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看着大廳裡面的奇景,這裡的所有人,他們所穿的衣服寬袖長袍,衣帶飄飄,像極了明朝士人的服裝。他們有的在吃菜,有的在說話,有的在喝酒,有的在看舞女,有的在閉目欣賞樂聲,有的在吃吃發笑,唯獨我,想一頭撞死在牆上!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然後猛然掐了一把胳膊,疼痛過後,發現眼前之事一如既往。
這真的不是幻覺嗎?
“人生如夢,一夢百年,百年歡樂,樂不知歸,知歸何處,不若黃土!哈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忽然傳來,樂聲隨即而止,我擡頭看了看坐在大廳中央的那個人,只見他正舉杯歡笑。
大廳兩側的賓客中一人接口道:“我等皆一夢百年,唯有兄臺一夢萬年!”
廳上主人答道:“一身富貴,一身權勢,空有寶珠,空名萬年,反不若老祖一睡。”
衆人紛紛答道:“對極了,對極了。”
一人又道:“年兄既然是老祖後人,又得到了寶物,難道還怕窺不到長生之門徑嗎?”
主人苦笑一聲,悵然嘆道:“自始皇帝時,歷代術士就在尋找長生之法,但數千年來,成就者幾人?此中之道,在乎人,更在乎天!人之道尚可爲,天之道如何爲之?”
衆人紛紛道:“可惜,可惜!”
此時,樂聲又響了起來。
這時候,一箇中年男人忽然走到我面前,舉着一個酒杯,對我笑道:“這位兄臺,不來同飲一杯嗎?”
我駭然地看了一眼那酒杯,看見裡面盛滿了白花花的液體,不太像是酒,倒十分像是水銀!
“我不會喝酒。”我一邊說,一邊後退。
但這句話剛說完,那人忽然勃然變色,道:“不會喝酒?張開嘴,把它嚥下去就是喝酒,這難道還要我教你嗎!”
說着,那人就快步上前,要抓我的肩膀,我舉起砍刀,大罵一聲:“喝你大爺!”然後拼命朝那人頭上砍去,只聽“咔嚓”一身,那人的頭顱滾落在地,酒杯也掉在地上,“啪”的爛了。緊接着,大廳裡的樂聲一下子停了,舞女也不跳了,吃飯的人也放下筷子,喝酒的人都放下酒杯,所有的人都注視着我。
我愣愣的不知所以,忽然間,他們都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身上的肉一下子都乾癟了下去,變得又黑又枯,緊接着,他們的面目都變得猙獰可憎,他們一個個站起來,朝我衝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將一把砍刀舞起來,亂砍亂揮,幾個接近我的人都被砍成了殘廢,但人太多了,很快就有一個人衝上來抱着我的肩膀,另外幾個奪了我的刀,還有幾個人把我按倒在地,接着一個人猛地騎在我身上,一把抓住我的脖子,死命地掐了起來!
“咳咳!”一股大力捏的我幾欲昏厥,我忍不住咳出聲來,兩隻手死命地去扣掐我脖子的那個人的手,但是那人的力道太大了,我死活掰不開,漸漸的,我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快要消失了,連眼睛也慢慢模糊起來。
不好,這樣下去必死無疑!我心中模模糊糊起了這個念頭,咬舌頭!我掙扎着猛咬了一口舌頭,頓時一股又甜又鹹的液體涌進了嘴裡,我精神微微一震,血液往喉嚨裡流去,但喉嚨被掐的太緊,咽不下去,但我不由得咳了一聲,那一口鮮血頓時噴了出去。
“好罡氣!快走!”
一陣紛紛擾擾的聲音四下裡響起,奇蹟發生了!
我噴出一口鮮血之後,眼前的許多人影忽然都消失了,明亮的燈光一下子熄滅了,大廳裡重歸一片黑暗,唯有我頭上戴的礦燈光還在亮着。
我迷糊了一陣,然後纔想到剛纔所見所聞果然全是幻象。那幻象中出現的東西卻有說不出的詭異,其中有人說:“我等皆一夢百年,唯有兄臺一夢萬年。”稱頌那主人,那主人也說:“一身富貴,一身權勢,空有寶珠,空名萬年。”
想起筆記本里的話,空名萬年?莫非那主人便是陳萬年?
那寶珠便是通靈寶珠?
此情此景到底隱喻着什麼事情?他們談論的內容,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關長生不老的!
長生不老?我猛然倒抽一口冷氣,這不是三爺爺所說的《神相天書》中所記載的長壽之法嗎?
那人之道便是道法,天之道便是天書麼?
道法好練,天書難觀,這便是人之道尚可爲,天之道難爲的原因?
我胡思亂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但覺這地面太邪了,還是早早找到老爸他們爲妙。
我正要起身,忽然脖子上一緊,一股大力扣住了我的喉嚨,我悚然一驚,急忙用手去掰,同時,在我的礦燈照射下,我發現掐着我脖子的人居然是二叔!
二叔臉上全是我噴出來的血,手上雖然繼續用力,但是力氣卻比之前小的太多了,我掙扎着把他的手扣開,然後一腳把他踹開,我往一旁爬了幾步,猛咳了幾聲,喘着粗氣罵道:“我操,你要殺我啊!”
二叔雙眼通紅的扭過頭,又猛然撲過來,大聲叫道:“我要掐死你!”
“我日!不是中邪了吧!”我大罵一聲,撿起地上的砍刀,站起來趕緊跑。
二叔這個挫人這時候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我剛逃了兩步,他忽然一躍而起,又把我按在地上,雙手掰着我的肩膀,又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雖然舉着刀,但是掐着我的人是二叔,我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啊,正在掙扎着要不要用刀背把他磕暈,一個身影忽然閃了過來,上前一掌將二叔打暈,二叔的手這纔沒了力氣,我大聲咳嗽着,將二叔的手掰開。
那人把我拉了起來,不是比人,正是老爸。
老爸問我道:“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道:“差點就有事了。你剛纔怎麼跑的沒影?”
老爸道:“是我大意了。我追進去的那個墓室的地板有半邊是活的,我剛纔衝進來時,那個綠怪物不知道碰到了什麼地方,地板呼的翻了過來,我和它全都掉進一個地下墓穴裡了。”
我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看來左右兩邊的墓室一樣,老舅和二叔都着了道。怪不得我進去以後,找不到別的門口!”
我看見老爸的外套上斑斑點點,似乎是一些血跡,褲子也破了幾個洞,不由得問道:“你身上怎麼弄的?沒事吧?”
老爸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事情。對了,你看見你舅舅了?”
我點頭道:“剛纔亂跑的時候看見了,不過後來在一個有青銅鬲的墓室裡,他不知怎麼的觸動了機關,我們就又分開了。”
老爸“哦”了一聲,道:“這個冢子太大,是個墓羣,墓室極多,如果有地圖或許還好些,如果沒有,那就只能亂轉了。”
我忽然想起那個筆記本來,道:“我撿到了一本筆記本,是老舅遇見的那幾個盜墓賊丟下的,上面說這個墓叫做陳萬年墓。”
說着,我將我撿到的那個筆記本拿出來,遞給老爸,讓老爸看了看。
老爸看筆記的時候,我又把自己剛纔所遭遇的幻象都給老爸說了一遍,然後道:“幻境中的人也提到了寶珠,筆記裡也提到了通靈寶珠,而且這羣盜墓賊顯然都是爲了通靈寶珠而來的,但是通靈寶珠是個什麼東西呢?會不會真的和《神相天書》有關?”
老爸翻了幾頁,看過之後,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道:“通靈寶珠,這個東西我也從未聽說過。但陳萬年我卻是知道的。”
“他是誰?”我問道。
老爸道:“此人沒有在族譜上記載,但是因爲生前比較傳奇,據說也是位術數大家,所以族中人歷代都有耳聞。他是明朝萬曆年間的一個士紳,陳家村方圓數十里最大的地主,算起來,其祖上和咱們也是本家,不過後來出了五服,又不用麻衣陳家的十二字輩,所以也算沒什麼關聯了。之前你三爺爺說,軒轅嶺裡沒有咱們陳家主族的人的墓穴,但或許有旁支出五服的人埋着這裡,看來,你三爺爺所料不錯,此處果然有個出陳家五服的旁支之人在這裡建造墓穴。我想這也是那羣盜墓賊說這個古墓跟咱們麻衣陳家有關係的原因。至於通靈寶珠,可能與《神相天書》有關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那如此說來,這是墓穴便是個明朝的墓穴?”
老爸沉吟了一下,道:“我對歷朝歷代墓穴的構造特點所知並不多,但我相信這裡的墓穴不全是明朝的,因爲我覺得這好像不止建造過一次陰宅,我在這墓裡來回走動的時候,發現這墓最深處有十幾米深,而且明顯不是一層,每一層的建築風格還不盡相同,也就是說,這整個墓羣絕非出自一個年代,也絕非出自一夥人的手筆。”
我道:“剛纔老舅也是這麼說,說這有可能是墓摞墓的結構。”
老爸道:“墓摞墓,自古都說此舉對後葬者極爲不詳,也不知道這建墓之人出自何種想法?”
我想了想,說:“很有可能是通靈寶珠的緣故吧。”
老爸道:“這就要問問那夥盜墓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