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看着袁正威，心想他是不知道呢，還是不肯說？我總覺得，他是公安局長，他對這種事的判斷和分析，應該是比我要專業十倍以上。我都能查出很多線索，他會什麼也不知道？
而且他雖然不承認，但我總認爲，他那天去一中打球，不是偶然。要說他有什麼目的，我倒也不覺得，他不是那種有很深心機的人，不是他不會，他是不屑。
如果他真是故意把我引過去，那他也不會是什麼懷心思，我沒有證據，但我相信他的人品。什麼東西都可以僞裝出來，唯獨人品這種東西，根本裝不出來。
“你不信我？”袁正威看着我問。
“我信你。”我很真誠地回答。
“謝謝。”袁正威點了點頭。
“不說我了，說說你自己吧。你怎麼又當上交警了？不是被開除了嗎？”
“沒有開除，只是停職。我畢竟在警隊做了這麼多年，也算是個老警察，當個交警的資格，還是有的。”袁正威笑道。
“你當交警，太屈才了。”我有些難過，因爲這種事，我是一點也幫不上忙的。
袁正威笑了笑，“能當交警，還是全靠領導打招呼，不然我都當不上。你猜是哪個領導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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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我認識的領導也沒幾個，袁正威怎麼會想到這樣問我？然後腦袋靈光一閃，“難道是高峻明？”
袁正威向我豎了豎大姆指，“厲害。這都能猜得到。果然是念念。”
“我只是運氣好猜到而已，因爲我們共同認識的領導，也沒幾個。不過他爲什麼要這樣做？這是要做個人情給你，不讓你恨他？”
袁正威又要了一杯咖啡，看樣子，他一時半會不準備走。“他這樣做，是故意在激我。他認爲我一個局長，被弄到大街上指揮交通，一定會激發出我內心的躁氣和憤怒。人一但憤怒了，會怎麼樣？”
我想了想，“會犯錯誤。”
他再次豎起大姆指，“對，我現在明白，爲什麼你能把申家的財業奪回來了，你絕對不是靠的運氣。你是靠的能力。”
“你就別誇獎我了，這高峻明見你不急不躁的，覺得要想把你徹底開死，就得要你犯更大的錯誤，這樣你才一輩子翻不了身，用心真是險惡。”
“而且我犯的錯，一定是要在體制內犯的，這樣就更嚴重了。高峻明不懼我活着，只懼我在官場上，因爲只有這樣，纔會真正對他構成威脅。他擔心我哪天東山再起，把他給掀翻了。但其實我沒有這心思了。”
“你真沒這心思了？”我有些不信。
“真沒有，太累了念念，你看我爸，這一輩子陰謀陽謀用盡，終於爬到了京城，可結局又如何？”袁正威說。
“不，你和他不一樣！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他爬上去了，只是爲了享受權力給他帶來的利益，但你如果在重要的崗位上，是可以造福百姓的。所以你不能放棄，百姓需要你這樣的好官。”
“可是你覺得，高峻明會讓我重新崛起嗎？我只要冒出頭，他馬上給我摁下來。我要想鬥翻他，靠正常的手段，幾乎是不可能了。我一個交警，他是部委大員，這是天上和地下之間官階差距，但如果要靠非法手段，那又不是我做人的風格，完全違背了我的初衷。”
想想還真是如此，就連他現在這個交警的職位，都是高峻明故意安排的。他要想重新崛起，真是太難了。而且這官場之事，不比商場，要是在商場上，他困難了，我可以援助他資金。但在官場上，他失意了，我完全無能爲力。
“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不要放棄。不管任何時候，我們都支持你。你也不希望，錦城又進入一個新的高峻明時代嗎？他掌控全局，把這座城市，變成他的王國，所以部門都聽他的號令，他想讓誰生，就讓誰生，他想讓誰死，誰就會背上莫名的罪名，如果是這樣，這個城市還有公平，還有未來嗎？”
“可是念念，你不覺得，這麼大重任交給一個交警，不是太荒謬了嗎？”
“可是你不是普通的交警啊，你是袁正威啊，如果你都放棄了，你覺得我們這樣小百姓活着還有希望嗎？那不是要任高峻明魚肉了？”
“你讓我想想。”袁正威放下手中的杯子。
我心裡在想，如果有袁正威幫我們，或許對付高峻明，就不是沒可能了。倒不是利用他，高峻明本來就是我們共同的對頭。
……
申俊連續兩天都沒回家，他打電話給我說，他在外出差。具體去哪裡，他沒說，我也沒問。
我和他之間好像是有些問題，但要說很大問題，好像又沒有。只是我們各懷心事，想溝通，卻又隔着某種障礙。
那天中午，我正靠着抱枕在辦公室午休，羅濤的電話進來了。他說他的人找到了另外一個周雲馳提到的人，那就是小老頭。
小老頭是周雲馳他們還年少時就叫的綽號，事隔多年，這當年的小老頭，恐怕現在已經變成了大老頭。羅濤還能找到，真是不容易。
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精神一點，我剛乘坐電梯到停車場，羅濤的車已經到了。
他見我很驚訝，笑着解釋：“這個點我估計你在午休。所以就到了這裡纔給你電話，可讓你有更多休息時間。”
我感激地衝他笑笑，“謝謝你，這一次我們可不能讓這個小老頭像那個朱八一樣跑了。”
“這次你放心，他已經被我控制住了，上次是我準備不充分，這一次，絕對沒問題。他插翅也難逃。”
約半小時後，車停在殯儀館門口，我吃了一驚，“你不會已經把他弄死了吧？”
“怎麼可能，他就在這裡工作。”羅濤說。“現在沒有弄清楚事實的真相，所以我也沒有爲難他，我只是把他困在他的宿舍裡，不讓他跑。我說他有一個遠方的親戚要找他，他和那個朱八一樣，非常窮困。”
我點了點頭。
宿舍裡很亂，但沒有朱八所處的環境那麼糟糕。牆角放着很多的空酒瓶，全是大瓶的二鍋頭，看來他酒量不錯。
我以爲年輕時就被人稱爲小老頭的人，人到中年會更老得離譜，但其實不然，他看上去比朱八還要年輕一些，但嚴重謝頂，幾乎就是邊緣剩下僅有的一圈頭髮，幾近全禿。
他這小老頭的稱號，應該就是因爲從小就頭髮不多。個子不高，一米七應該都不到，只是和我差不多。微胖，但皮膚很好，應該是很少見陽光的緣故。他和周雲馳還有朱八都有一個共同特徵：蒼白。
“你是誰？看你很面熟。”他主動開口說話。
我仔細看着他，確實沒有任何印像。我確定我沒見過他，但他卻覺得我面熟，我倒要讓他好好想想。沒準我想不起來的，他能想起來。
“那你好好看看，在哪裡見過我？”我說。
他仔細地看我，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想不起，就是覺得面熟。聽說你是我的遠房親戚？你找我做什麼？”
“你年輕時的綽號叫小老頭？”我得確認一下，不要弄錯人。
“都是那些雜碎給起的，我腦袋中間沒頭髮，他們就這樣叫我。以前我混體育場，那裡很多混的人都是我徒弟，所以我當時也不反對這個綽號，覺得這樣叫我輩份會高一些。”
“你還收徒弟？”我有些不解。
羅濤在旁邊解釋，“小混混收小弟，有些叫大哥，有些叫師傅。其實就是跟他混的人。”
我噢了一聲：“你認識周雲馳嗎？”
“認識啊，最先還是我帶他混的，不過他有錢，後來比我混得好。”小老頭說。
我點了點頭，“那你認識申俊嗎？”
“認識，申老二嘛，小白臉一個，逗姑娘喜歡。又有錢，和我們很不一樣，我們是單純的混，他是又是又混成績又好，真他媽怪伽，整天和我們鬼混，還能考第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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