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除夕,蔓生留在海城沒有離開。
而她身邊陪伴的人,是邵璇以及邵母。
林書翰遠在宜城,此刻的他已經知曉一切,但是並沒有前來。只因爲林蔓生在電話中交待,讓他留在宜城等着她歸來。只是雖然如此,林書翰私下還是悄悄和邵璇取得聯繫。
邵璇便告知他一切安好,而海城這邊因爲局面複雜,所以讓他不要惦念記掛。畢竟,這裡還有王氏家族。
林書翰再也無法多言,儘管再憂慮,卻又恐自己牽扯其中只會讓林蔓生應對不暇,最後唯有囑託邵璇照顧陪伴。
海城這晚的年夜飯,邵母果真準備了一桌豐盛菜餚。
王燕回本欲留下陪伴,但是林蔓生對他十分冷漠,自從詢問過尉容和寶少爺的去向後,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這下子倒也不知是該走還是留。
最後還是邵璇道,“王首席,你還是回王家過年。這裡有我,還有我媽媽在,我們陪着蔓生就好了。”
王燕回沉思了下道,“有我在這裡,你們大概也不會自在,那我回王家,你們開心就好。”
當晚海城的夜空煙花燦爛,對於林蔓生而言,這只是一個遠在異鄉的寂靜之夜。
等到年初一,午後曾若水也立刻趕到。
曾若水並非單獨前來,她身邊還有另外一人,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結實男人。
邵璇當下一怔,她當時正陪着林蔓生在院子裡曬太陽,“若水,你哪裡找來的綁匪?”
蔓生也是擡眸去瞧,這個高個子的男人,臉上一道傷疤劃過臉頰,將原本剛毅硬氣的五官添上一抹可怖匪氣。他站在曾若水身後,若說是保鏢,不如說像是綁匪。
曾若水瞥了邵璇一眼道,“你以爲是演電視劇?”
“那這位先生怎麼稱呼?”邵璇微笑詢問。
曾若水喊了一聲,“阿大。”
高個男人開口應聲,“林小姐,邵小姐。”
“阿大?哪有這樣的名字!”邵璇自然不相信,她走到曾若水面前朝對方笑着喊,“到了我們的地盤。還不快報上姓名!”
結果高個男人並不迴應,還是曾若水道,“他叫沈寒。”
“你好!”邵璇打了聲招呼,狐疑問道,“你家裡一定有很多兄弟姐妹,所以你的別名纔會叫阿大!”
“邵小姐,我沒有兄弟姐妹。”沈寒回道。
“那你爲什麼叫阿大?”邵璇瞠目。
沈寒直接道,“因爲我從小就長得高大。”
“……”邵璇簡直懵了,這算是什麼理由?
可是後邊的蔓生,卻在聽到這番對話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哈——!”
她的笑聲是那樣久違,邵璇回眸去瞧她,曾若水也望向她,發現她的確是真心在微笑。也感到了那份快樂。可即便是這樣,眉間卻還是無法掩去的愁緒。
……
曾若水的到來,讓她們三劍客也終於再次聚齊。
之後沈寒充當起司機,帶着她們一行三人,外加邵母一起前往海城附近遊玩。
當然,這是邵璇提議,其實只是希望林蔓生能夠心情開朗。
爬了一座山,邵母在半山腰上停下,沈寒就陪伴看護,她們三人繼續攀爬,幾乎是一口氣爬上山頂。
邵璇累的氣喘吁吁,“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好累……”她一邊喊,一邊望向前方已經登頂的兩人。
“若水。你這個白骨精,還能跑那麼快?”邵璇鬱悶望向曾若水,又是朝林蔓生笑道,“我纔是那個虛弱的病人!”
兩人就站在山頂,看着她爬上最後一步臺階,雙雙伸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雖是冬日,可海城並不是太冷,只是山頂上的空氣清新,風一吹來還有些森涼。
這一刻三人佇立於頂端,平復呼吸聆聽風聲。
周遭很寧靜,好似那些喧囂全都褪去,只是突然,“咔擦”一聲響起,曾若水和邵璇紛紛尋聲望去。卻見林蔓生從揹包裡取出一包煙,手指輕輕夾着煙,就點燃星火抽上一口。
“……”邵璇不想去承認,可這個畫面既震驚也很帥氣。
曾若水卻早就知曉她已經有過抽菸歷史,所以並不感到奇怪。
“蔓生,又頭疼了嗎?”邵璇不禁擔憂詢問。
蔓生輕聲道,“還好。”
恐怕不是還好,而是潛在的疼痛一直隱隱發作,此刻縱然登上山頂,卻也無法再將一切煩惱消散,果真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曾若水眺望山間景緻,凝聲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這一刻,邵璇也是沉默蹙眉。
有關於王氏的拜帖早已經派發至整座海城,所有人都知曉董事長王之杭要認林蔓生作義女。帖子一出,幾乎沒有退路,而今衆人都在宴席邀請函。
然而最重要的是,寶少爺卻又被尉容搶走,而孩子的存在就是林蔓生身上的軟肋。
放棄孩子,恐怕是無法做到。
可是要奪回孩子,就勢必要面臨選擇。
蔓生抽着煙,前路如此渺茫,幾乎看不到盡頭。
“現在只有兩條路。”曾若水緩緩出聲,將利弊完全分析透徹,“一個是選擇王家,和王家聯手,從尉家手上奪回小寶。”
邵璇接着問,“那另外一個?”
曾若水側目道,“選擇尉家,尉家也應該知道現在的局勢,你要是站在王家的對立面,他們暫時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第二種選擇作廢!”邵璇當即否決,根本就毫無立場,而且尉家也不會再信任。
其實不管哪一種,對於林蔓生,對於寶少爺,不過都是任人擺佈於風口浪尖。王家不會就此罷手,尉家也不可能同盟,所有人都在逼着她做選擇。
可是最後,他們母子不過成了兩大家族手中爲權位鬥爭的棋子。
“蔓生……”邵璇輕聲呼喊,曾若水也是望向她。
卻見林蔓生顫手抽菸,那些煙霧被風吹拂而去,她笑着,卻那樣痛恨道,“我不該遇見他!不該認識他!更不該愛上他!是我自己造孽——!”
邵璇和曾若水卻是心裡一驚。
這三聲不該,卻是道不清的過往羈絆。
愛恨就像是雙面鏡,曾有多愛,就有多恨!
……
“叮咚!”門鈴聲忽然響起在一處私人公寓。
只是等待了片刻時間,卻依舊不曾有人前來應門,站在門外的人終於拿出撥打電話。
卻不曾接通,公寓的門就被人由內打開。
王鏡樓整個人隱沒在一片黑暗裡,公寓裡沒有開燈,窗簾禁閉,陰暗朦朧。他並沒有看向來人,而是直接轉身。
王燕回的目光追隨他的身影而去,茶几上凌亂無比,雜誌亂扔菸缸內菸蒂無數,“父親找你,你連電話也不接。整個年假,你都在這間公寓裡做什麼?”
忽然窗簾被拉開,王鏡樓惱怒道,“誰準你開窗!”
其實外邊的陽光照不到王鏡樓,只是一片光芒落在地板上,距離沙發還有些遠。但王鏡樓依舊憤然而起,他的眼眸充斥血絲,顯然這幾天他都不曾安睡。
王燕回慢慢回眸望向他,低聲說道,“你應該清楚,林蔓生是王家的人,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王鏡樓笑問,“所以我就必須要承認?”
“她是林蔓生!不是任何一個陌生女人!我和她認識的時候,她就是尉容身邊的女人!結果到了今天,你突然告訴我,她成了王家人,成了我的親人?”王鏡樓笑聲冷厲。更是茫然困頓,“我以後見到她,是要喊她一聲妹妹,還是喊她一聲姐姐?”
王燕回沉聲道,“你們同齡,但是她比你大兩個月。”
“所以,我也要喊她一聲二姐?”王鏡樓覺得這簡直荒唐,“不是林蔓生要瘋,而是我要瘋了!”
王燕回眉宇緊皺,“誰也不會一開始就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事已至此不承認也不行!”
“那大姐呢?”王鏡樓猛地質問,“大伯忘記大姐還在警署,難道大哥你也忘記了!我們安葬的不是大姐,她還在停屍房的冰櫃裡!”
王子衿的死還有太多疑點,警方至今沒有辦法查出真相,但是也因爲再也沒有新證據,所以陷入停滯不前狀態。或許再過幾年,早會被人遺忘,這個案子也無法了結。但是王家並不肯作罷,一天找不到真兇,王子衿就不能安葬,因爲遺體的保留對於案件十分重要。
正是因爲這樣,王鏡樓每每想到王子衿孤單單睡在停屍房,而王父居然要認回林蔓生,就無法平和安寧,“就算你們都忘了!可是我忘不了!大姐是怎麼死的!她和林蔓生之前還爲了小寶告到法院爭奪撫養權!最後她還開車撞了林蔓生!”
“現在她們居然成了親姐妹,同父異母的姐妹?”王鏡樓此刻只想問一句,“如果大姐還活在這個世上,她真的就能承認這一切嗎——!”
那些質問聲不斷傳來,直擊內心深處,王燕回站在窗前佇立良久。
最後,他開口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子衿是怎麼死的,也一定會追究到底!但是鏡樓,子衿的死,不是林蔓生造成!她們之間,原本應該沒有任何牽扯,也沒有任何糾纏!”
“造成這一切的是尉家,是尉佐正,更是尉容——!”王燕回眸光驟然一冷,凝聲說道,“子衿現在會在警署,是爲了有一天還能夠還她一個清白!她從來不孤獨,因爲王家人不會忘記她的死,父親不會,你不會,我更不會!”
“現在又是他們尉家,是尉容搶走了小寶!”王燕回又是發問,“難道我們要讓歷史再一次重演,你大姐所經歷的一切又要在林蔓生的身上重蹈覆轍——!”
王鏡樓心間發顫,王子衿所遭受的痛苦還歷歷在目,她無法放下孩子,才導致這最後下場。
“小寶也是你大姐的孩子!你忍心嗎——!”王燕回這一聲冷不防質問,讓王鏡樓久久都無法回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纔有所反應,雙眼緊緊一閉,眼眶已經酸澀無比。
“你現在換身衣服,跟我回王家!”王燕回吩咐一聲。
王鏡樓頜首起身。
王燕回一個人站在客廳裡等候,等到王鏡樓再次重新出現,已經煥然一新。
兩兄弟就要離開前往王宅,外邊的車輛等候着,下屬卻也急忙上前呼喊,“大少爺,鏡樓少爺……”
“是尉容回海城了?”王燕回立即追問,卻彷彿已經有預感。
下屬立刻應道,“是!容少爺帶着那位容氏千金一起回了海城!將她安置在名下香頌灣別墅後,容少爺立刻去了頤和山莊——!”
“他居然把那個女人接回海城了?”王鏡樓沉聲道。
王燕回薄脣緊抿,“尉家把我們王家的女兒當作是什麼!尉容!你比尉佐正更可恨!”
……
頤和山莊——
今日尉容歸來,並沒有再讓尉老太爺感到詫異,許是因爲北城消息也已經傳來。
整座山莊十分安靜,周管家一路相迎,“容少爺,老太爺不在茶廳,他請您去庫房……”
庫房位於老太爺所住院落內一座廳堂,那裡藏着尉家收藏的奇珍異寶。
此刻庫房外。元伯和楊冷清正靜候,瞧見尉容迎面走來。
楊冷清沉默頜首,打了個照面。
元伯則是爲他推開門,“容少爺,您請進。”
尉容便走了進去,緊接着元伯將門又關上了。
那些璀璨華麗的寶藏,已經無人去欣賞讚嘆,庫房中央是老太爺拄着柺杖站在那裡,他一聲命令,“打開箱子!”
距離他身前一米處,擺了一隻樟木箱子,尉容望向這隻箱子,卻沒有立刻上前。
“打開——!”老太爺再次命令。
他這才邁開步伐,來到箱子前方,手指將箱釦拉起,樟木香剎那間飄散縈繞,他看見滿目的正紅顏色,如此觸動心絃。
耳畔,是老太爺的聲音冷厲響起,“我現在問你,你知不知道這套鳳冠霞帔的意義!”
樟木箱子里正是當日訂婚時準新娘的吉服,此刻正在眼前,周遭卻如此寂靜,他低聲說,“知道。”
“你告訴我,是什麼意義!”老太爺接連質問,幾乎逼人窒息。
他像是扯線木偶,本能的,下意識的,訴說那份刻骨意義,“我願意娶她爲我的妻子,這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永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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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一字不差,的確沒有錯,這便是這套鳳冠霞帔的意義!
這更是尉家相傳的婚約盟誓!
“原來你還記得!”老太爺凝望着他,他的柺杖緊握,“我還當是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所以糊塗了,纔會記錯!這套鳳冠霞帔,難道不是你那天親自開口問我討要!”
記憶開始倒退,退到那一天,尉容亦是清楚記起。
“那天我派了元伯陪着你,陪着蔓生,還帶着小寶去宜城提親!拜見你未來的岳父!”老太爺逐一開始回憶,想要勾起更多深刻的過往。
然而當時提親一事,並不順利,因爲林家拒而不見。那時候還不清楚原因,可是直至身世之謎被揭開,卻纔彷彿可以明白林父爲什麼不肯接受。只怕是因爲一前來海城,就難免會和王家相逢,一旦相逢後,除了對於過往的不堪窘迫,更唯恐林蔓生的身世被提及揭開。
但是彼時,誰也不知這其中複雜關係。
就提親一事,到了最後還是林蔓生直接回到母親所住的馮宅,元伯方纔能將聘禮擡進去,老太爺沉聲道,“她當時爲了要和你在一起,爲了要成爲你的未婚妻,爲了嫁給你。選擇放棄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家族,連提親都是她讓身邊照料的趙媽替她接受!”
“我問你是不是!”老太爺再次質問。
滿目的紅色無法消散,尉容站起身,他的目光落向老太爺應聲,“是。”
“你明明知道,她是抱着多大的勇氣多大的希望,才能選擇你!也是你,在帶着他們母子兩個回來海城後,在茶廳裡對我說,她的訂婚禮服,你想要這套鳳冠霞帔!”老太爺卻是氣急惱怒,更是焦慮痛心,“這是尉家唯一一套祖傳嫁衣,是成爲尉家嫡親少奶奶的女孩子,才能夠穿上的嫁衣!”
“你更知道,這件嫁衣,應該是在婚禮當天給新娘!可當時只不過是訂婚宴,你卻還偏偏問我要!”年邁的質問聲又急又猛,老太爺緊緊盯着面前的他,“這一切你統統都知道,是不是!”
他不曾躲閃,動了動脣,依舊是那一個字,“是。”
“好!你承認就好!”老太爺連連應聲,卻是那樣質疑,“既然你都知道,又爲什麼要悔婚!當你問我要這套嫁衣的時候,難道不是抱着和她一生一世的念頭!”
那一日他所求嫁衣時的錯愕,老太爺依舊記憶猶新,因爲尉家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可因爲是林蔓生,也因爲知曉他們兩人一路走來艱難,所以他才答應。
可那是一生一世認定一人的信約!
證明他只會娶她爲妻,訂婚猶如結婚,等同於此生認定!
“如果不是,爲什麼來要嫁衣,爲什麼要讓她穿上!不就是訂婚,取消婚約也不是沒有!你心裡邊要是還有別人,當時就不該讓我把嫁衣交給她,更不該向我開這個口!”
老太爺難掩悲痛,更是看不懂他,對於當日,對於之後種種,更對於今日一切,“告訴我!爲什麼要林蔓生穿上這件鳳冠霞帔——!”
老太爺的手直指樟木箱子裡的嫁衣,尉容垂眸望了一眼。眼中深邃暗涌,好似無數的情緒在聚集,不斷聚集凝聚。
可是最後,他只是漠然道,“就當我是一時興起。”
……
一時興起?
他說的輕易!
可哪裡會有這樣輕易的事!
老太爺顫了聲,“你的一時興起,毀了我們尉家列祖列宗百年傳下來的婚約規矩!毀了本來應該可以有的幸福家庭!更毀了那個爲了你放棄一切的女孩子林蔓生!”
毀了她……
尉容的眸光開始閃爍,他的眼前忽然出那張微笑堅決的臉龐,是她在說,不斷在說:我一定會幸福!
他的面容,竟隱隱浮起一絲虛無悲傷,老太爺再去定睛細瞧,卻發現已經悄然無痕。
“一個人說一句話很不容易,可是辦一件事很難!想要守住一個信約更難!”老太爺往前方走了幾步,他的手急急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容柔那個孩子,她這些年在容家確實不好過!”
雖然是名正言順的義女,可卻終究不是容家親生,雖然享用着榮華富貴,終究也不過是寄人籬下。她早已無父無母,容母又早年去世,能夠庇護她的人,竟也沒有一個全心全意。
更何況,當年的她,還親眼遭遇了那樣的血腥慘案……
“當年容家的事故,她無辜目睹,受了很大的驚嚇,她能夠安好活下來,活到今天這樣健康已經是奇蹟。我知道她是受苦了……”老太爺始終都不願意提起那年的慘案,可事已至此不提也不行,“讓她一個女孩子遭受這些,真是不應該……”
事後聽聞容柔經歷了極漫長時間的心理治療,容家更是請了數位國際知名心理醫生。只是最後的結果,容柔似乎已經忘記了一切,所以得以重新開始生活。而那起慘案,也在容家的力壓之下被迅速遮掩,再也無人提及更被徹底封鎖。
“可你當年也還小,幫不了她,也救不了她。不能因爲這件事,你就要記在心裡……”老太爺苦心相勸,“尉容,愛和責任是兩回事!你要照顧她,我不反對。尉家上下都不反對!可是這和你娶蔓生沒有關係,你又知不知道?”
呼吸忽然變得有一絲急促,是那張笑顏漸漸消失,嫁衣的紅染上了猩紅顏色,突然直擊心房,他回過神來,低沉應了一聲,“我知道,愛和責任是兩回事。”
“所以,你是不是想清楚了?”老太爺似有了一絲希望,期待他能夠幡然醒悟,重新開始這一切。
尉容神色凜然,卻是決絕回道,“當然,我既然選擇在訂婚禮上離開,就絕對不會回頭!”
“爺爺,您不用想方設法來緩解和王家之間的鬥爭。您應該知道,無論如何,王家也不會放手。而我和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在一起!”
“她更不會選擇原諒,就像是殺人償命,有些錯不可能彌補!”他說着狠戾驚心的話語,讓老太爺無比震驚,因爲他竟用上了這樣強烈的字眼。
……
老太爺訴說了半晌,結果發現只是再一次的徒勞無功,更是氣憤於他極端的用詞更他誤會的心意,“現在是在談婚事,這是喜事!需要用殺人償命這四個字來作文章!”
“爺爺,我希望您以後不要再提起當年的事。當然,我想您也不會向第二個人談起。”尉容低聲道。可是卻像如同警告。
他在保護誰?
那個叫容柔的女孩子?
老太爺最後一次質問,“你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和容柔在一起!死也不知悔改!”
“今天回來,就是想告訴爺爺,我已經接她回海城。”尉容直接回道。
若不是責任,那便只是因爲愛……老太爺得知那答案,他一下氣急攻心怒不可抑,“你是要氣死我!早知道這樣,當年你父親爲什麼還要把你接回尉家!就這樣讓你在容家,也省得你這麼多年一直向着那個女孩子!”
“也是,父親爲什麼要接我回來,多此一舉。”尉容又是微笑道,“早知道會這樣,接我回尉家的時候,就該把我掐死,接下來什麼也不會發生。尉家的榮譽和信約,都不會在我手上毀滅。我也不會在今天,毀了一個女孩子的幸福。”
聽見他這般胡言亂語的話語,老太爺一下拿起柺杖打了下去!
“哐——”這一打發出了清脆劇烈的聲響,更是驚動了一直守在庫房外的元伯以及楊冷清。
元伯一驚,楊冷清急忙推開門去瞧。
卻瞧見老太爺的柺杖已經落在櫃子上的花瓶,幾隻古董花瓶全都落在地上破碎!
尉容站在他的面前,一老一少正在對峙,氣氛僵持無比,顯然談話失敗!
“老太爺!”元伯疾步來到老太爺身邊,扶住他顫抖不已的身體。
“爺爺!”楊冷清也擋在兩人中間,意識到會如此動怒,一定是因爲起了爭執。
老太爺柱着柺杖不斷砸地,“你真要和她在一起,早就該選擇!偏偏在訂婚的時候悔婚!現在怎麼能輪到你想怎樣就怎樣!我告訴你。我不會同意你娶那個女孩子!”
“就算林蔓生不可能再是尉家人,不會是我的孫媳婦,我也絕對不會答應她嫁入尉家!你們這樣的相愛於理不容!就算我死後,她也不準入尉家!”老太爺爲人處事公正嚴明,卻也是從來都是說一不二。這樣的誓言一出,亦是不可挽回。
元伯攙扶住老太爺,相勸不要再動怒。
楊冷清凝眸,視線在兩人之間流連。
然而,尉容緩緩出聲道,“爺爺不必動怒,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娶了。”
“……”老太爺一下定睛,那震驚的眸光直視他。
元伯更是望向他,楊冷清卻見他佇立在前方,卻彷彿孑然於天地之間。是他將婚約徹底背棄,“這一生,我都不娶——!”
老太爺怔了下,而後捂住胸口心臟處,元伯驚呼一聲,楊冷清攙扶住另一邊,尉容眼見也要上前,可是老太爺卻喊,“不用你扶……”
結果,最後是楊冷清和元伯攙扶老太爺回了房間休息。
……
半晌之後,楊冷清才又回到庫房。
地上的花瓶碎片,還未清理,依舊散落一地。
楊冷清沉默走了進去,瞧見尉容正站在廳堂最深處,那一幅巨大的畫像前方。
畫像上的女子。穿戴着鳳冠霞帔,正是待嫁新娘。
女子是他們的祖母,尉家老太太,更是老太爺的妻子。
他們二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自小就十分親近喜愛對方,後來結成伴侶更是相守一生。雖然老太太走得早,但是老太爺再未續絃。
這樣的相愛,或許纔是神仙眷侶。
兩人靜靜站在庫房內,皆是望着那幅畫像。
“老太爺只是心悸發作,吃了藥已經沒事了。”楊冷清溫聲道,實則自從尉佐正以及王子衿兩人先後去世,加之家族種種變故,老太爺的身體狀況就反反覆覆不佳。本就年事已高,心力交瘁導致心悸心慌。
尉容頜首,似是放心。只是說道,“孝禮出門了。”
“帶着岑歡走了。”楊冷清回了一聲,也不用再往下告知,自然知曉尉孝禮帶着岑歡此行是爲了看望大夫人。
當下卻有另外一件事,才更爲棘手,楊冷清道,“王家早就派貼,你是什麼打算,真要將小寶一直藏起來不見人。”
“只是派貼而已。”尉容的視線一直盯着那幅畫。
“或許她已經想明白,決心要開始和你鬥到底。”楊冷清側目,發現他瞧得認真,好似在瞧畫中人,也好似並非只是如此。
“她還沒有下決心。”他卻異常堅決道。
已是年假最後一日,但是這期間,楊冷清只知道邵璇和曾若水一直陪伴林蔓生。其餘相關事情他一概不知,此刻微笑道,“你還真是肯定。”
“擇日待選定。”尉容精準念出那份拜帖呈上的文字,“這就說明,她還沒有同意。”
楊冷清不曾太過關注,因爲他已經認定王家勢必會乘勝追擊,但是不料,他會這樣字斟句酌探究,“我是該誇你縝密仔細,還是該誇你,這麼瞭解她?”
若非不是深知,又怎會一言斷定。
畢竟,王家如果一意孤行行事舉辦認女宴會,林蔓生假使不同意拒絕出席,那麼也自然會成爲笑話。
但是他卻認定是林蔓生決心未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不是麼。”尉容淡淡笑道。
而在此時,任翔卻匆匆而入,年假結束的尾聲,他也趕回會合,更是跟隨來到山莊。方纔一直在外等候,現下疾步前來,立即說道,“容少!剛纔接到電話,蔓生小姐突然到了香頌灣別墅!她是來見容柔小姐!”
“你有沒有料到,她會去香頌灣別墅?”楊冷清在旁詢問一聲。
尉容當即反問,“小泉難道沒有阻止?”
下一秒,聽見任翔凝聲道,“宗泉一開始有阻止,請蔓生小姐離開。但是驚動了容柔小姐,現在容小姐已經請蔓生小姐進去別墅相談了……”
愛恨這一面雙面鏡,曾經有多愛,此刻就會有多恨。年假最後一日他終於歸來,面對曾經的嫁衣,他說出一生不娶的話語。愛和責任確實是兩回事,那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永不相負,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興起。終於蔓生再次面對面容柔,曾經的以禮相待到了這一刻又會如何?會爆發嗎?ps:妞兒們明兒繼續見~搖旗呼喊鑽石,給我蔓打氣撒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