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插進門鎖，鎖芯的齒輪按着既定的軌跡轉動，幾聲微響之後，房門被打開，樓道里暈黃的燈光照進一片黑暗的室內。
“小洛，小淵，今天吃牛排……”秋惜顏隨手打開玄關的壁燈，鞋子都換掉一隻，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今天拜託劉晨把秋洛和秋淵接到墨家老宅去陪墨泠，“算了，先煮我自己的那份吧。”
塑料袋摩擦的聲音從玄關延續到廚房，秋惜顏心不在焉地把購物袋裡的東西一樣樣放到料理臺上。
辭職的事情，雖然說得上是一時衝動，但是她一點也不後悔。
墨子寒能對她說舍就舍，能轉眼就去抱着別的女人親暱寒暄，這一切的事情早就顯而易見。對於墨子寒而言，她根本就沒有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以爲的那麼重要。
秋惜顏留了自己一人份的晚餐食材在菜板上，把原本給秋洛還有秋淵準備的那部分都先放進冰箱保存起來。剛打算開紅酒醃漬牛肉，放在圍裙口袋裡的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
“小洛，到墨家了嗎？”秋惜顏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問道。
秋洛的聲音帶着幾分雀躍，對秋惜顏說道：“到了到了，我和秋淵都在，媽咪，墨泠也已經醒過來了，他想和你說話。”
“把電話給他吧。”
秋惜顏把手機的耳機插上，一邊講電話一邊處理食材。
墨泠從秋洛手裡接過手機，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媽咪，對不起。”
秋惜顏在廚房溫暖的燈光下露出溫柔的微笑，柔聲道：“你道什麼歉？你應該說的是，媽咪，謝謝你。十來個小時的手術真的很累的，來，說一聲謝謝給媽咪聽。”
“嗯，謝謝媽咪，媽咪辛苦了。”墨泠乖巧的順着秋惜顏喜歡的方向說，繼而又道：“媽咪，我道歉是替我爹地道歉的。”
“不提他的事情，你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體溫和血壓都正常嗎？”秋惜顏對有關於墨子寒的問題毫無興趣，她把醃漬上的牛排放到一邊，開始拿着西餐菜刀“咄咄咄”地切其他配菜。
“都正常，宋爺爺一直都在這邊照顧我，媽咪放心。”墨泠聽懂秋惜顏對於有關墨子寒的話題的拒絕，只好妥協的換了話題道：“媽咪，你在做什麼好吃的呀？”
“唔，紅酒牛排，奶油蘑菇濃湯，水果沙拉。”本來還有一道蒜香烤羊排，不過做起來太麻煩，只剩下秋惜顏自己在家吃飯，她乾脆就把這這道主菜從菜單裡剔除出去了。
墨泠聽得嚥了咽口水，長吁短嘆地受道：“我也好想吃啊。”
秋惜顏沒忍住，笑出聲來，對他說道：“別想了，你手術纔過去沒幾天，牛羊海鮮都不可以碰的，讓墨家的大廚想辦法給你做點病號專門餐吧。”
“也只能這樣了。”墨泠說完又長嘆了一聲，顯然對目前的伙食還是相當不滿意的。
秋惜顏把水果都切好，放進水晶沙拉碗裡，想了想，還是對墨泠說道：“對了，墨泠，你把手機開一下免提外放。”
“哦，好。”莫老太不知道秋惜顏要
幹嘛，但還是乖乖照做。
秋洛和秋淵看他這舉動，也都專心等着秋惜顏接下來的發言。
“唔，我今天從公司辭職了。”秋惜顏把羅勒葉擺進勾銀邊的白瓷盤裡，扔下一顆重磅炸彈。
三個孩子都被這個消息砸得有點發懵，秋洛對着電話問道：“媽咪，你不是說，想回去觀察一陣子再做決定的嗎？”
要知道，讓秋惜顏妥協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他和秋淵努力了好幾天，也只是這樣一個寬限期而已，怎麼現在直接就辭職了呢？
秋惜顏抿脣一笑，斟酌了一下用詞之後，才說出今天的事情。
“你們就別跟着煩心了，墨子寒身邊不會缺人陪着他的，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反正她不過是那衆多人選當中的一個，那麼，就算以後和墨子寒斷絕聯絡，對墨子寒大概也沒什麼影響。
墨泠一聽就急了，對着電話喊道：“媽咪，不是那樣的，爹地真的很在乎你啊，而且，而且他那時候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表白過的！”
那時候。
秋惜顏手裡的刀停下，想起來墨泠說的“那時候”是什麼時候。當衆表白就只有墨老太爺強迫墨子寒跟柯語柔訂婚的時候了。
“我那個時候，也以爲他是真的喜歡我的。”秋惜顏說完，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又笑着補充道：“也許現在也是，只不過，程度不同了吧。”
秋惜顏忘記自己在哪裡看到過這麼一句話。
每個人這一生可以付出的感情是有限度的，就像是一本固定了金額的存摺，一旦你過早地把這些存款都取出來，以後就沒有那麼濃烈的感情可以付出了。
那麼，墨子寒對她會不會也是這樣？
除去最初那讓人無法理解的執着，除去後來兩個人習慣成自然的相處，再剩下的，大概就是平淡如水，而這些，應該就是墨子寒絕地另覓獵物的理由了吧？
煩了，膩了，厭倦了，所以在最後一次利用完之後，就把人當成垃圾丟掉。秋惜顏想的有些出神，在心裡喃喃自問，墨子寒，你是這樣對我的嗎？
“總裁，您不進去？”劉晨繃着個臉，面無表情地問道。
“算了。”墨泠搖搖頭，漆黑如黑珍珠的眼眸黯淡了一些。
他想過秋惜顏可能會爲此生氣，爲此恨不得掐死他，卻唯獨忘了，無論這個女人平日裡表現的有多堅強，她始終是個柔弱的女人。
這樣強硬地把對方推開，給秋惜顏造成的傷害，或許的確比道出真相來的輕微一些，但是，也不代表這樣就可以推卸一切責任。
“走了，去書房，我有事要你辦。”墨子寒考慮了一會，直接邁開長腿朝着書房走去。
劉晨看得出今天總裁大人臉色不善，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進了書房，不再調侃找事。
霸王龍攢了一肚子火，這個時候他主動撞上去，可真是巴不得能當一次炭烤羊排的主料，傻到家了。
墨泠的房間裡，秋洛和秋淵還有墨泠都有些蔫蔫的。電話已
經掛了，秋惜顏表示她要專心做菜，打電話容易切傷自己。
“你們不是說，已經勸過媽咪，媽咪也妥協了一點嗎？”墨泠半靠半躺地在病牀上嘟囔道。
秋洛也是沒精打采，對他說道：“我們真的已經和媽咪說好了的，無論怎麼樣，先回公司上一個月的班，試試看能不能找出癥結。”
“可媽咪爲什麼才上班一天就辭職回家了？”秋淵納悶地自言自語道：“媽咪是想再給大叔一次機會，纔回公司的，既然媽咪主動辭職了，那是不是說明，到了媽咪覺得已經不需要再給大叔任何機會的時候？”
秋淵的話剛一說完，墨泠和秋洛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去。
“你們看着我幹嘛？”秋淵被他們倆看得渾身發毛，謹慎地問道。
“秋淵，你說的對。”墨泠若有所思道：“媽咪絕對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她答應的事情，不會輕易變更。既然她主動辭職，那麼，一定是爹地做了什麼活該被甩的錯事！”
秋洛把可能發生的事情，還有最能激怒秋惜顏的事情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忽然對墨泠問道：“墨泠，昨晚大叔去哪裡了？”
墨泠眼神一凝，頓時明白了整件事。
“昨晚爹地去參加宴會，他回來的時候，有來我房間看我，當時，我隱約聞到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三個孩子互相看着，現在事情不用說也明白了。
“我去查一下網上有沒有報道！”秋洛打開筆記本電腦，動作迅速地搜索着相關新聞。
半分鐘以後，秋洛、秋淵還有墨泠，三個孩子瞪着電腦屏幕上那個抱着陌生女人笑得開心的傻瓜，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他是白癡嗎？”秋洛呲牙道。
秋淵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除了白癡還有第二種人會做這種事情？”
墨泠摸着下巴想了想，自我撇清道：“我覺得我一定繼承我親生爹地基因比較多，所以纔會比較聰明。”
秋洛吐出一口惡氣，把電腦合上，不想再看墨子寒做出的那種白癡事情。
“現在怎麼辦，媽咪絕對是真的動氣了。”秋淵苦惱地把自己的頭髮揉成一個混亂的小毛團，“媽咪平時再怎麼樣都不會生氣，但是，一旦生氣，想要讓她消氣就比登天還難！”
秋洛苦笑着呵呵了一聲，對他說道：“大叔自作孽，我們就別管他了吧。”
墨泠爲難了很久，最後還是說道：“爹地這次做錯事，我也不站他那邊了。”
“阿嚏！”
書房裡，墨子寒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招來劉晨的側目。
“總裁，您不會是感冒了吧？”
墨子寒不冷不熱地撇他一眼，對他問道：“你改行當醫生了？”
知道墨子寒心情不爽，撞了槍口的劉晨摸摸鼻子說道：“我這不是想着您昨晚把外衣送給那個模特穿了，可能凍着了嗎？”
墨子寒牙齦一咬，那眼神恨不得把劉晨一片片撕了。
昨晚什麼昨晚，哪壺不開提哪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