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年從皇宮中返回家中。他問家中管事，“大姑娘今日做了什麼？”
先前那封信被他給截住了以後，竇瑤錦這幾日都在家中安分地學習規矩。只是有了先前那一出，竇年已經信不過她了，甚至對這個女兒徹底失去了信心。
管事說道：“大姑娘這兩天一直在跟着宮中嬤嬤學規矩，還親自下廚給夫人煲湯。”
“那老鴨湯已經好了，老爺要來一碗嗎？這也是大姑娘的孝心。”管事還不知道竇瑤錦的太子妃位置已經飛了，同樣不清楚竇瑤錦做的事情，他只是看老爺這幾日似乎和大姑娘起了嫌隙，便想着爲兩人搭臺階，重修舊好。畢竟大姑娘未來是太子妃，甚至可能是皇后，老爺總不能和大姑娘一直僵着，到時候反而越發將大姑娘推向林家了。
竇年扯了扯嘴角，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她這時候倒是知道孝順了。”
他也曾經聽說瑤錦在林家的時候，常常親自給她外祖母和舅舅們下廚表孝心，反而他這個父親和金氏這個做繼母的還是頭一回有這待遇。這是有事情才知道要討好他們，不是一般的虛假。
想到這點，竇年心中便怪不是滋味的。原本他想着將竇瑤錦叫來，同她說婚約解除這事，好讓她心中有數。但現在……他已經失去了這個想法。
他喚來妻子金氏，將這事告訴金氏。
金氏是真沒想到竇瑤錦會將到手了的太子妃給折騰沒了，她微微頷首，說道：“這幾日我會多加管着下面，絕不讓家裡的事情傳到外頭去。”
就算在惱火竇瑤錦做的事情，她也得好好給她收尾，不能真讓她惡了名聲，她可是有女兒的，不能受了竇瑤錦的連累。
這兩個嬤嬤都是收到宮中旨意纔打算離開的。當初竇瑤錦那信，也是他們偷偷送出去的，畢竟她們過來的一個目的就是考察竇瑤錦的品行，這些天下來，她們多少也心中有數。原本不出意外的話，她們應該要教竇瑤錦規矩一直教到她出嫁之前，最後以陪嫁嬤嬤的身份隨同她進宮，幫助她在東宮站穩腳跟。如今上頭迫不及待將她們召回，可見竇瑤錦已經失了聖心了。
風嬤嬤說道：“若是有緣，我們將來還會伺候大姑娘。”她畫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餅，沒將話給說死了，上面旨意還沒下來呢。
“姑娘這麼優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雖然這事來得很匆忙，打的竇瑤錦措手不及，但竇瑤錦還是奉上了大禮——兩個嬤嬤都是二十兩的黃金、一對的金鐲子和兩匹雲綢。
她不住地念佛，“希望經過此事後，大姑娘能長點心，懂事點。”
……
金氏問道：“那過段時間，是否要爲大姑娘相看親事？”
她努力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這些時日多虧了兩位嬤嬤的認真教誨，讓我懂了不少。”
等親自送走了兩個嬤嬤，竇瑤錦強撐着回到屋裡，直接坐在小榻上，手腳一片冰涼。
她只覺得這工作十分不好做，曾經被選爲太子妃，只怕讓大姑娘心氣越發高，稍微差的親事哪裡入得了她的眼。但竇瑤錦因爲身體緣故而廢止了婚約，這落在外人眼中，她身上便有了“瑕疵”，只怕好的人家也看她不上。有了對比，大姑娘到時候怕不是以爲是她這個繼母故意折騰她。
她說的還真不是假話，竇瑤錦的確是聰慧的，在學禮儀這塊更是舉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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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年沉默了一下，說道：“先不着急。”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冷笑一聲，“她不是一直覺得她外祖母最好嗎？到時候就讓她外祖母爲她相看親事。”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看清自己的外祖家，免得真當林家是好人。
竇瑤錦垂下長長的睫毛，“嬤嬤還會回來嗎？這幾日習慣了兩個嬤嬤的陪伴，嬤嬤這一走，我怪不習慣的。”
即使心知肚明，風嬤嬤臉上已經端着無可挑剔的淡淡笑容，“竇小姐冰雪聰明，老奴再沒見過比您規矩學得更快更好的人了。”
金氏不由鬆了口氣，竇瑤錦的親事對她來說，還真是燙手山芋，能夠甩出去自然是好的。
她也沒指望她能念着她的好，別拖府裡的後腿就行了。
“紅雀，你說宮中這是什麼意思？”
紅雀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宮中貴人想從兩個嬤嬤口中知道更多關於姑娘您的事情。”
這方面竇年一貫是相信金氏的，他這妻子心正，讓他很安心。
竇瑤錦還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妃之位沒了。這些天她沉下心努力表現，爲的便是讓爹相信她改正了。
“或者是您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其他的得進宮後再繼續學習。”
“可是我學得不好？”她忍不住問道。
只是三天後，宮中派遣下來的兩個嬤嬤向她請辭。
被心腹丫鬟誇了一通，竇瑤錦這才稍微安心。
“紅雀，爲兩位嬤嬤送上謝禮。”
竇瑤錦心慌得不行，兩個嬤嬤的離開顯然是一個十分令人不安的訊號。但她心中也明白，對於上面的旨意她不能表示出不滿和抗拒，必須得全盤接受。
竇瑤錦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宮中規矩還沒學完呢，怎麼嬤嬤就要走了？
越到這時候，她越得冷靜下來，不能自亂陣腳。
先前因爲信箋被父親訓斥時，竇瑤錦擔驚受怕了一夜，見宮中遲遲沒有反應，這才放下心來。想來父親也是樂意家中出一個太子妃，應該會將這事瞞着。爲了表現自己，她忍着心中的厭惡孝敬繼母，對於弟弟妹妹更是噓寒問暖，表現出長姐應有的胸襟。
於是在兩個嬤嬤回宮後，竇瑤錦該做什麼就繼續做什麼。
然而六月三號，一道聖旨從宮中下來，也震驚了京城所有權貴。
“……竇家大小姐身體有恙，經過欽天監卜算，同太子八字有妨礙，不宜爲太子妃。”
竇瑤錦跪在地上，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聖旨給打擊得懵逼了，表情一片空白。
她被廢了？以後她就不是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