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瞪大了眼睛,注視着龍之羽衣。這裡是塔爾布村附近的一座寺院,龍之羽衣就被安置在這座寺院裡。或者應該說,這是刻意包圍着龍之羽衣而建造的寺院。據說是謝思琪的祖父所建的這座寺院,讓才人有一種異常的懷念感。寺院就建造在草原的一角,用圓形的木柱做成的大門。並不是用石頭,而是用塗漆木板做成的牆壁,木做的柱子、白色的紙,還有用繩子做的吊飾在鋪木的地板上,放置着用黯淡的深綠色圖裝過的龍之羽衣。大概是因爲固定化咒語的作用吧,龍之羽衣上完全沒有生鏽的跡象,向衆人展示出它本來的面貌。
才人看着那龍之羽衣,好像整個人都呆住了。謝思琪見狀,不由得擔心地問道:“才人先生,你怎麼了?我該不會是讓你看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吧?”才人沒有回答,他只是感動萬分地注視着龍之羽衣。
“真是的,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飛起來嘛。”丘魯克這麼說道,基修也點頭贊同。
“這大概是小艇子之類的東西吧?而且還像鳥的玩具一樣,弄上了這種類似翅膀的東西來騙人。而且你們看啊,這個翅膀。無論怎麼看都不像能拍翅的構造。這種體積,幾乎有一隻小龍那麼大了吧。無論是小龍也好,雙足飛龍也好,都是因爲可以拍翅才能在天上飛的。說什麼龍之羽衣嘛。”基修用手指着龍之羽衣,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才人先生你真的沒事嗎?”才人緊緊握住了一臉擔心看着自己的謝思琪的肩膀,用激動的口吻說道:“謝思琪。”
“什麼?”謝思琪臉紅紅地注視着才人。
“你的曾祖父,還有沒有留下別的東西?”
“嗯……接下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了,只有一個墳墓,以及一些遺物。”
“你讓我看一看吧。”
謝思琪的曾祖父的墳墓,就位於村子的公墓一角。在衆多白石做成的墳墓之中,只有一個墓碑有着與衆不同的形狀。用黑石做成的那塊墓石,有着跟其他墓碑不同的特色,墓石上刻着碑銘。
“這個墓碑,據說是曾祖父臨死前自己做的墓石。因爲上面寫的是異國文字,所以沒有人能讀懂碑銘上寫的東西不知道上面寫着什麼呢。”謝思琪低聲嘀咕道。才人把上面的字讀了出來:“海軍少尉佐佐木武雄,沉眠於異界。”
“咦?”看到才人一下子就讀了出來,謝思琪不僅瞪大了眼睛。
才人注視着謝思琪。謝思琪在這種熱切視線的注視下,又一次紅起了臉頰。“討、討厭啦~不要這麼看着人家嘛~”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瞳孔隱約散發出一種讓人懷念的氣息察覺到這一切的理由之後,才人恍然大悟。
“我說謝思琪,大家一定經常說,你的頭髮和眼睛很像你的曾祖父吧。”才人這麼一說,謝思琪不禁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是、是的!你怎麼會知道?”
重新回到寺院之後,才人用手撫摸了一下龍之羽衣,左手手背上的印記馬上開始發光。原來如此,這東西毫無疑問也是一種武器。注視着從翅膀上突出來的機關炮炮身,才人如此想到。印記一旦發光,內部構造和操縱方法等等信息,就會以一個完整的系統鮮明地呈現在才人的腦海中。他感覺到,自己一定能讓它飛起來。他找到了燃料艙,打開了外蓋。原來如此,那裡面果然是空空如也。無論怎樣保持着原狀也好,沒有燃料的話是沒辦法飛起來的。乘坐着這東西的那個人,到底是怎樣闖進這個哈魯克吉尼亞世界的呢?他很像知道這些關鍵的線索,無論是什麼也好。
剛纔回家去拿東西的謝思琪正好在這時候回來了。
謝思琪馬上把手裡的東西交給才人,那是一個古舊的防風帽。大概是身爲海軍少尉的謝思琪的曾祖父曾經用過的東西吧。跟打敗芙凱的巨大格雷姆時用的破壞之杖地主人一樣,同是來自過去異世界的闖入者。跟才人一樣是異邦人。
“據說,這些就是曾祖父的遺物了,好像也沒有留下日記和其他什麼東西。不過父親說他留下了一個遺言。”
“遺言?”
“對。好像說,如果出現了能讀懂那墓碑碑銘的人,就把龍之羽衣交給他?”
“這麼說的話,就代表我有這個權力了麼?”
“的確是這樣。我跟父親說過這件事,他說交給你也沒問題。因爲管理也很麻煩又這麼巨大,雖然也有人來這裡祭拜,可是現在只不過是村子地累贅而已。”
才人說道:“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還有,曾祖父還說要向那個人說這麼一句話。”
“他說了些什麼?”
“他說,無論如何也希望你能把龍之羽衣交還陛下。陛下到底是指哪裡的陛下呢?不知道曾祖父到底是哪個國家的人?”
才人沉聲道:“他跟我是來自同一個國家的人啊。”
“真的嗎?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能讀懂那個墓碑的文字啦。哇呀,真是讓人感動呢。沒想到我的曾祖父竟然跟才人先生來自同一個國家。我感覺這簡直就是命運的安排呢。”謝思琪一臉陶醉地說道,“那麼,曾祖父的確是乘着龍之羽衣來到塔爾布村的嗎?”
“這東西的名字,並不是叫龍之羽衣。”
“那麼,在才人先生的國家,是怎麼稱呼的呢?”
才人一邊注視者描繪在翅膀和胴體上的國籍標記紅色圓點。原來似乎在周圍描繪着白邊,但那部分都被跟機身同樣的深綠色塗料塗掉了。另外,在作了防反光處理的引擎罩上,以反白方式寫着一個辰字這大概是部隊的特定標記吧。一切都那麼令人懷念。它在才人的世界裡也是屬於古舊的東西,因此更讓才人感到懷念了。六十多年前的戰鬥兵器,不會說話的機械,馳騁藍天的翅膀——龍之羽衣。
才人說道:“這是零戰,是我所在國家過去用過的戰鬥機。”
“零戰?戰鬥機?”
“也就是飛機啦。”
“也就是才人先生不久以前跟我說過的那個飛機?”才人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才人等人在謝思琪家裡過夜。由於是讓貴族的客人留在這裡過夜,就連村長也跑來向他們問候。謝思琪向自己的家人介紹了才人。父母和兄弟姐妹謝思琪是八個兄弟姐妹中的次女。父母起初雖然一臉怪訝地看着才人,但當謝思琪說他是我工作的地方經常關照我的人之後,就馬上笑容滿面地迎接了他,還說隨便他留到什麼時候都可以。看到難得跟親人團聚在一起的謝思琪一臉幸福開心的樣子,才人不由得感到萬分羨慕。
想起來,露易絲、丘魯克、塔巴莎、還有基修也是,大家都有自己的親人吧。自己當然也有,可是卻不能像現在這樣子一家團聚。就算想去見他們,也根本不知道該到哪兒去才能見到。
傍晚,才人注視着敞開的村子一旁的廣大草原。夕陽漸漸沒入了對面大山的背影中,周圍僅僅是一片廣闊無邊的大草原。正如謝思琪所說,到處都盛開着花朵。原來如此,怪不得謝思琪跟自己說想讓你看一看,那的確是一片美麗的草原。乘坐零戰闖進了這個世界的飛行員恐怕一直在尋找回去的方法而在空中飛來飛去,不過燃料卻在中途用光了。於是,他就在這片草原上着陸,因爲這裡又平坦又寬廣,很適合用來着陸。人家叫他飛來看看的時候,他之所以說不能再飛,就是因爲沒有燃料的緣故。
才人一邊注視着草原,一邊回憶着自己遙遠的故鄉。這時候,謝思琪來到他的身邊。她身上穿的並不是以往的女侍服,而是茶色的裙子,木做的鞋、還有草色的襯衫。這是一種跟眼前寬廣的草原非常和襯的、帶有陽光味道的打扮。
“你原來在這裡呀,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哦。父親說務必請你跟我們一起吃飯。”謝思琪有點害羞地說道,“我曾經說過想請你來這裡玩,沒想到這下子真的來了呢。”謝思琪向着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伸展出雙手,夕陽給周圍鍍上了一層夢幻般的金色。“這個草原很美麗吧?我一直想讓才人先生看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
“嗯。”
然後,謝思琪又低下了頭,一邊撥弄着手指,一邊說道:“父親剛纔說,跟曾祖父來自同一個世界的相遇,也算是一種命運的安排。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也住在這個村子裡。那樣的話,我也那個……可以辭掉現在的工作回來這裡。姐姐這次回來帶了不少的錢財,父親聽從姐姐的建議用它們買下了好幾個種植園,而且姐姐現在服侍的貴族大人也同意以後每日所需的蔬果都從我們家購買……所以……所以……”
才人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擡頭凝視着遙遠的天空。他正在想着溫柔的謝思琪的事。要是她再繼續堅持對自己說什麼溫柔的話語,他恐怕會馬上被打動。看到跟親人團聚的謝思琪,他感到非常寂寞。可是自從看到了那架零式戰鬥機後,歸鄉的念頭也變得越來越強烈了。
看到才人凝視着天空沒有回答,謝思琪微笑道:“不過,不要緊,我想這還是不行的吧。才人先生就像鳥兒的翅膀一樣,一定會飛到別的什麼地方去的。”
才人打算向謝思琪說出真話:“你的曾祖父曾經說過,他是從東邊飛來的吧?”
“咦?是、是的。”謝思琪露出了稍微有點擔心的表情。
“謝思琪,你的曾祖父和我,都不是這個世界出生的人。”
“你們是在東方的羅帕·阿爾·卡麗埃那邊的人吧。”
“不是那樣的,其實是比那更遙遠的地方。”才人以認真的表情說道,“那是一個不同於這裡的世界,我就是從那個世界來到這裡的。”
“你在逗我吧。如果你不願意,如果你討厭我的話,你就直接說出來嘛。”謝思琪撅起了嘴巴。
“不是的,我絕對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那邊有等着你的人麼?”
“沒有。不過,我的親人在等着我。我是總有一天要回到那裡去的人啊。”才人正視謝思琪,然後很難開口似的說道,“所以,我沒辦法按照謝思琪所說的那樣去做。”才人的表情顯得非常認真,謝思琪領悟到,他絕對不是跟自己開玩笑。
“在這裡的期間,我可以憑自己的力量來保護別人。可是,僅此而已。我沒有跟別人共同生活的資格,一點沒有。”
“不過,曾祖父他也不是那樣做了麼?”
才人注視着左手的印記,說道:“你的曾祖父沒有剛達魯夫的力量,而我卻有。一直以來,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敵人,但是這種力量都將他們一一擊敗了。所以,我覺得這種力量,一定會引導我走上歸途的,我有這樣的預感。”
“那、那麼,我可以等你嗎?我雖然只是個沒有任何有點的女孩,但等待的話我還是做得到的。如果才人先生無論怎樣努力去找回去的方法,但最後還是沒找到的話……”接着,謝思琪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才人心想,如果真的變成那樣子的話,會怎麼樣呢?他看了一眼謝思琪,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她是那麼可愛,脫了之後就更加厲害了。性格又溫柔,又會做料理,是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孩。不過,正因爲如此,自己絕對不能向她許下不知道未來的諾言。
彷彿重新振作起來似的,謝思琪笑道:“剛纔傳信的貓頭鷹從學院飛來了。聽說因爲我們幾個偷懶了這麼多天,老師們正暴跳如雷呢。謝普魯斯特小姐和格拉蒙特先生,他們馬上變了臉色。另外也寫着有關我的事,說可以不回學院,直接在這裡休假好了。因爲公主殿下舉行婚禮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所以,到休假結束爲止,我都會留在這裡。”
才人點了點頭。
“那個你能讓龍之羽衣飛起來嗎?”只要準備充足的汽油,也許會又辦法,才人想到。
“不知道。不過,我可以找一個人商量一下。如果那個能飛起來的話,我希望到東方去看一看。謝思琪的曾祖父就是從那裡飛來的吧?我想也許可以找到什麼線索。”才人一邊凝視着草原那邊慢慢下沉的夕陽一邊說道。
“是嗎。如果能飛的話,是在太美妙了。那個龍之羽衣本來是叫做零戰吧?那個如果能飛的話,哪怕是一次也好,能請你也載着我飛一飛嗎?”才人點了點頭:“那當然了,多少次都沒有問題。因爲那本來就是謝思琪家裡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