老朋友約定好,從現在開始,他們不會再幹涉男孩的生活,他已經成年,他該有自己的想法。
於是男孩做出了自己生平第一個決定,他想出國,他想出去走走看看,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像書上說的那樣離奇精彩。
儘管不捨,老人和老朋友卻一致同意了男孩的想法,他們都支持男孩的決定,願意讓他出去走走看看,出去學習,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不過,老人卻還是讓男孩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陪着他,他讓小澤陪着男孩一起出去,兩人在一起,怎麼也有個照應。
小澤很開心的同意了,他和男孩一起選擇了要去的國家,搭乘了離境的班機,離開了老人的身邊,離開了這個他們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他們一走就是七年,儘管每年他們都會回來過年,看看老人家和老朋友,可他們待的時間並不長,待不了多久又回搭乘班機離境,繼續完成學業,繼續看看外面的世界。
七年後,男孩已經成爲了一個漂亮的男人。
這七年的時間,他跟小澤一起攻讀了各自有興趣的專業,一起拿到了碩士學位。拿到碩士學位後,他們沒有繼續讀下去,而是用最後一年半的時間走遍了許多個國家,看了不同的人文風情。
直到兩年前,他們終於完成了這一次的旅途,一起回到了老人的身邊。
看到他們回來的時候,老人笑得很開心。他唯一的孫子已經成爲了一個穩重可靠的男人,而阿澤也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也成爲了一個幾乎不輸給阿澤優秀男人。
他們回來之後,老人和老朋友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
工作。
既然已經回來了,他也該有一份合適的工作不是?
在這個時候,老人和老朋友又希望他們的孫兒能根據他們各自的意願選擇工作。老人希望他能接手自己圈子裡的事業,老人已經老了,他不想繼續在這個位子上一直坐着,他希望能由自己的孫子接手這一切。
而老朋友呢?
他當然能猜出老人的想法,也正是因爲他猜出了老人的想法,他才越發想要讓外孫能根據他的意願選擇工作。他不希望自己的外孫要跟着老人走進那樣一個圈子裡。
分歧又有了,老人和老朋友爭得不可開交,最後他們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打賭。
他們每人都有一次機會,讓孫兒在他們的安排下選擇某個職業,進入某個公司單位任職一年,在這一年的時間對方不可以干涉孫兒的工作,不可以做出任何影響孫兒工作的舉動。然後在兩年之後,由孫兒自己選擇他究竟要走哪條路。
這個辦法老人和老朋友雖然都不喜歡,可這卻是唯一一個能讓彼此不再繼續爭吵下去的辦法。
因抽牌的結果,老人擁有了首先安排的權利。他從一年半以前開始安排孫子進入了自己的圈子裡工作,他把手裡的權利幾乎都放在孫子的手上,讓他放心的去管理,他這個老頭子絕對的支持,也絕對的不干預。
突然來了這麼個毛頭小子騎在自己頭上,一開始的時候許多人都不服氣,可是他很快便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了大家的認同,並且開始運用自己這麼多年學到知識,開始對老爺子名下的公司進行改革,他想讓老人的公司徹底轉型。
他的這個決定並沒有事先問過老人,而是一步一步,在私底下慢慢的讓大家接受這個事實。讓衆人發現這一切的時候,他已經讓方案開始實施了。許多人並不支持他這麼做,他們覺得這一轉型就會少了許多撈錢的渠道,這樣會讓他們損失許多利潤。
可老人並不這麼想,他覺得孫子這麼做並沒有錯,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當初就有這種想法有這種魄力,也許他現在的生活會過的更好。
老人選擇了支持,因爲有了老人的支持,那些持反對意見的人也不敢繼續站出來說話。畢竟老人的話,他們絕大多數的人是不敢在明面上反抗的。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老人的孫子用這一年做了許多的事情,他舉措了幾個方案,讓公司的轉型逐漸走上了軌道。
當做滿了整整一年的那天,他辭去了公司的職務,又把一切交換到老人的手裡。在這個時候,公司的盈利不僅沒有下降,反而還上升了一個兩個百分點,這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包括老人自己。
老人在想,如果讓他繼續幹下去,也許過不了幾年,公司就會徹底轉型成功,而那些跟着他的兄弟們也會過的越來越好,而他們也能漸漸的遠離那個圈子了吧……
可惜,一年的約定已滿,老人必須把孫子交出去,讓他在老朋友的安排下去擔任另外一份工作。
老朋友替孫子安排的工作是大學教師。任教的地點正是老朋友的那所學校,老朋友在那所學校裡擔任校長的職務。所以儘管孫子學的專業和那些都不搭邊,可老朋友還是有辦法把孫子弄了進去,擔任藝術學院某個班級的班主任。
老人知道老朋友的想法,他想讓自己的孫子去當教師,他希望孫子能走一條平凡而安穩的道路。
可老人不願意,他已經老了,他的那些事業如果孫子不來接手,那他要把這一切都交給誰?他除了這個孫子,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
而且他的孫子這麼優秀,用一年的時間就把公司打理的這麼妥當,他不那公司交給他還能交給誰?
“老爺,少爺剛纔來過電話,今天他不回來參加晚宴。”老管家看了一眼沉默的老人,恭敬的說道。
“他是跟糖糖在一起嗎?”老人從自己的思緒裡抽離出來,擡頭看了一眼管家,如是問道。
“是的,老爺。”
“嗯,那不回來也好。年輕人嘛,多談談戀愛,多享受一下生活,這是應該的。今天的晚宴,就讓我和個老頭子一個人對付吧。”老人笑了笑,又把目光移到了書桌上的那張照片上。
“還有四個月,一年的時間就滿了吧?”
老人突然開口說了句話,老管家知道這是在問自己,輕笑道:“是的,老爺,還有四個月零九天。”
“再有四個月阿鬱就會做出決定了。”老人輕輕撫摸着扶手,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張小男孩的照片,“你說,阿鬱會選擇哪條路?是我替他安排的,還是老季替他安排的?”
“老爺,少爺的心思,我可猜不準。”老管家笑了笑,“如果是以前,也許少爺會選擇您給他安排的那條路,可現在……”
老人擡頭看了一眼老管家,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現在冉小姐是少爺班上的學生,而且少爺似乎很喜歡冉小姐,所以我以爲,也許少爺會因爲冉小姐而……”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個我倒是沒有想到。”老人陷入了沉思,雖然他很喜歡那個叫作冉宓糖的小丫頭,也知道自己的孫子很喜歡她,可是,如果因爲她的存在而讓自己的孫子改變最初的想法,那麼會不會有點……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老人否決了。不管怎樣,這個小女生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被他孫子帶回家的女人,而且他看得出來這個小女生在他孫子的心裡佔有很重要的地位,所以他會支持他們的。
“算了,反正還有四個月,我相信阿鬱會做出一個合適的決定的。教師這個職業,跟他的性子並不相合。”老人笑了笑,看了一眼牆邊的古董鍾,時間已到,他該下去會會那羣兄弟們了。
忘了說,老人所處的那個圈子被外人稱作黑道,而老人則被人敬稱爲這個年代的教父,黑道教父。
終於把季嵐優的背景交代了,雞凍呀~哈哈哈……
不知道有沒有同學已經猜出了他家的背景,如果有猜出來那說明大家很聰明喲!
後面會進入高潮部分啦,大家一定不要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