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起櫻花瓣,好似連這些紛飛的櫻花,也在爲水谷難過。
水谷有什麼故事我不知道,吾君也不知道。但是她的性格,確實讓人很難琢磨。
矢源走到櫻花樹幹前,伸手附上那粗糙的表皮,擡頭仰望。
“記得那一天也是這樣呢!”
水谷苦澀的笑着,眼神十分迷離,那裡面有千萬幅清晰的畫,一遍一遍的播放。
“沒有經過水谷的同意,如果你說這些的話她會生氣吧?”吾君站在原地看着矢源,平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水谷輕輕一笑,向吾君看了過來,眼中帶着一絲感激。“從來沒有人真正瞭解雪,也沒有人知道雪的那種狀態。儘管受到怎樣的傷害,她都沒有把那一個自己表現在任何人面前。但是……”
矢源停頓了一下,依舊很平淡的看着吾君,眼神裡的感情卻有些複雜。
“但是她卻很隨便的將那個自己展露在了你面前。你可能也疑惑過,爲什麼水谷在那時候會有一種陰暗的感覺。那不是因爲被你拒絕才出現的,而是一直都那樣。”
“她是真的很喜歡你,她想讓你瞭解她,這一點是不會錯的。但是她自己從來不會拉下面子,而且那是一段能讓她痛徹心扉的故事。”
“我希望你能認真聽,雪不會生氣的,因爲對方是你。”
矢源很認真,眼中的篤定使我變得更爲安靜,連呼吸都不敢用力般。矢源坐了下來,將身子放鬆的靠在樹幹上,吾君也慢慢移過去,重新坐下。
“其實雪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叫水谷幽。他們倆是同卵雙胞胎,所以外貌完全一樣。但是幽卻有先天性心臟病,而雪一切正常。”
“因爲這樣,所以身邊的親人對幽的關注比雪更多,對幽也比對雪上心。在第一天進幼稚園的時候,我看到的是爸爸媽媽全都圍着幽,而雪一個人像被孤立般站在另一邊。”
矢源頓了一會兒,撿起旁邊地上一片櫻花瓣後繼續道。“雪那時候一直都不太喜歡和人說話呢,總是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也不喜歡和小朋友玩遊戲。但是幽卻很開朗,雖然幽看起來是那麼柔弱,像一朵脆弱的花,經不住一點點的風吹雨打。但是她總是笑着,和所有的小朋友都能友好相處,對雪也很是照顧。”
“後來我想啊,雪對幽心裡多少是有嫉妒的吧。只不過那個年紀還不知道嫉妒是什麼,也不知道那種感覺就是嫉妒。但是雪的心裡也是很愛幽的,只是她從來不說,讓自己看起來很冷漠。”
矢源的手心放着那片花瓣,手指張開,一陣風將其帶走,沒有一點滯留之意。
“這人世間的東西啊,總是會有失去的那一刻,只不過是早晚之差而已。那一天,也是這樣美麗卻帶點淒涼的四月……”
吾君一直很安靜,我也很安靜,這個故事好像很長,又好似特別短。聽矢源講完這個故事後,我心裡感到更加的難受。
水谷對姐姐的死一直都沒有放下,而且一直活在水谷幽的影子下。所以,纔會有那個可愛開朗的水谷,和在醫院看到的讓人痛心的水谷。
矢源長長吐了口氣,轉過頭來看着吾君,紅框眼鏡下的那雙眸子裡,有無盡的淒涼。“雪她一直在帶着幽活下去,那個受人歡迎 被大家喜歡這的水谷雪並不是真是的她。真實的水谷雪除了我,沒有第二個朋友,甚至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白木你可能會想,雪這是出現了雙重人格吧!”矢源輕輕一笑,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雪啊,她可是一直都很正常呢,只是會把所有的不開心都自己一個人偷偷的發泄,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因爲在所有人面前,她都要保持那個開朗活潑的水谷雪,因爲那個身份代表着水谷幽。”
“雪一直活在幽的影子裡,一直在把自己變成幽。如此一來,便可以用自己的存在,來彌補幽在這個世界上的空缺了吧!”
“白木,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怪雪。我告訴你也是因爲想要讓你放心,因爲白木如此的溫暖善良,肯定會責怪自己。”矢源認真的看着吾君,隨後看了一眼吾君旁邊的我。
矢源咬了咬脣,有些愧疚的模樣,片刻後鼓起勇氣般輕輕啓脣。“其實之前的事情,你相信的是對的。貓它並不是平白無故傷害雪,而且它也只是抵禦而已。這件事情真的很抱歉!”
吾君淡然的一笑,他並沒有在意的樣子,輕輕摸着我的頭。“嗯,沒關係的。我一直都相信着貓,所以這件事情上,矢源你不用擔心的。”
“可是……”矢源有些難爲情,好似一個在成人錯誤的孩子般。“其實那天我在場的,只是雪在受傷的那一刻將我推到了牆的轉角處。當時的我被嚇壞了,愣在原地身子僵硬無法動彈的模樣,和幽出事的那天一樣。”
“但是白木千萬別誤會,雪這樣不會因爲她想威脅你什麼,而是她在試探。”
“試探?”吾君有些不解的問道。
不光是吾君,我也很不明白。水谷要試探什麼?
“她想試試在白木你心中的位置,哪怕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只要白木是真的拿她當朋友,雪都會很開心。所以……”
矢源站起身來,靜靜的看着坐在地上都吾君,下一秒居然深深的鞠了一躬。吾君連忙起身將矢源扶立起來。
“你……”
“白木君,我希望你在不告訴雪你知道事情的前提下和她做好朋友,只是做朋友而已。這樣她纔會真的開心,而不會感到是在對她的一種憐憫。拜託你了……”
看着矢源爲水谷所做的,我真的很感動。爲了朋友能做到這樣,這份友誼比任何東西都珍貴,這種相伴比任何一種形式都深情。
“嗯,就算不是這樣,水谷也是我的朋友哦,所以矢源你不用擔心的。”吾君微笑着說道,溫暖的笑容便是最能讓人信任的依據。
“謝謝你,白木。”
矢源說完轉身離開,走出數步遠後,回眸微微一笑。
“白木君。”
“嗯?”
“白木君要一直這樣快樂下去哦,你的快樂和溫暖是一種很強大的能量呢!”
矢源說完便消失在了我們面前,吾君拿着書往教室走去,我再次爬上樹,在花叢間靜靜注視則吾君。
水谷和矢源聊着天,她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燦爛。這樣的一個女孩,很難從她身上看到她背後的故事,也不會想到她的心居然過得那麼辛苦。
吾君和水谷打着招呼,兩人看起來完全不像在這之前,還發生過我抓傷水谷這種事情,反而像老友一般。
回想矢源講的事情,我真的很在意也很內疚。想想那天是多麼的危險啊,要是傷口再深些,或是救護車來的在晚一些,那麼我便犯下了不可原諒的大錯。
我不敢想像再次失去一個女兒的水谷爸爸媽媽,會是一種什麼狀態,他們會不會直接殺了我?
水谷的姐姐是因爲救水谷纔會出事的,所以水谷一直很在意這件事情,一直在這件事情的陰影中生活。
她肯定會認爲,要不是自己帶着矢源跑太遠的話,要不是自己出意外的話。幽就不會因爲救自己而受傷,也不會心臟病復發,更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幽只是一個和自己同樣大的孩子,卻遭遇瞭如此不幸的事情。
水谷她也是一個很可憐的人,那麼小的年紀,經歷着生離死別。看着唯一對自己那麼上心的姐姐爲了救自己,而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曾經以爲,只有我有這麼多的煩惱,只有吾君的人生是如此的悲涼。後來我才慢慢的發現,原來並非如此。
所有的東西在來到這個世上時,都帶着一對羽翼。在往後的生存中,羽翼被不斷的消損。
有可能是一片一片羽毛的飄落,也可能是整塊翅膀被折斷。
放學後。
田中和夏山走在前面,吾君抱着我在後面慢慢走着。現在離放學有好一會兒了,因爲夏山今天值日。身爲班長,而且如此有責任心的夏山最後一個走,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吾君和田中爲什麼也捱到現在呢?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以往放學跑的最快的田中,今天居然慢慢摸索出了書和作業本出來。
以往可沒見田中如此的好學啊,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白吾,我 回家後不想做作業,也懶得想, 要不你就在學校幫我講解一下吧!”田中一邊拿出課本,一邊笑嘻嘻的說着。
“嗯,好吧!”吾君重新將已經挎上的書包放了下來,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我聽不懂他們講的什麼,我只知道吾君給田中講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夏山做完所有的工作後,田中如同恍然大悟一般,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啊,原來是這樣啊,我已經會了。我們回家吧,今天真是麻煩你啦!”田中說着用最快的速度將書本放入書包裡,準備往教室外走去。“誒,班長大人也忙完了啊,真巧,要不就一起走吧!”
“嗯。”夏山輕輕點頭,害羞的看了一眼吾君。
巧?我看是田中故意的吧!他就是這樣,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在撮合夏山和吾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