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軍水師第五營窮追黑鷹艦隊不捨,此時,兩邊都是順風順水,鼓足風帆,漿手也是拼命地踩動滾輪,船速快逾奔馬,兩邊的船速相當,這十數裡的距離便一直維持着。
定州水師似乎毫無作戰之心,只顧一心奔逃,但如果第五營船速一慢,他們也當即慢下來,始終使距離維持在十數裡左右的樣子,在茫無邊際的大海上,十數裡的距離看似不遠,但正如在陸地上望山跑死馬一般,雖然近在眼前,但要追上,卻着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對於定州水師這種不遠不近吊着自己的作法,戴志誠不是沒有起過疑心,但細細想來,卻又想不出對手能用什麼詭計來傷害到自己。對手是肯定沒有援軍的,在這毫無遮擋的大海上,便是想設埋伏耍詭計也沒有什麼餘地,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手的目的只是爲了引開自己,從而減輕連山島上遭受到攻擊時的壓力。
戴志誠冷冷一笑:“傳令下去,所有水兵,輪番作業。保持體力!”
身邊的校尉一楞,“將軍,雙方船速相當,如果我們減去一半水兵,船速就要慢下來,對方豈不是會趁機走脫掉?”
戴志誠搖搖頭,“放心吧,他們不會走的,他們會一直呆在這個距離上吊着我們。”
校尉有些不明白,“可是這樣,我們也追不上他們啊!”
戴志誠哈哈大笑:“現在我們都是順風,要追上他們的確很困難,但老天爺會一直這樣幫他們麼?只要風向一變?”
校尉恍然大悟,“風向一變,我們都會慢下來,但是我們有一半的水兵一直在養精蓄銳,到時候全部上去,這樣追上他們容易多了!”
“聰明!”戴志誠笑着敲了敲對手的腦殼,“傳令下去!”
看到對手突然減速,黑鷹站在樓船甲板上,連聲感嘆:“老手啊!這麼快就瞧出來了老子的意圖,厲害,厲害。”
“將軍,被對手瞧出了虛實,我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要遂他們的意了,不然我怎麼算計他們?”黑鷹不耐煩地道。
“將軍,您一直在說算計對手,算計對手,可到底怎麼做,您還沒有告訴我們呢?”
黑鷹哈哈一樂,“當然會告訴你們,也該告訴你們了,今兒個幾號了?”
“將軍,今天十月十號了。”
“十月十號,還差五天。十月十五,我要一口吃掉追着我們的這些傢伙。”
身邊的人都瞠目結舌地看着自信滿滿地黑鷹,如果有可能的話,擊敗對手他們覺得還有可能,但說要一口吃掉對手,所有人都覺得黑鷹現在就像一個白癡,一個精神病人,一個妄想狂。海上作戰,可不像在陸地上,經常可以上演以少勝多的奇蹟,在這裡,更多的便是實力的體現。
黑鷹滿不在乎地瞧着一衆手下,“等着瞧吧!”
夜晚,戴志誠胸有成竹地悍然不令全師拋錨,既然知道對手只是想吊着自己,戴志誠便不願意冒險在夜間航行,畢竟對這裡的航道不熟,萬一有所損傷,那就不美了。反正對手也不會跑遠,自己只需要靜等天氣變化便行了。
果然,第五營拋錨休息,遠處的定州水師也停了下來,雙方隔着十數裡,比鄰相望,相比與定州水師那邊黑古隆咚,第五營這邊卻是燈火通明。
“格老子的,真是欺負人啊!”黑鷹又感嘆起來,“吃準了老子不敢來偷襲你,也是,老子的確不敢來!”
黑鷹當然不敢去,戴志誠巴不得他來偷襲自己呢,燈火通明的第五營似乎是一個靶子,但又何嘗不是一個陷阱呢?
走進艙室,黑鷹環視着手下諸人,這裡面大部分都是原定州水師調任過來的,自己的老夥伴已是所剩無幾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一是自己的那些老部下都大字不識一個,在海上討生活憑藉的都是經驗,那象這些校官們都是定州正兒八板地科班出身,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老夥計們慢慢地開始被淘汰,很難進入中級官員的行列,便是自己,雖然現在已是定州威遠將軍,在定州將官體系中跨入了第三級,但如果不立下大功,只怕很難再進一步。
“諸位同仁!”黑鷹站得筆直,大聲道:“敵人大軍壓境,我們處於絕對劣勢,是這樣夾着尾巴一直逃跑,還是來行險一搏,今天由諸位同仁共決!”
“元將軍,我們當然想轟轟烈烈的戰鬥一場,但是,以如今知我態勢,我們如果正面與敵戰鬥,那是以卵擊石呀!”一名身着宣威將軍服色的人大聲道,“我們如果還存在着,至少可以牽扯對手一個水師營,如果我們冒險出戰,必然會全軍覆滅,到時候,這個水師營也可以回頭加入攻擊連山島的行列之中,會使連山島的情況更加窘迫的。”
元剛是黑鷹的正名,不過元剛玩鷹出了名,當海盜時便一直叫做黑鷹,正名倒是少有人知。
黑鷹嘿嘿一笑,“如果我們有機會將他們一鼓而殲呢?周玉將軍,你會同意嗎?”
剛剛反駁黑鷹的周玉一驚,“這怎麼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黑鷹冷笑,“當然,爲了達到這一目的,我們的確要冒一定的風險,但是與可能收穫的戰果相比,風險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周玉不敢置信地搖搖頭,“元將軍,你到底有什麼底牌讓你這麼有信心呢?”
“我當然有,這方園數百里,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裡的水文地理,我知道有一個地方,足以讓我們做到這一切。”
“這個地方叫做月亮灣,距離尚有三天路程。”黑鷹道。
“大哥!”一名振武校尉臉色突地變得蒼白,大聲叫道,“這太冒險了,搞不好會將我們自己陷進去的。”
黑鷹斷然道:“只要時機掐得好,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滅對手而讓自己損失甚微。王小魚,你怎麼了,官越當越大,膽兒越來越小了麼?”
王小魚囁嚅了幾句,滿臉通紅地垂下了頭。
周玉轉過頭,“王校尉,月亮灣那邊是怎麼一回事?”
王小魚擡頭看了一眼黑鷹,黑鷹點點頭,“你給各位講進月亮灣的情況!”王小魚卻是黑鷹當海盜時的老兄弟。
“月亮灣方圓大約有十里,平時看起來,就是一個被無數小島,礁石隔斷的一個個湖泊,與大海相通的一些地方,只容一些小舟通過,但此處有一個極爲奇特的現象,每逢月半正午,就會突然漲潮,大約三個時辰之後,這裡便完全與大海相連,便是我們這樣的大艦也暢通無阻,但這種情況只會持續一個時辰,漲起的潮水便會迅速回落,半個時辰之內,恢復原樣。”王小魚道。
周玉倒吸一口涼氣,“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這要是有船不知底細,恰在這個時辰誤闖了進去,沒有及時出來的話,及不是要被擱淺在那裡,半月之後才能脫身?”講到這裡,戛然而至,看着黑鷹,“元將軍,你想將對手誘到這裡去?”
黑鷹點點頭,“這個月亮灣,不是這片海域的老人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這裡詳細的漲落潮時間,如果能將敵人誘到這裡,使他們全部擱淺的話,我們再從外圍從容地收拾他們。”
“這裡最難的就是時機的把握,如果讓我們能順利脫身,又讓對手上當?所以,我們的敵人不是對手,而是時間,是老天爺!”
周玉仰天深吸一口氣,“如果我們成功,南軍第五水營不復存在,而我們又可以再一次出現在連山島附近,相信鍾祥一定會大驚失色,進退失矩。”
“不錯,如果他全軍來擊,我們夾着尾巴便跑,能拖一天便是一天,如果他不來追擊,不免時時擔憂,猜測第五水營到底是怎麼了?又怎麼安心攻打連山島?如此一來,我們對連山島才能真正起到聲援作用。”黑鷹接着道。
一拍桌子,周玉道:“元將軍,我聽你的,咱們拼這一把,一個時辰之內,我們要進入月亮灣,還得順利走脫,既然是與老天爺來較量,就來賭一把運氣。大不了與敵同陷在那裡,大家便赤搏上陣大砍四方吧,那些兔崽子的大船在那個地方,不正是活脫脫的靶子嗎?”
“那好,現在我來分配任務!”黑鷹道。“離月半還有五天時間,而月亮灣離此只有三天的路程,所以,我們還要與對手周旋兩天,現在天氣較好,咱們順風順水,但兩三天之內,風向便會轉變,到時候,我們會遇到一定的困難,所以,小船先行脫離,到月亮灣附近埋伏,而我們,則繼續誘敵。一旦對手中計,我們要立即圍剿對手能在月亮灣進出的小船,然後再慢慢地收拾大船,咱們有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將他們磨得粉碎。”
“如果能繳獲對手的那兩艘五千料戰艦,豈不更佳?”周玉笑道。
“正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