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診,佟太懷孕已七週;檢測報告,誰動了那些關鍵的數據資料
一
2012年2月9日,週四,清晨八點,醫院門診大廳內,前來掛號的病人還不算特別的多,正在排隊的人,看到了這樣一幕:
一個英俊很有氣質的男人,挽着一個美麗的女人,排在第一個掛號窗口前,男人時不時低頭瞅着女人,嘴角帶笑,女人彎着脣,緊緊依偎在男人身邊,雙眸發着亮得璀璨的光華。看上去很恩愛。應該是一對新婚夫妻鈐。
每個人,對於美麗,都懷揣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的欣賞;對於恩愛,都有嚮往洽。
當美麗和恩愛出現在同一對男女身上,目光情不自禁就會追隨過去,脣角會因此而上揚,會驚歎,會感慨:愛情還是存在的。
排在這對男女身後的是一箇中年婦女。
她正微笑,看着面前那位穿着紫色長風衣的漂亮女人,突然湊過頭往男人耳邊低低笑侃了一句:
“哎,你的手心,都是汗。怎麼比我還要緊張啊……”
男人伸出食指,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一下,吐出兩個字:
“淘氣!”
那舉動,充滿了疼愛之意。
女人捂了捂額頭,單眼眨了一下,撲哧笑了。
那一笑,明亮而喜悅,一雙眼,就像被陽光照的閃閃發光的寶石。
男人似乎也被女人的笑迷住了眼,手臂一圈,把女人摟緊,旁若無人的在女人耳邊說:
“雖然不是第一次當爸爸,但這是我第一次感受當準爸爸的滋味。哎,這種滋味好奇妙……”
他在她耳邊竊竊私語,說話時,眉輕揚,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中年婦人聽着把嘴上的笑拉得很更加明顯了。
輪到時,男人彬彬有禮的低低的對着窗口前的工作人員說了一句:
“婦產科專家門診,我掛懷秀懷醫師的號!謝謝。”
“不好意思,懷醫師的號都得提早十天網上預約!今天的名額已滿……要不,我給您換別的專家的號……”
“我只掛懷醫師的號。這個號,是和懷醫師口頭預約過的。你可以打個電話問一下。”
“請稍等。”
工作人員打了一個電話,終於給掛了號。
等他們取了病歷和就診卡離開時,人們開始嘀嘀咕咕的議論起來。
“看來是檢查有沒有懷孕的……”
那中年婦女說。
邊上另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大伯讚了一句:
“這個男人還真是俊……女的也標緻……”
身後,一個白領模樣的年輕女人接道:
“我怎麼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啊……”
“對啊對啊,之前我在財經雜誌上看到過一個人,和他長的很像啊……那個人叫什麼來了?讓我想想……”
“巴城的商業鉅子佟庭烽是不是?”
“對對對,就是他……你也看到那本雜誌了啊……”
“瞄過一眼……”
“是不是很像?”
“可不是,真是有點像啊!這位典型的就是山寨版的佟大少啊……”
“嘿,剛剛,我真該把他們拍下來對比對比……”
“是啊是啊……”
這些人哪裡知道剛剛這位從他們身邊走過的人,根本就不是山寨版的,而是不折不扣佟大少本人啊……
佟庭烽和寧敏當然聽不到那些議論,就當衆人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他們已踏進了專家門診室。
這位專家名叫懷秀,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婦產科主任醫師,在瓊城名聲響噹噹。如今,她每天就接診六位患者。
掛號前,佟庭烽讓陳祟找了關係,要不然想臨時掛上她的號,還真是一件難事。
懷秀醫師的就診室,挺大。
看到這對夫妻走進來時,懷醫師眼前突然就一亮,瞅了瞅這漂亮的女人,又定定的睇了佟庭烽幾眼,無他,眼熟的很,總覺得這個氣宇軒昂的男人,身上流露着與衆不同的氣息。
她一邊在腦海裡琢磨着這位長得和哪位名人有點像,一邊含笑問寧敏:
“想看什麼?”
寧敏坐下,低低說:“月經停了十幾天了,想查一查看……”
懷醫師笑着點頭,又問:上月月經是什麼時候來的?一般幾天乾淨?上個月有沒有同房?
寧敏一一回答了。
懷醫生開了單子,什麼尿檢、B超、血檢……說檢查完了再過來。
佟庭烽和寧敏就像尋常夫妻那樣,把這些該檢查的步驟一一作了檢查。中心醫院的醫資力量比較強,就診壓力不大,等候的過程並不長久,花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寧敏把該檢查的都檢查完了,拉着丈夫一齊回了門診室。
懷醫生通過電腦把這些單子的報告單一一打印出來,一看,笑道:
“恭喜,根檢查結果顯示,你已經懷孕七週。胎兒目前一切正常,母親身體狀況良好,以後只要定時做好產檢就行。不過,接下去這一個月,有幾件事是必須注意的……”
懷醫生看到男人的眼底閃爍起了喜悅之光,雙手穩穩的扶着妻子的雙肩,一副無比珍視的模樣,很顯然,女人肚子裡的寶寶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珍寶,但他很內斂,只微微一笑,然後用一種很沉穩的語氣接上了話:
“什麼事?”
“懷孕前三個月,夫妻之間的親密生活,得停下來了。等過了三個月,孩子發育正常,母體也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應,才能適當有一些性~生活……想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這些福利,作爲準爸爸,必須有所犧牲……”
懷醫生語帶調侃,人家是一個很有醫德和醫品的好大夫。
寧敏聽着,一下漲紅了臉,覺得難爲情啊!
佟庭烽則靜默一笑:“這個是必須的。多謝懷醫生提醒。”
“那就好。回去吧!好好照看着,兩位條件這麼好,以後,寶寶生下來肯定會很聰明很漂亮。”
懷醫師唰唰唰在病歷卡上寫着就診結果。
佟庭烽撫了撫妻子的頭髮,突然想到什麼,說道:
“懷醫師,之前,我曾聽我七叔提過,首都中心醫院的懷秀醫師在婦產科方面,有着非同凡響的成就。不管是臨牀,還是在學術上,都是傑出的人才,如果我想請懷醫師從今天起負責我太太的產檢以及接生工作,不知道您能不能接這個case?”
懷醫師停下了正在疾書的筆,擡頭,好奇的問:
“不知道你七叔是哪位?”
剛剛她接到了丈夫的電話,讓她今天多接診一個名叫寧敏的人,卻還不清楚這個人是什麼門道,竟能讓她家那口子來吹枕邊風了。
“巴城佟耀竣!“
懷醫師立即瞪直眼,站起,拍了拍額頭,驚訝而叫:
“怪不得我覺得這張臉怎麼這麼熟悉呢?原來你是巴城的佟家大少,怪不得……怪不得……唉,恕我眼拙啊,平常不怎麼看財經,對於專業之外的人或事兒,太不心上了……”
寧敏的產科醫生就這麼敲定了下來。
佟庭烽又向懷醫師細細問了一些有關孕期該注意的事項,有些記不住,他還特意存進了手機,那個認真,令懷醫師微微直笑,對寧敏說:
“佟太真是好福氣啊!”
離開時,佟庭烽牽着寧敏,嘴角彎彎的,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寧敏也在抿嘴輕笑:“恭喜啊,佟先生,終於如願以償了!”
佟庭烽捏了捏她的臉蛋:“可不是……真得好好慶賀一下。之前,我還在想啊,我有那麼努力,你要是再沒有好消息傳出來,佟先生我就得跑醫院來檢查精子的質量問題了。還好,佟太太用實際成果讓我重提了男人的自信!”
這話令寧敏撲哧再度笑了,雙眼含羞帶喜的,脣是紅豔豔的,真是美啊。
他看着心絃一緊,帶着她急走了幾步,將她拉到了比較隱蔽的一角,藏在了一顆散尾竹後,一手扶着她的背,以胳膊肘扣着她的腰,另一隻手按着她的後腦。
他那麼一撈,她的雙手本能的圈住了他的腰,擡頭時,那脣欺了下來,咬住了她的,繼而探進來,狠狠的吮着她的舌,侵佔着她的嘴——
他用最直接的行動來表達起此刻心頭最熱烈的喜悅。
一吻罷,在喘息換氣的時候,這男人又在她額頭,深深印下一吻,一邊還在那裡抱怨:
“壞丫頭……怎麼沒一早告訴我……現在我想想都有點後怕呢……你該跟我說的……要不然我怎麼知道剋制……”
他屈手指扣她的額頭,哪捨得重敲,只輕輕的像徵性的敲了一下:
“不行,我得打電話給媽,讓媽過來一趟,另外,再給你配個營養師……”
他放開,有點情緒失常的想打電話。
寧敏連忙阻止:“別鬧騰了。你媽剛回了巴城,你讓她來回的趕,合適麼?我也不需要營養師,做菜什麼的,我都在行,要不然,還有我媽在照看我呢……哎,佟庭烽,你別神經兮兮的好不好……我好着呢……”
佟庭烽笑,緊緊抱着女人:“好好好,暫時都聽你的。”
從小到大,他的生活,能讓他覺得快樂的事兒,一直就少,能讓他激動的心潮澎湃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從小到大,他是佟家長孫,身上擔着祖父的期望,擔着舅父和父親的血海深仇,擔着照看母親和妹妹的責任。
從小到大,他有計劃的過着每一天,平靜,緊張,日復一日,波瀾不驚,也沒什麼樂趣。事業上再大的成就,也填不滿他心靈上的空白。
而她的出現,白紙似的世界被她描繪出了各種顏色,他也因此而嚐到了各種以前從來沒有領略過的滋味:患得患失,着迷,嫉妒,失意,彷徨,喜悅……
如今,她又帶給了他另一種經驗:準爸爸所特有的情緒——緊張。
寧敏溫柔而笑,環抱着男人,一起分享着這樣一種簡單的快樂——想到七年前,她懷晚晚時所承受的那些心酸,現在的她,被男人當作寶似的呵在手心,這滋味,豈是幸福兩字可以來概括的。
兩個人正相擁,手機響了起來,是寧敏的。
從小包裡摸出一看,她的眉,緊接着一皺,輕聲說:
“是霍啓航……”
佟庭烽扶着她的腰,好心情並沒有因此而被破壞掉,說:
“接……”
“嗯!”
她手指一劃,接通,電話裡傳來了霍啓航的聲音:
“敏敏,在哪?”
“在路上!”
“到了之後直接來住院部十六樓倪冪辦公室……”
“怎麼了?”
“晚晚的血檢報告有問題,診斷結果出來了,再生性障礙性貧血……”
寧敏一聽,臉色瞬間慘白。
手機一抖,掉到了地上。
二
佟庭烽挽着寧敏走進十六樓這一間**的辦公室,見到了血液科的專家醫師倪冪。
這位是瓊城中心醫院血液科的主任醫師,有着豐富的臨牀經驗,是醫學界一位老前輩。
他們進去時,這位倪大夫正在和霍啓航低低說着話,神情無比的認真,正對比着什麼,聽到開門聲,他們轉過了頭。
霍啓航的眉心是深鎖的,而倪大夫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你就是霍傾晚的媽媽寧笙歌是吧!”
倪冪站了起來,打了一聲招呼。
“是,我是!”
“坐,來的正好,省得我待會兒重新解釋一遍!”
倪冪示意了一下霍啓航身邊的一個空位置,隨即,目光在佟庭烽身上逗留了一會兒,問了一句:
“你該不會是巴城的佟少吧!”
“是!倪大夫,你說說看吧,晚晚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佟庭烽一邊扶寧敏坐下,一邊問,很關心實際的檢測結果。
覺得稀奇啊,倪冪雖說沒有正式見過這位佟少,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佟庭烽這個人,他自然認得的,所以越發納悶:霍少突然之間冒出一個孩子出來,孩子的母親又帶了另外一個名聲赫赫的男人過來——這是怎麼一個節奏啊?
當然,那不是他該管的,他需要操心的僅僅只是病人的身體狀況。
他沒有再說多話,而是將幾張圖片以及一些文字資料呈現在三個人面前:
“是這樣的,根據血檢結果,以及另外幾頂指標所顯示的數據來看:血紅蛋白和血小板明顯異於正常水平。初步診斷爲再生性障礙性貧血。
“這種病,一般分爲兩種:一種爲急性再障,臨牀表現爲,發病急,貧血呈進行性加劇;血像方面,血紅蛋白下降較快……骨髓象方面,多部位增生減低,三系造血細胞明顯減少,非造血細胞增多,淋巴細胞百分率增多。
“另一種:爲慢性再障,臨牀表現爲:發病緩慢,貧血、感染情況較輕,血象方面……
“剛剛我和其他幾個醫生研究了一下,兩位的女兒屬於重症和慢性之間。也就是說是慢性正往急性方向發展的這樣一種情況。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已經屬於急性的範疇……
“一般來說,慢性再障是可以通過各種藥物手段治癒加以維持,治療效果好的話,對於生活基本沒有什麼影響,但急性的話,惟一治癒的方法就是進行骨髓移植手術。”
說到這裡時,倪冪停了下來,基本上,他的意思全攤開來了,這幾位都是聰明人,應該能理解。
寧敏的臉色慘淡之極,將那撂資料抓在手上看,其實,她並非專業人員,對於這種資料,是看不懂的,她只知道一件事,晚晚的情況不太好。
“骨髓移植,很難配型。父母和子女的的骨髓只是半相合,親兄弟姐妹之間的骨髓配匹度只有25%,同族族人之間的配匹度更低,而在尋常人之間配型,那是三萬到十萬分之一的概率。雖說半相合的骨髓也能進行移植,可一旦出現排斥反應,那就等於是在等死……”
對於骨髓移植這件事,寧敏略作研究過,之前在中國,她收養的小男生的養母就因爲骨髓移植失敗而死亡。之後,她就收養了璋沂。
她一想到璋沂母親死時的模樣,整個胃就翻了起來。
倪冪皺了一下眉,摩挲着手上的鋼筆說:
“的確,這正是我把兩位找來的原因。剛剛我跟霍少了解了一下情況,我覺得,把所有家人請來,進行骨髓配型,這件事刻不容緩,骨髓庫那邊也得行動起來。要是實在找不到,最後一個辦法就是兩位儘快再生一個。
“一般來說,醫學上的數據是從保守出發的。所以,寧小姐所說的25%的配匹率在臨牀上的數據,有時高達40%,甚至50%。以霍傾晚這種情況,現在只要用藥物治療,完全可以撐到她的弟弟妹妹降生之後再進行移植手術……
“就算到時配型不成功,有親弟妹的臍帶血,只要血型完全相同的情況下,做半相合骨髓移植術,其成功率是非常樂觀的……”
聽到這樣一個建議,寧敏心頭一顫,怔怔看了一眼滿臉深沉的霍啓航,苦笑的扶了扶額頭:
“倪大夫,我已經結婚了……”
一頓,她咬了咬脣,又問:“有一件事,我想請問一下,同母異父的兩個孩子,其骨髓能有多少匹配率?”
倪冪呆了呆,看了看霍啓航,又瞄了一眼眉頭深皺的佟庭烽,突然明白了什麼,沉吟了一下說道:
“寧小姐,這會差很多,另外,劑帶血方面恐怕也不能善加利用。你也明白的,你女兒的血型屬熊貓血型……”
“可我先生也是熊貓血型!”
寧敏打斷。
“同父同母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如果是同卵兄弟姐妹的話,那就是100%的匹配率,這不是異父同胞所能比較的……所以,具體怎麼做最合適,還是等所有你們家裡人的骨髓配型出來之後你們再私下商議決定吧……”
倪冪的話,令寧敏雙耳嗡嗡作響。
離開時,寧敏覺得腳下的路,軟的就像棉絮一樣,若不是有佟庭烽扶着,她想,短時間內,她根本就沒辦法正常走路。
霍啓航走在最後,看着自己的女人由另一個男人地半扶半抱的帶走,捏了捏拳頭,他扯開領帶,倚在窗口,瞪着窗外,好半天頭腦一片空白。
三佟庭烽沒有馬上帶寧敏回病房,而是帶着她下了樓,找了一張向陽的木椅,坐坐,讓她緩一口氣。
天氣挺好,他們的情緒,卻像過山車一樣,前一刻,飛在雲霄之上,快樂的不得了,下一刻,就從天上衝了下來,摔了一個粉身碎骨。
他聽到妻子喃喃自語了一句,沒聽清,便問了一聲:
“什麼?你說什麼了?”
“我說,晚晚本該有一個同胞弟弟,同卵分裂的雙胞胎,可惜,死了……出生的時候,卡在產道,死的很慘……”
寧敏澀澀的倚偎在他懷裡。
有什麼自佟庭烽腦海一閃而過,他的心,急跳了一下,這種感覺很奇怪。
但是,他沒有抓住那種悸動,靜思了一下,拍拍她的肩,安撫道:
“別多想。一定會有匹配的骨髓呢!現在就開始憂心,有點不理智。放心了,晚晚的情況不算太嚴重,總能想出辦法來醫治的……”
他們在樓下坐了一會兒,才上了樓。
進得病房,寧敏看到母親正陪着晚晚讀書,看到她,甜甜就叫了一聲。等瞧見她身後跟來了佟庭烽時,她的眉,微微蹙了一下,轉而眯眯一笑,乖乖的問了一聲好:
“佟伯伯好……”
“晚晚好!”
“謝謝佟伯伯,媽媽跟我說了,是佟伯伯的血救了我。大恩不能言謝啊,要不這樣吧,用一個香香的吻,來作爲報答,您覺得怎麼樣?”
小傢伙靠在牀上笑眯眯的說,大大的眼睛閃着一股子迷死人的機靈勁兒,彎彎的小嘴,露着四顆雪白的牙齒,笑起來的模樣,真是和她母親一樣的甜美。
“我是不是得表示很榮幸!”
佟庭烽看着笑了一個,上去,把這個小傢伙抱起來,柔軟的身體激發了他的父愛。
小傢伙的手纏上了他的脖子,撅起小嘴在臉上咂巴一下,親了一口。
那一陣奶香令佟庭烽忍不住直揉這孩子的頭髮,說:
“喲,真是香!”
小傢伙笑眯眯。
佟庭烽問她頭疼的厲不厲害,她說還行,窩在他懷裡沒移開,趁媽媽進了洗手間,她又湊過頭悄悄在他耳邊說:
“佟伯伯,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可姨奶奶說你拆散了我爸爸和媽媽……佟伯伯,你能別拆散他們嗎?要是你能把媽媽還給我爸爸,我想我會更喜歡你的……”
那麼認真的要求,令佟庭烽有點苦笑。
他想了想,說:
“晚晚,佟伯伯已經和你媽媽結婚了。你姨奶奶瞎說的。別信。你媽媽和爸爸不能再走到一起的的原因有很多。你小,伯伯沒辦法解釋給你聽。這不是還不還的問題。伯伯很高興你喜歡伯伯。如果可以,以後,你可以把伯伯當作你的另一個父親來看……”
“可是我有爸爸!”
晚晚蹙着小眉心,說的嚴肅:“每個人只有一個爸爸的。”
“那就做乾爸爸如何?”
佟庭烽退而求其次。
晚晚想了想:“乾爸爸是可以。可是你會把我媽媽搶走嗎?”
“不會!你只會多一個乾爸爸來愛你……要不要勾勾手指頭……”
佟庭烽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打着保證,聲音柔柔的。
晚晚眨巴眨巴眼睛,被這伯伯漂亮和氣的笑臉給吸引住了,心裡忽然訥訥的想啊:爲什麼他不是她爸爸呢?
然後,她就很想打自己:呸呸呸,爸爸還能自己選的嗎?
可是怎麼辦呢,她就是喜歡這個佟伯伯,要不要勾上去呢?
她在考慮。
這時,季如夕走了進來,看到自己的孫女和佟庭烽那麼親近,心頭很是不快,其身後,跟着的是顧夫人季如商,見此情景,涼涼落下一句:
“佟大少的嗜好,還真是異於常人。不去巴城準備那樁大生意,居然窩在這裡在討好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娃娃……”
含着笑的語氣,很和善,可諷刺的味道,無孔不入。
佟庭烽轉頭瞟了一眼,沒有接話,只是扶着晚晚躺好。
季如商見他不理會,心裡有點小不舒服,但她也是清楚的,佟庭烽那樣的人物,清高慣了,不是那種阿諛奉迎的人,但凡遇上霍季兩家的人,多半皆視若無睹。瞧啊,他同樣沒把她姐姐放眼裡。
她沒有再和佟庭烽說話,而是繞過去和晚晚聊天,笑呵呵的問着話,還往晚晚臉上親了親。
佟庭烽倒也不稀奇,也許是人家真的喜歡小孩子。
洗手間,寧敏走了出來,原本平靜的臉孔,在看到晚晚和季如商親密的畫面時,臉色赫然一變,扔下了手上的水果,衝了過來,一把將季如商給拽開,喝了一聲:
“季如商,別碰我女兒!”
用的勁兒很大,季如商穿着高跟鞋,被這麼一使力兒,險些就往櫃子上撞了去。
“出去!”
寧敏厲聲喝了一句。
季如夕見狀,皺了一下眉。
穩住了步子的季如商不怪,只笑:“這脾氣還真是大……姐,幸好啓航沒把人給娶了,要不然,以後有得你受……”
佟庭烽眯了一眼情緒有點反常的妻子,心下訥悶:阿寧這行爲,就像是母雞在保護小雞……
可爲什麼她會認爲季如商親近晚晚,會有危險呢?
四
結果,配型並不順利。
霍啓航的身體狀況達不到指標,直接被刷下,而寧敏,由於懷着身孕,有一項沒達標,關健在於,就算達標,懷孕期間是絕對不能捐骨髓的,至於其他霍家人,包括霍長安在內,都有來配型。可惜都配不上。
寧家人這邊也不行。
也正是這天,一張報告單出現在某位尊貴的女人面前。
面對數據,以及數據上那兩個名字:佟庭烽和霍啓航,女人皺了一下眉頭:
“直接說結論,這兩個人怎麼了?”
那人報告道:
“霍少有做配型,身體差,最重要的是一直在用藥,配不上並不意外。意外的是,佟少的報告單……他私下也讓人做了配型。”
這人指着那些數據對比了一下,解說道:
“您看,佟少和小小姐的骨髓配比是半相合。”
這話,他的語氣是帶着強調性,然後才推了推眼鏡說:
“夫人,一般只有那個在生理學上是父母或是子女的人,纔會在和自己子女或父母的骨髓配對時出現這樣一種情況。可這佟少,真是奇了怪了,不僅血型上匹配,而且骨髓匹配率居然也這麼高……實在有點不可能思議……”
他定定看了一眼,轉了一種語氣,一連提了幾個問題:
“恕我冒昧問一句,夫人,您真能確定霍傾晚是霍少的女兒嗎?當初DNa檢測報告是誰給做的?”
女人驚的站了起來,看着那數據,一臉奇疑,思慮良久,才道:
“明天,你拿晚晚的頭髮和佟庭烽做一個DNa測試。記住,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如果他們的關係是成立的,這件事,可怕到了極點……這表明我們身邊不僅有內奸,而且……”
她沒說下去,但願一切只是巧合。
那人也是一臉震驚:是啊,如果霍傾晚是佟庭烽的女兒,那麼,當初那些拿來和霍少作DNa檢測的胎毛又是從哪裡來的?難道霍少另有孩子流落在外?
可又是誰在暗中玩這一手偷龍轉鳳的戲碼呢?
目的何在?
把一個不是霍少的女兒,通過這種手段,變成爲了霍家的人,而佟少那邊,好像完全不清楚自己有個私生女這樣一件事……
到底是誰有那本事,能在背後,把這些高智商的人,一個個玩在手心裡而不自知的?
這事,深入想想,實在是太可怕了。
……
另一處。
有人急急向他們的先生報告了起來:
“佟少私下和霍傾晚做骨髓配比,半相合,但這個結果,被躥改了。目前,佟少還不會知道這樣一個情況……”
先生點了點頭:“嗯,密切留心着。有什麼情況變化,就直接電話我。”
那人走後。先生對身邊的人說:“交代下去,接下去這段時間,都給我凜起精神來。能不能把這件事弄一個水落石出,就在此一舉……”
“是……”
“對了,佟漾和佟六福的DNa,有結果了麼?”
先生問。
“正想和你說這件事。結果顯示,佟漾和佟六福並非是父女關係。”
先生的眼沉了沉:“也就是說佟漾,根本就不是佟漾……嗯,你等一下,再拿這個去驗……”
他轉身,從保險箱裡取出一牛皮袋遞上。
“這是什麼?”
“佟漾兒子的胎髮,還有鍾緹兒子的頭蓋骨。都和佟漾驗一下……我要儘快知道答案。”
手下微微驚了一下,而後應了一聲:
“是!”
……
另一處。
有人向他的上級彙報了上去:
“報告:中心醫院醫療系統內,再次出現資料被篡改現象。”
聞報的人——辰況從沙袋前擡起頭,濃眉直皺:
“哪個傢伙乾的?”
“目前還不清楚!”
“查……”
“是!”
“篡改什麼了?”
“佟大少的骨髓檢測報告……您看看……”
辰況抓過來看了一眼,問:
“原始報告呢?”
“已被人毀掉!”
辰況眯眼想了想,抹了一頭的汗水,叫了一聲:
“阿河,手機!”
阿河急忙過來把手機遞上。
辰況才撥了一個號碼,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你這是想打給誰?”
是爺爺辰萬年從外頭進來。
他答:
“謹之!”
“別打!”
辰萬年走了過來,把手機給一把撈了過去。
辰況挑了一下眉,不明白爺爺爲什麼阻止!
“隔山觀虎鬥!別摻進去。”
“爺爺!”
“你這一打,就會暴露很多事。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必須旁觀,這樣,才能看得分明,拎得清楚。阿況,想要這一團亂麻理清楚,就得聽我的……”
“爺爺,這裡頭的問題大的很,我怕謹之會吃虧!”
辰況坐到邊上,取了一塊雪白的毛巾擦了擦臉,抹掉了身上那一層層冒出來的,如同珍珠似的綴在肌膚上的汗珠子,那身材是極其魁梧而有型的。
“佟家那小子,賊精賊精的,吃不了虧。真要是能讓他吃虧,他回敬起來,也夠力道。我們別插手……要不然,恐怕會一起陷進去……”
辰萬年手上拿着一隻菸斗,坐到孫子身邊,眯着一雙精明的眼珠子,說:
“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媽跟佟家提親,佟家拒絕了……”
“嗯,這事,媽有跟我提……辰檠是不是?有點胡鬧。不合適。就算謹之他家同意,我也反對。”
辰況扔下毛巾,喝了一口茶,一臉的難以苟同。
“那老四呢?”
“更不合適。還在讀書,整個心性都沒定下來呢……那小子,再磨個四五年,或者能成氣候……”
辰萬年用菸斗一指:“有磨合,纔能有感情……”
“不行!佟家那孩子犯不着非得走聯姻這條道兒……”
辰況的態度很明確。
辰萬年凝神一想,搖頭:“難。信不信,不管是霍家還是顧家,都對她虎視耽耽着。咱家辰家要是不出手,這孩子早晚落到那兩家手上。”
一頓,又補充了一句:“顧家那個叫什麼顧惟的,最近不是放下手上所有事兒,一心門思繞着那丫頭轉嗎?顧家這是鐵了心的想把佟蕾弄進自家門的。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好好考慮這事,到最後,辰佟兩家的關係,會不尷不尬……”
這話,令辰況蹙緊了眉,這底下的連帶着什麼利益,他自是清楚的。
“行了,我問問老四怎麼想的,老四肯,我就跟謹之提……老四要是沒那意思,咱彆強求……”
“這就對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感情這東西,可以慢慢培養的……老四不像你這麼死心眼……你是最死板的,都這麼多年了,還沒走出來……阿況啊,聽爺爺的……放過自己吧……喂,你這孩子……唉……”
提到過去那些事,辰況聽不下去,套了一件衣裳,往外去,只留老頭留在原地嘆息。
這世上,唯情字最能傷人。
辰萬年,這個曾經的空軍總司令,怎麼也沒想到後來娶了佟蕾的人,不是他家老四,而是他家老大——辰況。
當然,那是很後來的事了!
幾天之後,佟庭烽拿着幾份血檢資料找上了寧重,很直接的問了一句:
“血型配不上,爸,寧敏不是你和媽的親生女兒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