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劉道洪已經解開了非常多我心中的疑惑,但是我隱隱感覺他還是有許多事情瞞着我,可又不是惡意的,反倒像……幸災樂禍。
九屍蝶的來歷並不平凡,我能想象到九屍蝶出世時,四大門派之間到底在風道鎮爆發了多麼慘烈的戰鬥,掀起了多麼可怕的腥風血雨,也能想象到當時師父到底冒着多大的風險和壓力,才願意留下來保護我,如果說一開始師父只是爲了心中的善,而留在我家的話,那後來的十八年,師父已經真正融入我們的家庭,成爲我們家庭裡不可或缺的一員,他已經不再是像一位守護者一樣保護着我的,而是在守護自己的親人。
只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嶗山很快就調查到九屍蝶的下落,我的身份自然暴露,而劉道洪也是在那時候來到風道鎮的。再之後,就是悲劇的開始。
“爲什麼我的母親會被關在煉天棺裡?”我想了想,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你以爲九屍蝶是人人都能吃的?據說當時你母親難產而死,但心中還有一絲怨氣未散,卻是剛好可以接納九屍蝶的最好容器,你師父就給你母親吃下了,本來成爲九屍蝶之體的,應該是你母親纔對,可不知道怎麼的,九屍蝶的力量居然轉嫁到了你身上,而你的母親,繼承了羅睺魔祖的意志。”劉道洪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段往事,卻在我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猛地想起了李南,那個被九屍蝶侵入神智的李南,在曼城裡,他已經完全被九屍蝶控制,想奪走我的身體,可他沒能成功,被傑布給制服了,如果說我母親繼承了魔祖的意志,那麼控制李南的又是誰?或者說,有兩個魔祖?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吞了吞口水,沒有把心裡想的東西說出來,而是默默地聽劉道洪說下去。
“這世界上,除了混沌鍾以外,也就煉天棺能鎖住你母親,於是你師父就從茅山偷偷運來了煉天棺,把你母親封印在了裡面,只可惜消息走漏,引來了嶗山的關注。”
我嘆了口氣:“然後嶗山掌門就指派你和劉道清來搶奪煉天棺?這樣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光是煉天棺,就是一個讓整個嶗山眼紅的至寶,但還不至於讓我們這樣大動干戈,真正讓掌門眼紅的,還是你的母親,她繼承了魔祖的意志。”
“你們想利用我母親做什麼?”我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煉天棺配上六魂幡,你能想象到他們想做什麼了吧?”劉道洪突然大笑來,笑得很殘忍,也很決絕,彷彿離開了這個世界一般,他眼中的冷漠,是一種旁觀者的冷漠。
我由心底產生出了一股寒意,不由得因爲嶗山的目的而感到心顫:“他們想要……復活羅睺魔祖?”
“話已至此,你走吧。”
劉道洪突然止住了笑,彷彿說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一般,臉上再無其他表情。
“我還有很多疑惑。”我搖了搖頭,身體並沒有移動半分,沒有一絲想要離開的意思。至少我要知道如今煉天棺和六魂幡究竟在哪,也要知道怎麼阻止他們。
劉道洪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便低着腦袋,再也沒有一絲氣息存留了。
劉道洪自殺了。
我趕緊上前使勁地晃着他的肩膀,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我開啓了陰陽眼,也沒能見到劉道洪的魂魄,只有瀰漫在這件屋子裡的死氣。
劉道洪讓自己魂飛魄散了。
我鬆開了劉道洪的肩膀,他無力地倒在了桌子上,像一個年事已高的老人一般,靜靜地趴着,倒是像睡着了一樣,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已經死了,讓自己魂飛魄散,或許是因爲他想與小丫頭一樣,融身於這天地之間吧。
“放心吧,我會讓喪邦前輩把這裡拆除,你會出去的。”
我看着劉道洪的屍體,默默地想到。
只是這時候,我才發現他手臂下壓着的那張紙。
我走上前,輕輕地推開劉道洪的手臂,拿起了那張白紙,靜靜地觀摩起來。
這是一張很普通的紙,邊角甚至還有被撕裂的痕跡,看來是劉道洪要求看守人員給他送進來的。紙上密密麻麻畫着許多我看不懂的東西,但卻能勉強分辨出,這是一幅地圖,旁邊有許多文字,也應該是古代的甲骨文或者別的什麼,總之我根本看不懂。
劉道洪爲什麼要畫這張地圖,又有什麼意義?
難不成這是他給我的最後一個提示?
我悄悄地把那張紙摺好,塞進了口袋裡,再對着劉道洪一躬身,這才呼叫喪邦來開啓大門。
鐵門緩緩打開了,喪邦站在外面:“我關閉了所有監控,剛纔都發生了什麼?”
我想了想,回頭看着劉道洪的屍體說道:“他自殺了。”
“他早就有能力自殺的,”喪邦走了進來,看着劉道洪的屍體說道,“但是他在這裡面等了兩年還不死,我一直以爲他是等着嶗山來救他,現在看來,他一直在等你回來。”
“是這麼一回事。”
誰也不知道劉道洪與劉道清的恩怨,在外人看來,他們是手足兄弟,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他們是生死仇人,劉道洪當初在曼城裡面被劉墓所害,應該是一個導火索,回到嶗山後更是忍辱負重,將所有的怨氣爆發了出來,捅了劉墓一劍,而後徹底離開嶗山,還帶走了劉道清這麼多年來的成果——小玉。
嶗山不派人來殺他,已經不錯了,絕對不可能來救他的。
他就是在等我,然後告訴我今天我聽到的這些消息。
“他都說了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與喪邦解釋我今天所聽到的這些,沉默了許久,直到喪邦的目光開始發生變化,我纔開口:“他說了他的故事……既然他已經死了,這棟監獄也就拆除了吧,還有,將來這個世界,恐怕不會再太平下去了,喪邦前輩,我勸你在這半年裡不要鬆懈,隨時準備迎來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