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跌跌撞撞來到山腳下,東方天際已經逐漸泛起了一抹朦朧亮光,看來距離天亮已經不遠,幽暗的山間古道,依舊充斥着最原始的氣息,媚兒秀眉微蹙,聲音清冷地道:“有人來了!”
還未等我回過味來,媚兒搖身一晃,便是一閃消失無蹤,我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小布袋,咧嘴一笑……
“嗡嗡——”
一束刺眼的光線突然照射過來,光線的背後應聲發出一陣陣沉重的悶響,我定睛一看,竟是一輛土黃色的軍用卡車,緩緩在我的身前停下,隨之,嘩啦一聲車門被推開,後車鬥內先是跳下兩個平頭青年,身穿整齊的中山裝,左右各站一個,竟是將我堵在中間,大有衝上來捆綁的架勢。
爾後,車門中緩緩下來一人,看年紀有六十出頭,身穿淺灰色的長衫,儼然是一個有些身份的老頭兒。
車子裡還有一個青年司機,不過司機沒有下車,更加沒有扭頭看我,而是身板挺直地坐在裡面,目視前方,精神頭倍兒足!
老頭兒身材不胖不瘦,衣服很是極爲得體,看面料也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上下打量我一眼,微微客氣地笑道:“敢問您就是初七先生吧?”
我頓時錯愕地張了張嘴,隨即點了點頭,道:“我正是,您是……”
老頭兒也不含糊,直接開口道:“那就好,馮老先生指點我們來這裡找您,初七,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話語不緊不慢,且透着一股子彬彬有禮的味道,說完,老頭兒還對着車門作了個“請”的手勢,我腦殼一熱,馮老先生?難道是馮敬賢?但馮老爲什麼讓這麼幾個人來找我呢?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沒有馬上上車,而是疑惑地問道:“這位老先生,不知您口中的馮老先生可是馮敬賢老先生?還有,他爲什麼要託你們幾位大老遠的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老頭兒只是禮貌地帶着微笑,等我說完,纔不緊不慢地笑道:“初七先生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對您不利的,正是馮敬賢老先生指點才使得我們找到了您,但具體是什麼事,初七先生去了一看便知,老朽只是一個傳話的,不該說的我不方便多說,還望初七先生諒解。”
“這……”我皺了皺眉,心想若真是馮老讓他們來的,那去看看也無妨,不過這幾個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倒像是魏勇那身架勢,看這軍用車,他們莫不是軍人?短暫的思忖無濟於事,我想不出這幾人的真正目的,也看不出他們的意圖,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們並未有敵視的意味,如果有,我在剛纔就能感應到!
上了車,車子轉了個頭,徐徐發動了,這時我猛然清醒,還有一個魏勇在山上呢!另外還有……李道長,卜一缺……對了!我剛纔怎麼能對他們那樣?我,我到底是怎麼了?我以前不是那樣的人啊?!
一想到剛纔的事,我腦海裡頓時一片混亂,繼而是一陣眩暈的感覺,我馬上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甩了甩頭,正襟危坐。
或許是看到我的異常舉止,坐在我身邊的老頭兒微微看了我一眼,道:“初七先生您沒事吧?雪寶頂海拔高,可能有缺氧的現象,您累了就休息一下,車子會帶我們回到青川縣城的。”
我真是有點累了,說不出的一種怪怪感覺,全身非常疲憊,像是氣力用盡的意味,以前我可是從未有過的,我不敢說自己的修行如何,但對於體力我還是很有自信的,一路走來爬山涉水的從來都是休息一下就能恢復如初,可這次……體內像是被人抽走了什麼似的,怎麼這會兒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呢?
一路上我昏昏欲睡,直到車子達到青川縣,奇怪的是,車子並未直接去馮老的住處,而是在縣城邊上的一家飯館前停了下來,老頭兒先下了車,並向我作了個請的手勢。
我滿心疑惑地下了車,隨着老頭兒走進飯館,繞過一張張飯桌,直至後堂的門路,然後是一條弧形的走廊,沒想到飯館的後面是這麼精緻的一個小院落。
堂屋門前,老頭兒停了下來,恭敬地站在門口,向我又作了個請的手勢:“初七先生,馮老先生已在裡面等候,請進去吧。”
我抱拳向老頭兒回了一禮,然後大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是古色古香的老裝飾,正對面的太師椅上,正是坐着馮老,見我進來,馮老忙笑呵呵地站起身,一旁的椅子上還有一位與馮老年紀相仿的老年人,一起起身向我迎了上來。
“初七啊,你可算回來了,呵呵,一路上還順利麼?”
馮老笑呵呵地說道,話語裡透着簡單的問候和關切,另外也意有所指地向我身上的法袋看了一眼。
我向馮老身邊的老年人抱拳一禮,然後微笑道:“馮老,我在此地的事情算是辦完了,倒是不知您突然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馮老趕忙向身邊的老年人介紹道:“老禹啊,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茅山弟子,初七,這位是我多年前的老交情,唐禹先生,燕京那邊倒騰古玩的,夠肥啊!這次找你回來,也是老禹有點事,需要你的幫助。”
被稱作唐禹的老先生忙客氣地道:“不敢不敢,讓馮老取笑了,初七先生,這一路回來,我那幾個手下沒有怠慢您吧?”
原來剛纔的幾個人都是這個唐禹老先生的手下,敢情那個只是面露微笑的老頭兒也是了,這麼一說,我心裡多少有點底兒了,莫不是這位唐禹老先生有着什麼邪乎事兒無法解決,所以馮老把賣了出來。
但我正值忙着尋找茅山鎮山八寶,這樣的事我只得能少管就少管,當即,我微笑道:“唐老先生高擡我了,我本是山野修道之士,哪有什麼怠慢一說,但不知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只怕我……”
或許聽出了什麼,唐老先生着急地向一旁的馮老使了個眼色,馮老不慌不忙招呼我道:“初七啊,其實你的事我都已經和老禹說過了,老禹知道你尋找道門失散的寶物,所以……如果你能爲老禹解決掉眼下的問題,他不會讓你失望的,臭小子,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最後兩句話,馮老是貼着我的耳朵根低聲說的,我心裡恍然,聯繫到唐老先生的身份,既然是倒騰古玩,也就是古董商,那各式各樣的稀奇玩意兒肯定見過不少,我所要尋找的其他幾樣鎮山之寶……難道他能給我一些線索?!
唐老先生見我眼睛一亮,立刻自信滿滿地笑道:“初七先生請稍作休息,我們慢慢說。”
剛一坐下,便見送我回來的老頭兒端着一杯茶水上來,恭敬地放在我身邊的桌案上,並微笑道:“請用。”
我報以微笑,待老頭兒走出房門,我回頭向唐老先生問道:“唐老先生,您有什麼事不妨一說,我看看情況能幫就幫,若是不能幫……”
唐老先生頓時呵呵笑道:“初七先生太謙虛了,年紀輕輕卻不失高人風範,呵呵!且不說我的事,所謂急人之所急,我倒是知道初七先生眼下在苦苦尋找你們茅山宗失散多年的鎮山之寶,說起來這個道門的東西……我前段時間在一位老朋友那易手一件,乃是玉圭一笏,通體晶瑩剔透,上部之紋理遠看似翩飛的蝙蝠,近觀似飛龍在天,中部之紋蒼茫若雲霧之繚繞,底部之紋則層巒疊嶂嵐氣嫋嫋精美絕倫,令人歎爲觀止啊……此圭還有另一奇特之處,那就是能隨季節的交替而變幻出不同的顏色,圭身表面玉質細膩,且春秋之時常有汗水滲出。經過多方鑑定,此物正是道門祭祀所用的玉圭!”
“啊?”我一尥蹶子站起身,頓時失儀地跑到唐老先生面前,直直地看着唐老先生,憋足了勁兒道:“那,那玉圭現在哪裡?!我,我想看看!”
唐老先生的臉色更加欣喜地笑道:“如果真是初七先生所尋找的茅山至寶,那可真是機緣造化了啊!呵呵!”
聽唐老先生這麼一說,我恍然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有些不對頭,大有撲上去掐架的陣勢,忙尷尬地笑了笑,道:“既然是唐老先生辛苦得來之物,想必是花了大價錢的,不知道我想買下,需要什麼價錢?”
問出這個問題,我發現自己還真是江湖經驗極度欠缺,眼下還沒怎麼着呢,我倒是比這位唐老先生還着急,敢情是他有事找我,定了定神,我轉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唐老先生向一旁的馮老看了一眼,隨之臉色一變,道:“我和馮老是幾十年的交情了,所以有馮老這層關係在,我也不再賣關子,如果初七先生能幫我這個忙,那件東西我願意雙手奉上,以示感激!”
看此人如此急切的神色,我暗暗感嘆剛纔還沉穩且不失威儀的舉止,一下子像換了個人似的,如果這纔是他真實的面目,那這個唐老先生,還真是個老狐狸,古董商裡面的老妖精啊……
不過能讓一個如此有身份的人彎下身不惜說這番話,那他的這個忙,肯定不簡單……有鎮山之寶的線索在牽引着,我當即問道:“唐老先生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如果我能幫上忙,一定盡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