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盛夏手裡拿着把桃木的梳子,學着古代媒婆的樣子幫白狐梳頭,她慢慢的梳理她的頭髮,口中慢悠悠的唸唸有詞。
鏡子中的白狐化了妝,淡妝濃抹,將她的巾幗女英雄氣概磨滅在柔柔的胭脂水粉中,美麗,高貴,典雅,卻少了平時的靈氣。
盛夏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個極爲好看卻一點也不開心一點生命氣象都沒有的瓷娃娃。
“盛夏,你剛纔唸叨的那些,是出嫁的時候才說的,現在不是時候,我又不是出家。”
“分別很大嗎?我剛纔上來的時候聽有人在議論,說你們訂婚一個月就結婚,年前就要把結婚證給領了,進度真夠快的。”
盛夏心裡挺不舒服的,所以語氣不是很好。
白狐聽得出來,也不跟她計較,淡淡的笑,“比起你和三爺的馬拉松,我們是夠快的。”
盛夏咬咬牙,“白狐,你特麼的真沒有良心,我好心好意過來陪你,你特麼的擠兌我!”
白狐笑道,“盛夏,以後咱們還能這麼開玩笑嗎?”
尼瑪……剛纔還好好的,她一句話把盛夏說的快哭了,誰特麼的說這是訂婚典禮,盛夏感覺自己參加的是個葬禮。
都是騙子,都是壞蛋,都是特麼的混蛋!
“不能!以後你就是高大上的龐太太了,我可不敢跟你開玩笑,萬一被土豪看到了,我還有活命嗎?”
白狐呵呵笑,“有錢的怕當官的,以後我會巴結你,你可別當做不認識我。“
我特麼的真想當做不認識你!
但是盛夏沒說。
過了一會兒,酒店門外傳來齊聲的問候,“總裁好。”
盛夏呵呵笑,這是龐司南來了啊!你大爺的龐司南!你怎麼不死!
龐司南推門進來,他身上一套黑色燕尾服,潔白的襯衣,黑色的領結,頭髮打理的精緻到每一根,頎長的身形很高,單手插在褲袋裡,臉色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眼神看誰都帶着審視的氣勢。
“還沒準備好?”他問了句。
盛夏蹙眉!
尼瑪,他問的不是“準備好了嗎”,而是不耐煩的“還沒準備好?”你大爺的!
盛夏冷嘲熱諷道,“龐先生,等不及了?等不及就改天唄!”
龐司南見過盛夏,知道她是誰,也瞭解盛夏是個什麼角色,愛答不理道,“蘇小姐,你好。”
好你妹!老孃不好!
盛夏呵呵笑,“我好不好不重要,今天的準新娘子好,纔是真的好!以後過得好,那纔是好!”
白狐心頭一震,旋即低頭看着自己帶上了紗織手套的手指,第一個替她出氣的人竟然是盛夏。
龐司南涼薄的嘴脣輕蔑的滑出冷意,“蘇小姐不放問問我的新娘子過得好不好。”
白狐心中一哂,好不好?
盛夏放下梳子,“好不好不是聽出來的,是看出來的,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拜託大哥,我們早就過了用耳朵聽愛情的年紀了!”
龐司南不再跟盛夏鬥嘴,他直接走過去,看着鏡子中的白狐,不可否認,他對那張帶着一絲倔強、一絲淡然的魅力面孔,十分滿意!
下意識的,他手指搭上她的肩頭,手掌彎曲把她纖瘦的肩膀頭包在掌心中,附身和她一同看着鏡子裡的美面。
“若初,你今天真漂亮。”
盛夏厚臉皮的站在斜前方,她就是不走,就算噁心也不走。
白狐淺淺的一笑,笑意不達眼底已經消失,“你的化妝師技術好。”
“你本來就很美。”龐司南不吝讚美,同時附身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用嘴脣碰了碰她的臉頰。
嘔!
盛夏想吐,你本來就很美?丫的做廣告呢?!
白狐餘光看到了盛夏的表情,心裡暗爽了一把,反正命運已經逃不掉,那就乾脆苦中作樂吧,至少還可以讓自己的舒服點。
“典禮開始了,我先下去等你。”龐司南鬆開白狐的肩頭,走開了。
盛夏沒好氣的哼一聲,纔不管你是誰呢!愛誰誰!
白狐笑道,“盛夏,敢這麼跟龐司南說話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個。”
“切!難道我會怕他?開玩笑!我蘇盛夏怕過誰?!”盛夏抖抖肩膀,很無所謂。
……
典禮開始,盛夏回到賓客席位。
飛鷹部隊的人都是白狐的親屬,大家被安排在臨近的位置,盛夏坐在其中,真真是萬綠叢中一點紅,飛鷹的人都穿着便裝,畢竟白狐已經退役,一羣軍裝出現在典禮上不合適。
一個男兵偷偷的問,“火鳳,程副官會不會來搶親?”
另一個男兵湊上來道,“搶啊!我特麼做好準備了,單打獨鬥還是羣毆,我都不懼!非得把火鳳給搶回去不可!”
訂婚典禮開始了,悠揚浪漫的《致愛麗絲》被現場演繹,法國著名的鋼琴師里昂親自伴奏,流暢跳躍的音符好像精靈消散在偌大的廳堂,盛世酒店的五星級規格絕對不是吹的。
龐司南站在舞臺上,單手背在身後,單手伸出來,他慣常沒有表情的臉,難得露出了微笑。
一襲純白色v領禮服的白若初坐在輪椅上,輪椅的輪子碾壓灑滿玫瑰花瓣的紅毯,白狐的父親推着輪椅,慢慢的走向龐司南。
白狐的母親在旁邊看着女兒,眼圈通紅,想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表情很是痛苦。
盛夏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也酸了。
“喂,火鳳,你怎麼不說話?程副官到底來不來?“第三個特種兵問盛夏,她才恍如隔世的回過神。
“搶親?想什麼呢!以爲拍電視劇呢?”盛夏沒好氣的懟一句,扭頭看到了龐家的賓客裡面,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龐君側。
五年前,就是在盛世國際的禮堂,他差點被殺手斃了,是三爺出手及時挽救了他的性命,那晚,少不更事的盛夏跟龐君側有過簡單的交流。
但盛夏印象中,龐君側似乎是個不錯的人,很和藹可親,沒有大富豪的架子。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她一開始就沒看懂他的人皮面具?
盛夏冷冷笑。
再看賓客,不出意外發現了陳可欣、陳少銳、陳、光華和他老婆,而後面,她看到了文萱的父母。
果然啊,有錢人繞一圈都是盆友,圈子小的很!
真是可笑!可笑啊!
“現在,請準新郎龐司南先生爲自己美麗的未婚妻戴上訂婚戒指。”司儀突然加大音量喊了一聲。
盛夏又回過神,轉眼看到了那枚閃瞎眼的大鑽石!
六十四面切割的南非鑽石,隔着老遠的距離就能看到閃閃的光,絕對是土豪的配置!
昂貴的底座,更昂貴的鑽石,傳說中一顆永流傳的愛情聖物。
真是……特麼的諷刺!
龐司南附身,單膝蹲在地上,爲白狐套上戒指。
男兵咬緊牙關,“臥槽!臥槽,記者在拍照呢,新聞一會兒就發出去,程副官看到這情景,得想死吧?”
“他不想死,他想讓龐司南死!才戴上戒指,還有別的呢!”
盛夏啐一口,“瑪德,閉嘴!”
兩個嘰嘰喳喳的士兵繃住嘴不敢再亂說話了。
白狐捏着戒指,眼神慵懶的看着虔誠的如同愛情信徒的龐司南,“你贏了。”
龐司南對她高深莫測的一笑,“贏了你,就等於贏了整個世界,我愛你。”
愛?
去你瑪德!
白狐冷冷笑,機械般將戒指套在龐司南手指上。
這一切是那麼順利,沒有傳說中的搶親,沒有傳說中的大鬧現場,沒有傳說中的血濺當場。
兩枚戒指並在一起,在鎂光燈下被放大,絢麗的玫瑰花瓣飄飄灑灑,夢幻般的現場勾起了多少女人的公主夢。
司儀帶頭說了一連串的讚美和祝福,接着道,“現在,準新郎可以親吻美麗的準新娘子了!”
盛夏想閉上眼睛,瑪德!
此時,陳可欣發現了賓客中的盛夏,她用手臂碰了碰陳少銳的胳膊,“哥,看到了嗎?”
陳少銳正看的興致缺缺,視線穿越了人羣看到盛夏坐在那裡,邪肆的冷笑道,“呵呵,她真來了。”
陳可欣環臂,“哥,上次她讓你丟人,你沒忘吧?”
陳少爺牙根癢癢,“當然沒忘!”
陳可欣添油加醋道,“我昨天被她騙我了三百萬,這個賤女人,我恨不得弄死她!”
這邊,盛夏不忍直視,扭頭看向別處。
她手機嗡嗡震動了,盛夏低頭拿出手機,三爺的短信。
“結束了嗎?”
盛夏瞄一眼舞臺上在衆人的目光和記者的包圍中正準備嘴脣對嘴脣的新人,殺人的心都有了!
“沒!特麼的煩死了!”
盛夏發完短信,再擡頭看陳可欣那邊,發現陳少銳居然不知何時消失了。
盛夏沒多想,繼續看手機,三爺的短信發來,“注意安全,簡單吃完飯就回來。”
“嗯,我巴不得現在就回去。”
舞臺上,猶如慢鏡頭一樣的動作終於完成,龐司南的脣貼着白狐的脣,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完成了訂婚典禮的嘴高朝動作。
嘩嘩譁,掌聲經久不息!
白狐主動鬆開了龐司南的脣,像碰到了什麼穢物般往後退了退,“龐先生,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
龐司南意猶未盡,“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