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李孝恭迫不及待的問,臉上的激動毫不掩飾,像極了好戰分子。
好吧,他就是個好戰分子……
李元吉笑吟吟道:“再怎麼着也得等到年後吧?”
時下已經入冬,頡利和蘇尼失也已經罷戰了,草原上又進入了新一輪的冬眠期,大雪封山,狂風折道,草原上一片蕭瑟,根本不適合作戰。
大唐的將士們即便是帶足了過冬的衣物,去了草原上也會凍的拉不開弓,射不了箭,所以橫豎都得等到開春以後。
李孝恭躍躍欲試的搓着手道:“那我們要不要現在就準備起來?”
李元吉好笑道:“你想怎麼準備?”
李孝恭毫不猶豫的道:“當然是召集文武百官,一起商量對敵的策略,一起商量糧草的供應。”
李元吉失笑道:“文臣們商量如何供應糧草,武臣們商量如何對敵?”
李孝恭愣了愣,理所當然的道:“那是自然!”
雖說大唐文武不分家,懂文事的多多少少懂一些武事,懂武事的多多少少也懂一些文事。
但真要是遇到了戰事,商量行軍的策略,以及對敵的策略的時候,文臣們基本上都靠邊站,敢胡亂插嘴的,不僅會被武臣們集體敵視,嚴重一點的還會被武臣們集體暴打。
即便是被打死了,也沒有人爲其喊冤。
武臣們只會覺得他是該死,文臣們只會覺得他是罪有應得。
不過在糧草的問題上,以及一些涉及到戰事交涉方面的問題上,文臣們就有話語權了,有時候還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但武臣們卻不用避諱,還能依照自己的看法指指點點,不過文臣們不一定會聽。
但如果在戰爭期間,因爲文臣們所做的決定出了各種問題,那武臣們是有權向文臣們追責的。
這就是以武立國,武人的地位比文人地位高的一種體現。
是大宋,乃至大明中後期不能比的。
“那你覺得文臣們會配合我們嗎?”
李元吉笑着又問。
李孝恭一愣,狐疑道:“爲什麼不配合?”
李元吉笑而不語。
如今的蕭瑀、陳叔達、任瑰三人雖然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摳搜,也沒有以前那麼吝嗇了,但遇到了要花費一大筆開銷的事情,他們還是會有意見的。
尤其是這一大筆開銷還是花費在戰事方面的。
他們已經認定了國庫裡的那些錢,以及各地糧倉裡的那些糧食是用來發展大唐的,他們甚至已經謀劃好了如何將那些錢、那些糧花費在某個方面,增強大唐某個方面的國力了。
現在要讓他們從中間拿出一大部分去打仗,而且還是一個長期的仗,他們要是能痛快的答應就有鬼了。
只不過,人家這麼做的目的也是爲了大唐好,而且人家現在‘衝鋒’的勢頭十足。
李元吉也不好去打壓他們好不容易調動起的積極性,所以想從他們手裡扣錢,就不能親自出面了,只能讓李孝恭去掀起輿論,調動起武臣們的積極性,逼他們出錢了。
“你的意思是,蕭瑀、陳叔達、任瑰可能不會配合?”
李孝恭見李元吉笑而不語,立馬猜到了其中的關鍵。
李元吉笑眯眯道:“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李孝恭眉頭一揚,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一圈後道:“你想讓我領着同僚們去鬧,逼他們出錢?”
李元吉給了李孝恭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李孝恭瞬間想罵娘!
如果不是罵竇氏會被嫡系上下給生吞活剝了的話,他一定會在心裡把竇氏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
“怎麼好人都由你來做,壞人都由我來做啊?”
李孝恭怨念深深的問。
李元吉呵呵笑道:“你希望看到我做壞人嗎?”
李孝恭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李元吉如今是大唐的執掌者,是大唐的掌權者,他做好人,即便是表面上一套,背後裡一套,對大家來說也是好事。
因爲這樣的李元吉不會給大家太大的壓力,大家也不用整日裡殫精竭慮、小心翼翼的生活。
李元吉要是做壞人,那對大家而言就是一場災難。
一個脾氣不定,獨裁獨斷,動不動就對不聽話的臣子喊打喊殺的掌權者,會帶給所有人壓力,會讓大家殫精竭慮、小心翼翼的過日子的。
那樣的日子,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
前者就好比前隋的文皇帝,後者就好比前隋的煬帝,在哪個皇帝手裡過的最舒服,一目瞭然。
當然了,對投機者、對奸臣、對權臣、對阿諛奉承之輩而言,可能後者更好一些。
前提是,掌權者必須是一個昏庸之人,這樣他們才能見縫插針,快速的崛起。
問題是,李元吉並不是一個昏庸之人,即便是,以大唐如今的生存條件,也變不成昏庸之人。
因爲大唐如今能做事、會做事的人傑實在是太多了,李元吉就算是再昏庸,手底下的人也能將他拉回來。
縱然沒辦法幫他成爲千古傳唱的聖賢之人,那也能讓他成爲一個不好不壞的掌權者。
這就是人傑多的好處,想做昏君都很難。
你一個人往深淵裡跳,岸邊上成百上千的人拉你,你還怎麼跳的下去?
李淵自從攻破的長安城,在長安城稱帝以後,就再也沒出過長安城,也沒有再開過疆,擴過土,可大唐非但沒有因此衰弱,反而變得越來越強盛了。
這就是大唐一衆人傑帶來的功勞。
可以說,你手底下的人傑足夠多的話,你就算是什麼也不做,每日裡吃喝玩樂,他們也會將你推到頂峰。
“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答案了,你不希望看到我成爲一個壞人。我估計滿朝文武也不希望看到我變成一個壞人。
既然如此,這個壞人你不做誰做啊?”
李元吉笑容燦爛的盯着李孝恭問。
李孝恭心裡有一句麻麻壁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就不能讓太子,或者王叔們去做這個壞人嗎?”
李孝恭鬱悶的問。
李元吉繼續笑道:“那你就得將在邊市,在漕運和海運上的主動權讓出來,這樣你願意嗎?”
李孝恭更鬱悶了,閉上嘴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讓他把在邊市、漕運、海運上的主動權讓出來,他根本做不到。
他就是憑藉着掌控着邊市、漕運、海運上的主動權,才從邊市、漕運、海運上獲取了巨大的利益,每一年除了能從這三樁生意上大賺一筆外,還能從其他參與到這三樁生意中的人手裡收取巨大的好處。
讓他放棄這個主動權,那就等於是讓他放棄一條足以讓他富可敵國的財路,他怎麼可能願意?
此外,掌握着這三樁生意的主動權,他可以得到除了掌權者以外所有人的吹捧,走到哪裡那都是人上人,那種屹立於所有人頭上,被所有人敬着求着的感覺,他非常沉迷,他已經沒辦法割捨掉這種感覺了。
所以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棄在這三樁生意上的主動權。
猛然間,他突然意識到,李元吉當初把這三樁生意交給他掌管,看似給了他很大的一條財路,但似乎也把他束縛到這條財路上了,如今能憑藉着這條財路將他拿捏的死死的。
偏偏,他已經陷入到這條財路中無法自拔了,即便是他看穿了李元吉能憑藉這條財路隨意的拿捏他,他也不想抽身出來。
李元吉見李孝恭不說話了,會心一笑,也不在乎李孝恭心裡在想什麼,淡淡的笑着吩咐道:“如何征討突厥的事情,就由李靖、李世𪟝、謝叔方、秦瓊、薛萬述、李君羨、侯君集、張亮他們去商量吧。
如何說服蕭瑀三人拿出錢糧來,就交給你、道宗、道立、德良王叔等人來辦。”
李君羨雖然人長得好看,走到哪兒都吸引人,可他爲人卻很低調,不喜歡出什麼風頭,自從李世民被貶爲庶民,禁足以後,他就很少在人前露頭了。
如今要征討突厥,還要在突厥練兵,剛好可以把他拿出來用一用。
至於侯君集,他現在的爵位還是個侯,但他卻有國公之姿,而且非常有上進心,更重要的是他八字克突厥人,也克西突厥人,還克高昌等西域小國的人,所以征討突厥的事情,少不了他。
而張亮在此前針對滎陽鄭氏的事情上出了一小的力,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如今有建功立業的機會,自然少不了他一份。
剩下的李靖、李世𪟝、謝叔方等人,這是原本就定下的征討突厥之人,現在要征討突厥了,自然要將他們拉出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爲何商量如何征討突厥的事情不算上我?李靖昔日只不過是我帳下的一個小將,李世𪟝如今人還在突厥,秦瓊人都廢了,能不能上戰場還是未知數。
至於李君羨、張亮,那都是二郎的救人,你能放心?”
李孝恭聽到商量如何征討突厥的事情中沒有他,有些急了,開始口不擇言了。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道:“我倒是可以加上你,問題是你敢去嗎?”
李孝恭梗起了脖子喊道:“你又不會無故殺了我,我爲什麼不敢去?”
李元吉呵呵道:“現在大唐的皇帝仍然是我父親!”
李孝恭一下子就萎了。
李元吉不會因爲他功高蓋主的事情宰了他,但李淵會啊。
他可不敢挑戰李淵的底線。
更重要的是,李淵在這件事上可沒什麼底線。
但凡是覺得有威脅的,不安全的,又或者會動搖李氏嫡系統治大唐的根基的,都毫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