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籬的眼睛哭得紅腫,額頭間的碎髮沾着淚水,黏在臉上。
我的話,她彷彿沒聽到一樣,還在不住地啜泣着。
知道剛纔我的喝聲可能是嚇到了她,我就趕忙從沙發上起身,去到了她的跟前。
我的手輕搭在她的肩膀上面,輕輕地拍了兩下,安慰道:“小籬,你被生氣嘛,我剛纔不是故意的,真的。剛剛的事情,還有這屋子裡面的這些該死的烏鴉,的確是挺嚇人的,你被嚇到了,我知道......”
可是沒想到孫小籬卻不理我,一擡胳膊,直接就把我搭在她肩膀上面的手甩掉了。
“你起開,我不用你管!”
她眼中帶着埋怨,一臉的不樂意,說道。
我的臉上儘可能擠出一點微笑,死皮賴臉地說:“別啊,我這不是關心你嘛,剛纔的確是我不對,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先去休息,我來收拾這屋子裡面的這些死烏鴉。”
孫小籬也不說話,氣央央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邁着步,很小心地躲開地上的烏鴉屍首,然後,向着側臥走去。
“咣噹!”一聲,側臥的門,被她重重地關上了。
眼見她進了臥室,我這心裡面也很不是滋味。
我的確是有點臭脾氣,但有時候這臭脾氣發得也確實不太妥當。今天雖然那個臭道士控制烏鴉衝撞了我,但是這和孫小籬沒有關係啊。
我卻對人家姑娘大喊大叫的,不文雅不說,也沒有顧忌到人家姑娘的心情。
我相信,任憑哪個姑娘瞧見遍地的黑溜溜的烏鴉屍首,還有髒不垃圾、臭烘烘的灰白色烏鴉糞便,以及滿牆帶着腥臊味的烏鴉血,也不會淡定的。
被嚇到,也很正常。
我長出了一口氣,用力拍了一下腦門,心說,“楊天一啊楊天一,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呢。”
搖了搖頭,我就開始收拾屋子。
我從廚房下面的櫃子裡面找來了一隻黑色的垃圾袋。帶着手套,我把那一隻只的烏鴉屍首,裝進了黑垃圾袋的裡面。
那些散落着的烏鴉毛,也被我用掃把掃了起來,撮進了垃圾袋的裡面。
畫歪了,我扶正。瓶碎了,裝進垃圾袋裡面,也就不要了。
地板上面的污血都被我用拖布蘸水拖乾淨了。
至於牆上沾着的那些紅色的血道子,我覺得就有些難辦了。看來改天有時間,得找個粉刷匠把客廳這邊重新粉飾一遍。
把半袋子的烏鴉屍首弄到樓下,扔進垃圾桶裡面,我再返回樓上,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多鐘了。
我實在是太困了,關上客廳的燈,就進到了自己的臥室。
打着響天震地的呼嚕,我睡得死死的。
幸好這天晚上沒有鬼魂上門敲門,不然我得罵他詛咒。
夢裡面睡覺,全是烏鴉亂飛,搞得我心神不寧。
第二天,天頭大亮的時候,我從牀上迷迷瞪瞪地就醒了過來。
陽光有些刺眼,我微眯着眼睛。
而等到我從臥室走出去,準備上廁所的時候,我卻是注意到,孫小籬正在收拾她的東西。她的衣服已經穿好,正用手把她的東西往行李箱裡面裝。
感情她這是要離開這裡啊!
我湊到側臥的門前,探着腦袋往裡面看。
孫小籬也瞧見了我,卻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
我假裝打了個哈欠,笑着問:“小籬,你這是要幹什麼啊?怎麼還收拾起了行禮?”
孫小籬噘着嘴,一臉不悅地說道:“不用你管。”
我發現,她的眼眶已經黑了,看來昨天晚上,她沒睡好。
想想也是,本來人家姑娘就夠害怕的了,之後,我又把人家姑娘呵斥了一頓,人家心裡面有氣也是應該的。
再者說,她住在這裡,也算是與我合租,我那麼對人家,是很不禮貌的。
收拾完東西,孫小籬拉着拉桿箱的扶手,就向着側臥的外面走。
我手一支,支在了門框的上面,攔住了她。
我和顏悅色地說道:“小籬,你別走了,好不好?昨天晚上是我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網開一面,法外開恩,饒了我這一回吧。”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招惹你了,更不會對你大喊大叫的!你看行不?”
孫小籬卻仍舊不聽我的話。
她一臉的不耐煩,伸手推了推我的胳膊,喊道:“你給我起開!我要離開這裡,我纔不要和你這個壞蛋住在一起呢。我也不用你幫我找我爺爺了,我自己有胳膊有腿的,我自己能找。”
看吧,她的脾氣還不小。
我還是不讓開,忙說:“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好歹也是一個捉鬼道士,在外面人家知道了我的身份都倍兒尊重,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在給一個姑娘道歉,那姑娘還不原諒我,那我的面子可就成了鞋墊子了。以後,我還怎麼在我的圈裡混啊。”
我故意用一種調侃的語調說話,希望能把孫小籬逗笑。
我心說,只要她一開心,就會原諒我。
但是不成想,孫小籬根本不吃這一套。
“起開,快點給我起開,再不起開,我就報警了。”
說着孫小籬就又開始對着我一陣的推搡。
沒了法子,沉着臉,我讓開了路。
孫小籬白了我一眼,帶着拉桿箱,向着門口走去。
“小籬,有話好好說嘛,我最愛吃你做的早餐了,你這麼一走,誰給我做飯啊。我也夠有誠意的了,真心給你道歉,你就當昨天晚上我胡言亂語,酒後發瘋,還不成嘛。”
孫小籬已經走到了門口,直接就推開了門。
我本想出門去攔着她,但是看看我自己的大褲衩,我心說還是算了吧。
我沒想到,孫小籬會這麼敏感,昨天晚上我雖說呵斥重了一點,但也不過幾句話而已啊。
我現在也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其實,我心裡面知道,我挺希望孫小籬留下來的。
摸出煙,我抽了一根,就站到了破了洞的窗玻璃前。
早上的風有點清涼,不過吹在身上還挺爽的。
我叼着煙,向着樓下望去。
樓南邊正對着街道,此時孫小籬已經下了樓,出了小區。
我注意到,她一邊拽着拉桿箱,還在一邊抹着眼淚。
唉!我心說,老夫的這顆少女心又他媽的碎了。
很無奈,我不打算再盯着人家姑娘看,畢竟,她生氣,選擇了離開,我也沒有法子。
這段日子,我們相處得很好,也很融洽。每天能有人說說話,也挺不錯的。
但是現在嘛......我心裡有些後悔。
而就在我準備轉身走回客廳的時候,我卻注意到,一輛黑色的車,突兀間出現在了街道口邊。
緊接着,從車上就下來了好幾個人,爲首的一個人手臂上面還纏着繃帶。
那爲首的人我仔細去看,赫然便是那個受了傷的熊南天。
熊南天下車後,指揮着那幾個手下,連拉帶拽地把孫小籬弄上了那輛黑色的轎車。
人被弄上車後,車直接就開走了。
奶奶的,這是綁架啊!而且是當着我的眼面綁架。
我顧不得那麼多,帶着茶几上的鑰匙,就衝出了公寓樓。
我呼哧帶喘地跑到公寓外面,趕到小區門口。
可這個時候,那輛轎車已經是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街邊的路上,扔着一個挎包,還有一個拉桿箱,都是孫小籬的東西。
我心中帶着惱火,眉目都快擰在一起了。
我咬着牙,沉着臉,把孫小籬的挎包還有行李箱,帶回了公寓。
重重地關上公寓門,我擡手對着牆壁,就用拳頭狠狠地砸了兩拳。
我心中後悔的情緒越發地濃重。我心說,都怪我,要不是我昨天對孫小籬呵斥,弄得她心中有氣,今天早上又怎麼可能被熊南天那個傢伙鑽了空子呢。
現在孫小籬被擄走了,還真他媽的有些難辦。
就在這個時候,客廳沙發上,我的手機卻是忽然響了起來。
我快步走了過去,搭眼去瞧,果然,電話號碼是孫小籬的。
我直接接起了電話。
還不待我開口,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孫小籬哽咽的求救聲:“天一哥,你快點來救我啊,我被熊南天綁架了......”
我趕忙道:“好好好,我這就去救你,你彆着急!你告訴我,你在哪......”
還不待孫小籬回答,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緊接着,電話就到了一個男人的手中。
是熊南天在接電話。
熊南天冷冷地笑問:“嘿嘿,楊大師,你能猜到我是誰嘛?”
奶奶的,我先前都瞧見了,又怎麼會猜不到。
我直接道出了熊南天的名字。
熊南天顯得很是詫異,怪笑着說道:“不錯,就是我!恐怕你也已經知道了,你的小女友現在就在我的手上,你要是想救她的話,很簡單,今晚戌時,帶上我爺爺要的東西,來東湖這邊!”
我沒有反駁,沉沉地說:“好,我會去的!你們要的東西,我也會帶過去。但是你們不能傷害孫小籬,不然,休要怪我不客氣。”
熊南天收起了笑聲,寒聲道:“放心,人我們不會動,但是那件東西你必須帶過來。不然,人,你可能就見不到了。”
“還有,你也不能報警,只能是你自己來,要是我發現你報警的話,那對不起,這就不單單是一場交易了,很可能會變成一場殺戮。”
我回複道:“好,我不報警。”
“那就這麼定了,記住是戌時,東湖見,帶上東西。”
說完,熊南天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掛斷電話的時候,我還依稀聽到孫小籬不安的哭聲。
把手機攥在手心裡面,我愣了半分鐘。
我在想那塊醜陋的、滿是疙瘩的黑色石頭到底是什麼東西。
又爲什麼,那個熊南天和他爺爺熊青元想要得到那塊石頭。
但是我想不明白。
不過我已經確定,昨天晚上出現在樓下的那個臭老頭,就是那個熊南天。
我揉了揉太陽穴,儘可能的讓自己心緒穩定下來。
我知道什麼事情都不能急躁,一旦急躁,就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想了想,我湊到了沙發的角落,把那隻紅漆盒子搬起,放在了我自己的膝蓋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