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以最快的速度起牀、洗漱,簡單的吃了一點早膳以後,帶着兒女們匆匆的逃離了武德殿。
逃到昭德殿,命人在殿內鋪設了一張厚厚的毯子,將幾個孩子往上一丟,便徹底的清閒了下來。
自從將辦公的場所從昭德殿移到太極殿以後,昭德殿就徹底的成爲了一處私殿,李元吉沒事的時候會跑到這裡來躲清閒。
只不過躲得開楊妙言,卻躲不開大唐的各項政務。
在昭德殿內待了還沒一刻鐘,宇文寶就找來了,說皇宮裡的甬道要合攏了,請他過去觀禮。
甬道是從兩面同時開建的,建到中間的時候會合並在一處,最後形成一個完整的甬道。
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了節省時間。
李元吉雖然很想偷會兒懶,但在宇文寶的再三請託下,還是帶上了孩子趕往了甬道所在的位置。
趕到兩節甬道合攏的位置的時候,匠人們正驅使着勞力固定着甬道上的門戶。
門戶的上下左右還是空的。
等塞上了磚,在門戶上蓋上了城門樓子,門戶就算是徹底的被鑲進城牆裡了,甬道也就算是合攏了。
讓李元吉覺得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的是,李淵也在,還帶着裴寂和一衆鶯鶯燕燕在一處假山上觀看,並且臉色十分不好看。
想想也是,築造甬道的根本目標就是爲了防止他和李建成、李世民三個人亂跑,這是要將他們三個人圈起來,作爲當事人之一,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所以李元吉沒敢帶着孩子往他跟前湊,因爲李元吉敢肯定,李淵看到了他以後絕對會發飆。
所以父子二人就一個在甬道里頭,一個在甬道外頭,共同見證起了甬道的合攏。
在禮部的天官焚香告表,將作監的大將在寬大的門戶上釘上了一百零八枚金錢以後,宮裡養的道人宣佈吉時已到。
數百位的勞力光着膀子,拉動着一根長長的石條,緩緩的橫在了門戶上。
又有上千位勞力們開始在門戶的上下左右開始砌牆。
僅僅一個時辰,門戶的一小半就被磚石所包圍。
合攏儀式算是正式告終。
剩下的就是由勞力們徹底的將磚石砌上去,在上面蓋個城門樓子即可。
這個工程約莫得持續三五日,所以不用一直待着。
“殿下,聖人口諭,請您到囚籠裡一敘……”
就在李元吉準備帶着挺着小雀雀在宇文寶脖子上撒尿的大胖兒子離開的時候,李淵派了一個宦官出來,一開口就開始扎人心。
李元吉幾乎想都沒想就道:“你回去告訴我父親,就說承德病了,我得帶他去看大夫,就不去叨擾他了。”
儘管宦官知道李元吉是在睜着眼說瞎話,又親眼看到了李承德生龍活虎的在宇文寶脖子上噓噓,還是當作什麼也沒看到,恭恭敬敬的應允了一聲,就離開了。
李元吉趕緊把兒子從宇文寶的脖子上摘下來,在抽了兒子一下屁股,讓宇文寶繼續監督好工程以後,就火速的離開了甬道處。
之所以抽兒子屁股,也是抽給宇文寶看的。
畢竟,兒子很沒規矩的在人家脖子上亂尿了,人家如今好歹是個公爺,必須給人家一點尊重,所以必須抽兒子一下。
至於說讓兒子道歉,又或者他替兒子道歉。
那不可能。
先不說宇文寶當不當得起了。
就他和他兒子的身份,就註定了他們沒辦法跟人道歉。
因爲以他們父子倆的身份,做錯事,給一些補償可以,甚至當衆讓人家找回場子也可以,但道歉絕對不可以。
他們不能低頭,因爲這是皇權賦予他們的權力,別人也承受不起他們低頭,因爲別人再大再尊貴,也沒有皇權大,更沒有皇權尊貴。
一旦出現了比皇權大,比皇權尊貴的人,那麼等待這個人的就只有大唐的雄兵。
“呼……”
帶着兒女們回到昭德殿的時候,剛好到了晌午,肚子剛好餓了,李元吉一邊命人去準備午膳,一邊寫起了詔書。
對,就是詔書。
如今李淵也將寫詔書的權柄交出來了,李元吉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寫任何詔書,並且加蓋上印璽,傳達出去。
如果那天不高興了,寫一份廢太子詔,一樣能傳達出去。
也會被朝野上下的文武,以及民間的百姓所承認。
畢竟,如今太子也好,皇帝也罷,基本上已經成吉祥物了,大唐的大權在誰手裡,衆所周知,他現在不是太子,卻勝似太子,不是皇帝,但也跟皇帝沒區別了。
所缺的只不過是一個名頭而已。
不過,李元吉並不打算這麼做,因爲這不利於他一直追求他想要追求的生活,也不利於大唐江山的傳承,更不利於大唐皇室內部的團結。
好吧,其實以上的這些話,有一半都是假話。
他之所以不打算這麼做,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不想綁在大唐的大位上,落一個勞碌一輩子的勞碌命。
他又不是趙雞、朱木匠那種能無視民間疾苦,專心享樂,專心搞藝術的掌權者。
所以他真要是跟大唐的大位綁在一起了,鐵定會爲大唐勞碌一輩子。
所以爲了自己以後的生活,爲了自己以後的自由,說什麼也不能廢太子,更不能繼承李淵的大位。
李淵無論是在歷史上,還是在現在,似乎都挺喜歡做吉祥物的,李建成雖然小心思多了一點,但稍微調教調教,也能成爲一個合格的吉祥物。
所以有這麼兩個合格的吉祥物在,他完全沒必要把自己也打造成一個吉祥物。
他此次要寫的就是放李建成和李世民下安禮門的詔書。
封鎖後半段太極宮的工程已後快要完成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在安禮門上待着了,可以當他們跟家人團聚了,也可以給他們一個更大的生活區域了。
不然在安禮門上待久了,他們真有可能會憋死。
寫好了詔書,李元吉命劉俊拿去安禮門宣讀,同時又派人去給李秀寧傳話,讓李秀寧重新給宮裡佈防。
千牛御衛和千牛宮衛,以後就沒必要再在其他地方守着了,專心的守好後半段太極宮就好了。
剩下的千牛皇城衛,足以守好剩下的宮城。
在命令傳達下去以後,尚膳司準備的御膳也好了,李元吉讓人將幾個小傢伙抱去武德殿讓楊妙言餵奶,自己開始吃起了東西。
每每的飽餐了一頓以後,已經到了半個時辰以後了。
在此期間,守在殿前的宦官通稟,說是安興貴求見。
李元吉讓人將安興貴帶到了偏殿,待吃飽喝足,溜了一會兒腿以後,趕到了偏殿去見安興貴。
“臣安興貴參見殿下。”
到了偏殿,安興貴在門口守着,見到了李元吉,趕忙上前施禮。
李元吉擺了擺手,讓安興貴找個地方坐下說話,然後也沒有跟安興貴客氣,直接開門見山的道:“你之所以來找我,是爲了我將你留在長安的事吧?”
李元吉猜到了安興貴在接到調任回京的旨意以後,一定會來找自己,所以主動說出了安興貴來見的目的,免得安興貴臉皮薄,說不出來。
畢竟,將一個實權派的封疆大我的農場通大明城,等於是剝奪了他一部分權柄,他就算是脾氣再好,肯定也會有一些意見的。
所以來求見也在情理之中。
安興貴聽到這話,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苦澀了起來,“不敢欺瞞殿下,臣確實是爲了此事而來。”
李元吉緩緩的坐定,命人奉上了茶水以後,才笑着道:“不想留在長安,想回涼州去?”
安興貴誠實的點着頭道:“臣的宗族在涼州,祖宗祠堂也在涼州,妻兒老小也在涼州,兄弟姐妹也在涼州,臣實在是捨不得他們。”
也不知道安興貴說的是實話,還是假話,李元吉繼續笑道:“我也捨不得太原的山水,捨不得太原的宗祠,可我大唐定都在此,我即便是再捨不得,也得待在此地。
我知道安卿對涼州的一切有感情,可安卿是我大唐的重臣,要爲我大唐出力的,也要爲我大唐的百姓做出犧牲的。
所以即便是對涼州的一切再有感情,也得到長安來。”
簡而言之一句話,既食君祿,也食民祿,就得爲君民分憂,做出一些犧牲。
天底下還沒有隻拿好處不做事的事情。
安興貴臉色微微一變,遲疑着道:“臣除了行軍打仗,再無長處,臣實在不知道臣留在長安城能做什麼。”
安興貴開始拿自己能力說事了。
李元吉感慨道:“這你可就錯了,在你眼裡,你只會行軍打仗,可在我眼裡,你的能力多了。你不僅能行軍打仗,還能牧守一方,最重要的是,涼州出身的將校們最認可你。
由你鎮着他們,我才能放心的用他們啊。”
安興貴聽到這話,身軀微微一震。
一句‘涼州出身的將校們最認可你‘,聽的他頭皮發麻。
他已經是涼州的土皇帝了,涼州出身的將校們再聽他的,那他就是朝廷最大的威脅了。
李元吉這話明明是在誇他,可他聽的渾身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