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着還沒等韶華回答,就又有一個水藍色長裙,梳着雙丫髻的丫鬟走了進來:“老爺吉祥。”施完禮,那丫頭低垂着頭又道:“夫人差奴婢來問小姐來了沒有,飯菜皆已準備好,在偏庁,請小姐老爺過去用膳。”
“恩,知道了,去告訴夫人小姐來了,老夫稍後過去。”宮樊揮了揮手,示意小丫鬟下去後,轉身看向韶華:“華兒,餓了吧,先過去用膳吧。”宮樊的聲音滿是慈愛。
“恩。”韶華點頭不做多言,由洗雪同宮樊攙扶着離開客廳,一路上宮樊不免噓寒問暖,韶華無言,只是點頭作答,時不時纔回應幾句。
宮樊抵不住心中失落,但知事情並不可勉強,也不敢逼得太緊,只臉上慈笑依舊。
“華兒,此次回來便多住幾日吧!”宮樊語氣中有些感慨又有些失落。
“好。”韶華沒有拒絕,不做多疑便答應了下來,宮樊不由得有些意外,他還以爲韶華多少會有些遲疑,或者拒絕,沒想到韶華會答應的這麼幹脆。
一進到偏廳便見到柳氏已經坐在了方桌前佈菜,這一見到韶華等人過來,忙起身喚了句:“老爺。”在視線轉落到韶華身旁的時候微怔一下,但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忙說:“華兒你來了。”語氣沒有過多的起伏,只是脣角上揚脣邊綻開了一抹微笑。
“母親。”韶華低聲喚了一句,聲音很輕,但卻能讓在場的人都聽見,宮樊怕氣氛冷卻,忙出來打個圓場,“趕緊坐下吧,你們兩個也別再見外了,都是自家人,菜都快涼了。”
說着宮樊就給洗雪使了個眼神,洗雪會意連忙上前將韶華扶到一旁的餐桌在柳氏的一旁坐了下去。
宮樊夾坐在中間,拿起筷子就給韶華夾了塊糖醋魚:“華兒,這是你最愛吃的,趕緊吃吧。”
“謝謝父親。”韶華道了聲謝,便摸着筷子,熟練的吃了起來,雖然看不見
,但是韶華從頭到尾的動作投手間都是帶着一股從容不迫的優雅,看的不由讓人着迷。
這樣的人兒誰又能想得到竟然是個盲女呢?
剛吃進口中,一股酸甜的味道就在整個口間蔓延,充斥着舌尖所有的味蕾,熟悉味道令韶華溼潤了雙眼,但是早已經將自己鍛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的韶華,卻怎麼也將這種難受給強忍着。
她是宮韶華,從不需要人看見她的懦弱和無能,但是這次儘管她怎麼強忍,那一絲苦澀還是出現在了她淡漠絕美的臉上。
七年前母親就不知道爲何對她冷淡了下來,少有再會對她關心呵護備至,更別說親手給她做好吃的膳食,雖然那時候韶華也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但那時候寒雲宮剛起步不久,還需要在江湖上打穩根基,韶華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琢磨這件事情,久而久之時間如同手中沙飛快流逝,她及笄之年同大哥的事情被母親知曉後,大哥一氣之下去了邊境,母親待她好比仇人的時候她才醒起,似乎母親很久沒有關心過她了。
緊接着越鬧越僵,直至大哥戰死,她嫁給楚淵,一切似乎韶華都沒有再醒起過要去了解清楚,讓她以爲一切都是因爲那年她愛上自己的大哥使得大哥離開宮府去邊境從軍纔會讓母親如此恨她。
之前韶華怎麼也想不通,自己跟大哥又沒有血緣關係,母親這般生氣,未免是太小題大做了,更何況從前母親待她尚好,如今卻因爲這一點並不算是多大的事情如此恨她,會不會顯得母親太頑固不化了。
直至半年前楚軒告訴她全部,她才知道,原來他跟大哥竟然是親兄妹,父親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韶華從未想過。
見此情況衆人皆是一愣。
宮樊忙說:“華兒,你怎麼了,可是這魚不和你胃口?”宮樊的聲音中滿是擔心,韶華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好久沒有嘗過母親親手
做的糖醋魚了,忽然間好懷念。”這句話韶華說得很輕鬆,像極了她還未穿越過來之前的時候的自己,而不是盲女宮韶華,魔女拾音,而是現代的一個小小監製宋詩音。
宮樊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韶華會這樣說,但是細想,的確,不說韶華,就連宮樊自己也好多年沒有見到自己這個夫人親自下廚了,今日聽說夫人要下廚,宮樊也是一陣驚訝。
宮樊剛想說些什麼,話還沒出口,便被坐在一旁,從一開始喚過韶華一聲後,便一直默默坐在宮樊身旁不做聲的柳氏給打斷了。
“華兒,這些年是母親不好,令你受了諸多委屈。”說着柳氏擡起了頭,也不顧宮樊等人的目光,直視着韶華繼續說道:“當年若不是我逼得太緊,城兒也就不會去邊境,也不會有了後面這些事情,是我太過於好強,咽不下這一口氣,纔會害的城兒不願回府,死在邊境的。卻不甘非要讓你來承受這一切,華兒,母親對不起你……”柳氏一口氣講話說完,語氣神情都頗爲苦澀,保養的極好的臉經過了歲月的洗禮,不免留下些痕跡,兩鬢的髮絲也有了幾根斑白。
韶華着實沒有料到柳氏竟然會說這一番話,就連宮樊也沒有料到。
柳氏是老國公柳忠的女兒,柳家一生從軍,代代皆都是對楚家效命,是楚國有名的武將世家,而柳忠更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自小對兒女嚴厲。
生在這樣家庭的柳氏,自然不像別的閨中女子,在柳忠的耳目之下,早已養成了男孩子的性子,年少時更是跟過柳忠上過戰場,纔會結識當時還只是個小小兵頭的宮樊。
別看柳氏現在一副名門閨秀,大家主母的模樣,其實骨子裡十分的不羈好強。
這一生宮樊從未有見過柳氏會低頭認錯,更不會有現在這個模樣。這真是令他十分的意外。
但看着柳氏這幅模樣,宮樊又是十分的不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