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閃電球的間距有些寬,這讓四個法師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馬林一眼,有詫異,有遲疑,有責備,更有好奇。
在閃電球與最前面的混沌隊列接觸的時候,兩顆閃電球開始工作,它們開始發出更明亮的光,同時都向着對方擊出一發閃電,最終在空中交匯,糾纏,鏈接,然後兩顆閃電球不再保持低速,開始加速的它們在兩秒之內飛過了接近一百碼。
至少上百個混沌人形在無法反應的狀態下被擊穿,它們的軀殼在瞬間就被化作飛灰,在海風中消失於衆人的面前。
最終,當馬林感覺到再維持着這兩顆球的移動會增加消耗時,他取消了這個術式的持續消耗,然後注意到了黑暗中走出來的高大目標:“混沌的賜福者。”
賜福者,通過了混沌的所謂祝福,這些混沌的信徒將會變的非人,比如說這裡,它的整張臉都已經化作了章魚的模樣,嘴部變成了觸鬚,無法直接觀察到口器的存在,而身體的部分滿是甲殼。
“不是那四位,我們的麻煩小了一些。”老法師也只是一眼就認出了它的身份:“是南部風暴海里的海洋邪神,看起來這裡的海洋之神神殿應該已經被毀滅了,那個吝嗇鬼,不會輕易賜福給它的信徒。”
對於這個結果馬林並不意外,一個不到千人的小村子,一個牧師,一兩個助祭,他們要三打九百……也許不一定會有九百人都成爲混沌,但至少三分之二的數目也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三個凡人面對的只有死路而已,而海洋之神也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氣,而且性格也與海洋一般多變,在馬林看來,他就是腦子有包也不會去信這種玩意兒,還是豐收女神更適合他這樣的信仰混子。
信號彈快要落下,馬林又裝了一發打到了空中,這一次,他們都看到了那個高大的混沌賜福者身後的混沌信徒們。
“沒有看到小孩子和老人。”小法師拉斐爾嘀咕道。
“很正常,小孩子肉嫩,老人可以用來獻祭,混沌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浪費一切的存在,在他們眼裡,其實一切都是有用的,只有像你這樣沒有用的小孩子,才適合在鍋裡沉浮。”那個年輕的法師一邊說,一邊很兇狠的看着小法師。
老法師笑了笑:“不要嚇到我的小學徒,你這個傢伙,似乎還是沒有忘記當年你的師兄跟你說的話。”
兩人的導師這麼一說,年輕的法師笑着點頭:“是啊,當年我還小的時候,師兄也這麼說過。”
“殺掉他們就行了。”馬林看着眼前的這些混沌,看着他們身上赤紅的刺青,突然發現他們是如此的可惡。
兩側的弩手開始射擊,但是他們的數量太小,混沌們開始加速,大頭兵們面對對方的優勢兵力有些騷動,但是考慮到之前馬林和各位法師的手段,他們並沒有退縮。
“火牆控制一下,不要讓他們向着兩側包抄,我來殺光它們。”馬林一邊說,一邊又一次拉起了閃電球。
“他們已經見識過你的這個招式,我覺得並沒有太大的用處。”老法師看着馬林將閃電球發射出去後說道。
馬林看着齊胸高度的閃電球牽手完畢,然後那些混沌縮身讓過了致命的鏈條,只有一些傢伙縮的不夠矮或是沒來得及蹲下而死,這次閃避讓他們狂笑着跟隨着他們的頭目加速衝鋒。
“一百碼!”負責觀察的持旗手大聲喊道。
馬林又一次拉了兩顆閃電球,這一次是齊腰高。
“你是不是隻會這一招?”年輕的法師有些不滿地看着馬林。
馬林笑了笑,沒做回答,只是將它們發射了出去。
那個與自己的小弟有些脫節的頭目躍過了閃電球的鏈接線,它很是驕傲地嚎叫着,然後就聽到了他面對的陣線上的驚叫聲。
他看了一眼身後,看到閃電球們正在分裂,上下分裂成九顆,共計十八顆閃電球拉出了一張細密的大網,將那些躍起或是乾脆撲倒在地的混沌一網打盡。
“只剩下你了。”馬林丟下手裡的霰彈槍,將嗶普從身後的兜帽裡拎出來放到沙地上,然後從包裡掏出血吼,空閒着的手伸出,菲奧跳進了馬林的手心。
將斧子組合好,馬林大步走向這個賜福者:“喪家之犬!面對我!”
看着自己的下屬們死了一個通透,賜福者咆哮着,他的面部漲得通紅,舉着手裡的大棍子就衝向了馬林。
“哇喔,這年頭豐收女神教會的小崽子都這麼強的嗎?”年輕的法師看向他的女友,後者聳了聳肩:“我的弟弟可從來都沒有表現出這位哪怕五分之一的實力,我覺得這應該是特例。”
“雙方還有四十碼!”持旗官還在報數。
混沌的賜福者全身的刺青都已經開始變紅,他的步伐更快,更大,整個人都漲大了一圈。
雙方還有二十碼的時候,馬林從腰後掏出了轉輪槍。
一般的精金彈頭,以穿透銘紋雕刻彈頭,以聖水洗滌浸泡,受主教祝福三次,一發子彈的成本價是1400莫威士。
而馬林槍裡的精金彈頭,以世界樹嫩枝的橡果粉爲顏料銘刻穿透銘紋,以世界樹嫩枝浸泡成的受福之水洗滌,受世界樹嫩枝祝福三日,一發子彈的成本價是240莫威士。
精金鍍層是貴了一點,馬林正在考慮找一找替代品,如果能夠把成本壓到20塊一發,他就能夠給自己來一把遺蹟級的半自動火槍。
槍聲響起,眼前的賜福者的腦袋在剎那間破裂,正在飛奔的它繼續邁步,直到馬林側身讓過無首的屍身,這才力盡倒下。
“不是,這過分了吧,這明明是冠軍決鬥的架勢啊!”年輕的法師有些無法相信:“他,他這是在玷污決鬥的神聖性吧!”
“和混沌談神聖性,你應該感謝智慧之主,他沒有讓一個公正之主的聖騎士聽到你剛剛說的話,要不然他肯定會把你綁到火刑架上的。”老法師笑着說完,拍了拍自己小學徒的腦袋:“看到了嗎,這纔是我們對付混沌的最好辦法,時代變了,小拉斐爾,任何東西,無論是術式還是火槍,只要可以殺死混沌,那就是最好的,而且可以更快更好的殺死一個混沌,那就是好上加好。”
從剛剛開始就叫着要剛剛認識的馬林先生砍死混沌的小男孩瞪圓着眼,很顯然一時無法接受,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而女法師對着她的愛侶笑着搖了搖頭:“親愛的,你比我們的老導師還要像一個老古板,連他都知道時代變了。”
“我……我只是有些驚訝,真的,我小時候看到過神聖的冠軍決鬥,一位公正之主的聖騎士斬下了一個混沌冠軍的頭顱,我的城主爲了買下那顆頭顱,給全城的窮人發了一週的麪包票,這是那位聖騎士老爺的要求。”年輕的法師說到這兒沉默了一下:“我其實是想成爲一個聖騎士的。”
“就你那個體格,連做一個僕從都辦不到,忘了你的夢想,好好做一個法師吧。”老法師說到這兒看向大頭兵們的負責人:“勳爵先生,讓你的人去割腦袋吧。”
“不好意思,能夠留下腦袋的並不多,我就不要這些腦袋了,你們自己分吧。”馬林這個時候已經走了回來,血吼在他的手裡一動不動,但是它的靈魂在馬林的腦袋裡哭得像一個沒吃到糖的小崽子。
哎,時代變了,你這斧子以後還是交給瑪雅玩吧。
於是血吼哭的更大聲了。
倒是勳爵閣下完全沒有什麼不滿意的——雖然中央防線上的混沌全都被馬林給揚了,但是兩側倒着三四十個混沌,前面的沙子裡也埋着幾十號,他們這個小突擊隊能夠帶回至少一百顆腦袋,已經是非常好的收入了。
要知道,平時戰鬥,他們這一隊人,能夠留下一成戰利品,那都是貴族老爺們給的賞賜。
尤其是馬林閣下說不需要這些腦袋,也就是說他們只需要和法師老爺們分潤一下……哪怕留下二十顆,也是豐收了。
“我們也不要了,只要能夠破壞這處混沌的祭祀儀式與祭壇,對於我們法師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戰利品了。”老法師也看不上這些混沌信徒的腦袋——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習慣用混沌武士的腦袋來計算功勳了,這種信徒的腦袋,連蚊子腿都算不上。
還不如做一個人情,這些大頭兵應該會非常喜歡這份禮物。
於是勳爵讓一隊劍盾手去負責割腦袋,三人一組,還有弩手遠遠跟着,就算有混沌信徒裝死,也得死在這樣的應對下。
然後他帶着剩下的大頭兵,跟在馬林閣下與四位法師老爺的身後走進了村子。
“……真噁心。”拉斐爾跟在馬林的身後,看着家家戶戶牆上的血跡與倒在地上的屍骸:“這讓我想到了我的故鄉。”
“你的故鄉還好好的,而他們的家全完了。”年輕的法師左手拿着一把轉輪槍——在這種地方,槍比他手裡的法杖管用多了。
他走到一旁的大鍋前,拿匙子掏了掏,然後將大匙子丟進了鍋裡:“這些該死的畜牲。”
“混沌有不該死的嗎!危險!”女法師說到這裡嘆了一聲,因爲她跟在馬林身後,已經看到了空地前的祭壇,一個癲狂的駝背正在瘋狂的呼喊着衆人完全聽不懂的話語,而在祭壇的中央,一個裂隙正在打開。
馬林看着一隻骨手搭到了裂隙的邊沿,有些熟悉的味道讓他靠到一旁的欄杆上。
老法師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顆骷髏腦袋從裡面探了出來:“是白骨巫妖!亡靈位面!這些該死的畜牲!”老法師這邊都準備拼命了,就聽到馬林那邊開了口。
“艾爾斯,果然是你,你這傢伙怎麼會被他們召喚出來的。”
“啊……是馬林少爺,這個嗎,您也知道,爲了增加收入,有時候我也會在亞空間的淺層攔截一些根本不知道在召喚誰的信號,大家都是這麼做的,只不過這次你看,我們不是見面了嗎。”看到是馬林,這位巫妖立即把他的腦袋給縮回裂隙,然後從裡面掏出一個食屍鬼的腦袋,借用它的腦袋和在場各位包括馬林開始交流。
馬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傢伙是不是對於他的血脈有什麼不好的記憶啊,他又不準備殺他,用得着這麼小心翼翼嗎。
“你們認識?”老法師走到馬林身邊。
“他和我的族人有一個交易合約,他現在算是在爲我的族人工作。”馬林說到這兒看向裂隙:“艾爾斯,那個傢伙的靈魂歸你了。”
“什麼?!”這一次,白色顱骨的主人從裂隙裡探了出來,它將食屍鬼腦袋往身後的裂隙一丟,然後指着那個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的混沌祭司問道:“他的靈魂歸我了!?”
“是的,他歸你了,記得幫我好好折磨他。”馬林說完換了一個靠着欄杆的姿式。
“您這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啊,馬林閣下。”老法師看着馬林,臉上滿是警惕。
“我記公正之主有一句話說的好,他說公正要適當的向混沌展示正義殘暴的一面,我個人是不喜歡虐待一個人的,但是那個傢伙很顯然已經不是人了,他和他的同伴在這個村子裡製造了太多的罪惡,我覺得絞架已經無法清洗這樣的罪惡,正好艾爾斯先生在這裡,我覺得他可以代替我把這件事情辦好。”看向老法師說到這裡,馬林扭頭看向已經走出來的艾爾斯:“你說呢,艾爾斯先生。”
“讚美公正之主,我完全贊同他說的這句話,以後有這樣的機會請一定要告訴我,我會以最快的速度過來幫您完成您的這份心願……喔,我的天哪,我太開心了,能夠幫助到您這樣的貴客,真是我的榮幸,您也應該知道,混沌信徒的靈魂雖然已經被打上了標記,但也不是什麼不好對付的東西,在亡靈位面,他們的手還不夠長。”說到這裡,這位穿金鍍銀的白骨巫妖來到那位祭司的面前,如果可以的話,馬林覺得這位艾爾斯先生一定會笑的像一個賣了三十年保險的職業賣家,他的笑容一定是那種可以溫暖人心的存在。
只可惜,他不是,馬林看着這個混沌祭司的靈魂被拉扯出來,最終變成艾爾斯手裡哀號着的球型黑色靈魂。
“交易完成,艾爾斯先生,你可以平安的回去了。”馬林拍了拍手——不愧是亡靈,做這種事情真是得心應手。
“當然,我已經感應到有傳奇層次的存在鎖定了我,我的干擾還有十秒。”這位艾爾斯飛快的跑了過來,它伸出他的骨手托起馬林的手,在馬林手指的戒指上‘吻’了一下:“尊敬的馬林先生,願您長壽。”
說完,他又飛快的跑進了裂隙。
“十秒。”年輕的法師看着手裡的懷錶喃喃自語,他見到的這一切完全顛覆了他的三觀。
那邊裂隙剛剛關上,這邊一個傳送門就已經拉開在老法師的身邊,安娜夫人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打量了一眼現場:“那個傢伙呢。”
“跑了。”老法師說完,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安娜夫人。
馬林靠在欄杆上滿臉的無辜。
安娜夫人聽完皺了皺眉頭:“這個白骨巫妖……”“他說他和我的族人有過一份交易。”馬林說到這裡指了指他的方耳朵:“我覺得他應該是捱過毒打,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他不會如此的聽話,至少也應該反抗一下不是嗎。”
安娜夫人笑了起來,她伸手拍了拍馬林的腦袋:“老頭子說你提到了公正之主,而這位陛下沒有拿着劍出來砍你,那就證明你依然是最可靠的一類人,以後做事就要這麼辦,只有這樣纔會讓別人相信你還是他們這一邊的。”
說完,她轉身與老法師握了握手:“這件事情,二級機密,你們負責把士兵的記憶洗掉,這是辛苦費。”安娜夫人說完掏出了一個小袋子,然後頭也不回的進了傳送門。
“安娜夫人還真是一個喜歡折騰人的夫人呢。”年輕的法師嘆道,同時看了一眼馬林:“你這傢伙可真利害,我剛剛聽到你提到公正之主的時候,都在想他會在什麼時候過來一劍斬了你……”說到這裡,他聳了聳肩:“現在看來他是認同你了,要不然以這位陛下脾氣,你現在都已經涼了。”
“是我,我和他的關係挺好的,而且他現在應該很忙。”考慮到上次叫他的時候他和恐老爺正不知道在地獄的哪一層殺的正開心,馬林覺得如果事情不是太大,他應該是不會在短時間裡再響應馬林了。
“反正馬林先生是可靠的,這就夠了。”女法師看了一眼自己導師打開的袋子一眼,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真是一位大方的夫人。”
“什麼東西,看你開心的。”年輕法師走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立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我得收回我剛剛說的話了。”
馬林這個時候重新站直了,他看向一臉無辜的勳爵與他的大頭兵們:“不好意思,如果接下來還有戰鬥的話,我會試着多留下一些腦袋給你們。”
“那真是謝謝了,說實話,如果有這麼多腦袋作爲戰利品,我們每天清洗記憶都不會抱怨的。”勳爵說完指了指倒在祭壇邊上的祭司屍體:“這個傢伙的腦袋可以砍下來嗎。”
馬林伸手做了一個請:“他歸你們了。”
然後看着勳爵親自帶着刀子割下了那顆腦袋。
“那顆腦袋能換點什麼?”看他開心的樣子,馬林扭頭問拉斐爾——他是本地人,應該知道。
“在我離開故鄉的時候,這種腦袋至少值一個騎士領,那是混沌祭司啊。”拉斐兒的眼神有些火熱:“我要努力成爲正職法師,那樣的話,我的弟弟與妹妹就不會再放羊了。”
聽到他話語中的真摯,馬林點了點頭:“你會夢想成真的。”
這世上的有心人,總應該得嘗所願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