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越聽,心裡越難堪。
程月可以接受葉明羅不愛自己,但她不能接受葉明羅在親過自己後,還當面羞辱自己。
不過是個臭男人,不要也罷。
程月正要起身,就聽見葉明羅說:“但我還是想冒昧的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他側身,凝視着程月那張深邃野性的臉頰,遲疑地說:“你哪裡都不符合我的擇偶標準,可我還是鬼迷心竅的親了你,我想,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程月,我想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去了解你。”
程月已經站了起來,聞言又坐了回去,有些愕然,“你是說”
“我說,我想跟你認真試一試。”
程月眼也不眨地盯着葉明羅,像是在思考葉明羅這話的真假。
“嗯,可以。”程月很快就給出了回答。
“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利落地轉了轉手裡的匕首,程月明確地提出:“葉明羅,試試的意思,是指我同意跟你試着相愛,而不是我想要跟你隨便試試,就像玩一場遊戲。”
“感情之事,容不得開玩笑。如果認真相處一段時間後,你還是覺得我們不合適,那就直說,咱們怎麼開始就怎麼結束,別優柔寡斷,反倒折磨人。”
聞言,葉明羅跟着笑了,“巧了,我跟你想的一樣。我想要跟你試試,並不是因爲鄭烈和大瀝他們對我虎視眈眈,而是因爲我想要弄明白,我爲什麼要去親一個跟我審美標準完全相反的人。”
“最好是這樣。”
兩人坦誠布公地說開了,反倒沒有了那股忸怩感。
中午一點過,飛機才抵達神隱島,直接停在掌舵府的私人飛機坪。
霍聞安讓鄭烈帶人將貨艙裡的那些攝影器材都擡進他的私人工作間,他則拉着徐星光,帶着宋熾一起開車直奔攬月宮。
*
從前的攬月宮,是神隱島上的禁地,沒有安達利爾的准許,任何一個霍家人都不敢隨意靠近。但,自從意外尋回了愛子霍聞安後,安達利爾的精神狀態便穩定了許多。
大夫人謝錦雲沒事做的時候,也會來攬月宮陪安達利爾說說話。
她二人雖是婆媳,但因年齡相近,又同時懷孕,婆媳之間的關係處的很親密。自從孩子們被羅生門門主綁架後,她倆心裡都有了心病,這才漸漸淡了來往。
安達利爾最近在教謝錦雲射箭,謝錦雲有了新的愛好,不再將一顆心都系在霍雲生身上,整個人看着精神都變得盎然了些。
謝錦雲陪安達利爾練了兩個小時的射箭,累得不行,要回去休息了。
貝利亞送謝錦雲回家,剛將她送到攬月宮宮門口,就看到掌舵府那邊的車。“咦?”貝利亞腳步微頓,望着越來越近的汽車,欣喜又詫異,“好像是少掌舵回來了!”
聞言,謝錦雲神情有些尷尬。
少掌舵霍聞安,從前是她的兒子,現在卻成了她的小叔
謝錦雲侷促不安,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但車已經開到了宮門口的停車區。
車門打開,一條長腿率先從車門邁出,踩在地上。
謝錦雲眯了眯眸子,朝那條長腿的主人望去,便看見霍聞安彎腰出了車子。注意到霍聞安不需要手杖跟輪椅,能憑自己完全站直,謝錦雲纔敢相信他是真的恢復了健康。
徐星光從駕駛座那邊下來,摘掉墨鏡掛在襯衫胸前的口袋裡,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攬月宮門下發呆的謝錦雲。
“咦?”徐星光走到霍聞安身旁,似笑非笑地說:“是大夫人。”
等宋熾下了車,霍聞安這才帶着徐星光跟宋熾朝攬月宮走去。
謝錦雲微微彎身,壓下滿心屈辱跟感慨,向霍聞安致敬。“下午好,掌舵大人。”
霍聞安停下腳步,神情冷漠地瞥了眼謝錦雲。
對謝錦雲,霍聞安的心情十分複雜。
畢竟這是被他叫了十年‘母親’的人。
“大夫人。”霍聞安微微側身,將站在自己身後的宋熾露了出來,他對謝錦雲說:“他是宋熾。”
宋熾
霍夫人望向宋熾,眼裡淚光婆娑。
她慢吞吞走向宋熾,很想伸手去抓一抓宋熾的手,卻不敢。她只能緊緊扣着自己的掌心,壓制住哭腔,問宋熾:“孩子,聽他們說你失憶了,有關兒時的那些記憶,你都不記得了嗎?”
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宋熾的心裡並非毫無波動。
只是
“對不起,我全都不記得了。”他對羅生門的記憶都很淡了,更不要說五六歲以前的幼年記憶了。
得知宋熾竟然全都不記得了,霍夫人突然掩面痛哭起來。
“對不起。”
她知道說對不起起不到絲毫作用,可她就是覺得自己虧欠宋熾太多了。
霍夫人的哭聲,聽得宋熾心煩意亂。
宋熾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來。
那是一顆太妃糖,用咖啡色的糖紙包裹着。宋熾將太妃糖遞給霍夫人,“這個糖,挺甜,我喜歡的女孩子她就很喜歡吃這個。”
將那顆糖塞到霍夫人掌心,宋熾乾巴巴地安慰她:“我沒死,你不要難過。”
霍夫人再也忍不住,緊緊一把抱住了宋熾,放聲痛哭起來。“我的孩子啊!”
受霍欽幽跟霍唯所害,霍夫人一直以爲跟在她身邊長大的孩子,並非親兒子,而是霍欽幽的孩子。
因此,她才百般痛恨霍聞安。
後來真相被揭露,確認霍欽幽之子是死去的霍攬月,而跟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始終都是自己的親兒子後,霍夫人就一直在以淚洗面。
她痛恨自己被仇恨矇蔽了雙眼,錯恨了霍聞安,也弄丟了宋熾。
宋熾任由霍夫人抱着,沒有推開她。
徐星光拉了拉霍聞安的胳膊,“我們先進去。”
“嗯。”
霍聞安拍了拍宋熾的肩膀,“別耽誤太久。”
他就帶着徐星光先走了。
貝利亞看到掌舵府的車開了過來,就第一時間回殿分享好消息去了。得知霍聞安他們回來了,剛剛睡醒還有些沒精神的霍滄海,頓時也變得精神起來。
安達利爾拎着一條深紫色淺V領口的的裙子,在霍滄海面前轉着圈圈。“老霍,這個好看嗎?”
霍滄海說:“好看。”
安達利爾放下裙子,又從櫃子裡取出一條淺藍色連衣裙,問他:“那這個呢?”
霍滄海:“這個也好看。”
安達利爾又換了一件藏青色的真絲裙,“這個呢?”
霍滄海重複上面那句:“這個也好看。”
安達利爾生氣地放下裙子,吐槽霍滄海:“你是復讀機嗎?你只會說這一句話嗎?”
可霍滄海的確沒看出來這幾條裙子有多大的區別。“你長得好看,貌美年輕,優雅出塵,你穿什麼都很好看。我只是實話實說。”
真誠是必殺技。
安達利爾又喜笑顏開,她說:“那就穿這個!”她拿起了那條藏青色真絲裙。
神隱島氣候全年溫暖,安達利爾像個花蝴蝶,推着蒼老的霍滄海下樓。進了電梯,霍滄海盯着電梯牆壁中映射出來的男女身影,忽然感慨道:“我老了。”
安達利爾輕笑,“是老了。”
“也不知道還能陪你幾年。”
安達利爾仍然在笑,“沒關係,你死後,我就把你送去火化,再把你燒製成人偶,請最好的雕刻工匠,將你雕刻出來,把你放在我的牀上。這樣,你就還是陪在我的身邊。”
很驚悚的話,但從安達利爾嘴裡說出來,又顯得很純很天真。
霍滄海想了想,他說:“那應該會很疼。不過,人死後應該是沒有痛感的,就按你說的辦。”
安達利爾突然彎下腰來,玉臂繞過霍滄海胳膊,腦袋貼着霍滄海的臉頰。“老霍,別擔心,你若離開了我,我的確會難過很長一陣子。但我很堅強的,我呢,還會繼續活着,我還想看着咱們的孫子孫女出生,跟他們講你孤身一人獨闖混亂戰場,英雄救美的故事呢。”
聞言,霍滄海這才安心。“嗯,那就好。”
有了兒子,安達利爾對未來有了期待,霍滄海現在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兩人來到大廳,就看到貝利亞捧着許多美味可口的點心跟水果,正在招呼霍聞安跟徐星光。注意到霍聞安才離開短短半月,就能丟開手杖自己行走,身子骨看着也健朗了許多,霍滄海跟安達利爾都很驚喜。
安達利爾拉着徐星光的手,誇她:“星光,你真是太厲害了,這纔多久,就讓聞安訓練出了好身體。”
徐星光看向霍聞安,意味深長地說:“還得繼續練,體力還是差了點。”
但安達利爾沒有徐星光那麼老司機,沒聽懂徐星光在暗示什麼,她拍着徐星光的手,連連稱讚道:“你說得對,他現在看着還是有些弱了,得好好練習。”
霍滄海推着輪椅去到霍聞安前面,先將霍聞安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才說:“明天是你生日,既然回來了,那就一起吃頓生日宴。”
安達利爾捂着嘴笑,她說:“我們早就準備了生日宴需要的東西,只是見你們一直停留京都,加上最近國際形勢緊張,怕耽誤了大事,這纔沒打電話喊你們回來。”
安達利爾牽着徐星光在沙發上坐下,問她:“你倆想吃什麼,只管說,我讓廚房準備。”
“生日宴,母親看着辦就行。”霍聞安蹲下身子,扶着霍滄海的輪椅,擡頭跟他說:“父親,我打算下午去炸了中洞。”
“什麼?”霍滄海被驚得從輪椅上直接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