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東海一直流傳着一首歌,”丹白低聲說道:“大紅蓋頭無人摘,欠下一筆骨頭債。神仙帶着月亮來,水晶椅子倒頭栽。”
“這歌什麼意思?”
“我們是不知道——可是,水神聽到之後大怒,說誰敢傳唱,誅滅全族,所以我料想着,也許對你有用。”
大紅蓋頭,骨頭,月亮,椅子?哪兒都不挨哪兒?
不過恍恍惚惚,又是一種很耳熟的感覺,這歌,我是不是也聽過?
“多謝你。”
丹白搖搖頭:“祝你平安。”
“不光我,最好大家都平安,”我對她點了點頭:“包括你——這一次,要是瀟湘能回來,你的罪過,肯定能一筆勾銷。”
丹白眼神一凝,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不願意想的事情,立馬把頭低下了。
也不知道,她在河洛那,犯下了多大的罪過。
我叫啞巴蘭幫我跟二妹娃報信兒,果然,不長時間,無頭蒼蠅似得船順暢了起來,二妹娃的聲音,在操舵室興奮的響了起來:“船路順了!”
那就太好了。
我接着就問:“水神島裡,有什麼規矩講究沒有?”
丹白跟我介紹了一下規矩講究,誠懇的說道:“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帶你去。”
我點了點頭:“多謝你。”
真要是到了那片水域,我最好是自己下去,讓趙老教授他們在外頭等着。
轉身看向了大船,記憶越來越清晰了——我曾經在這裡頭走過,而且,那個時候,我對東海是很有感情的。
我記得一大片蘆花,蘆花裡,總有個人在等着我。
只是——我不記得那個人是誰了。
真龍骨一陣劇痛,就覺出白藿香拉了我一下:“你怎麼就是不聽?”
我回過神來,還想起來了,把真龍穴裡取出來的那個啞巴鈴鐺拿出來,給丹白辨認了一下:“你認識這個嗎?”
這是幕後黑手身上掉下來的。
丹白仔細的看了看,皺起了眉頭:“沒見過。”
“不是河洛身上的?”
一聽“河洛”這兩個字,丹白瞬間有些惶恐,對她們來說,水神的名字,大概是直呼不得的,她又搖搖頭:“我身份低微,沒資格離着水神娘娘多近,不過,我看着不像。”
“怎麼?”
“這東西,是殘損的,水神娘娘平時容不得一絲殘缺,身上不可能帶這種東西。”
“那,你們這東海,還有沒有其他的大神祇?”
老頭兒給我的信裡,也說那些尾隨在後的,跟東海有關。
丹白又搖搖頭:“整個東海,唯水神娘娘爲尊,下頭有些水妃神,水王神一類,都不算大神祇。”
奇怪,黑手不在東海?
這個時候,啞巴蘭大聲喊道:“哥,看見紅燈了!”
果然,覺出來了,外頭那驚濤駭浪,像是平息下來了,我帶着他們上了甲板,一出去,一股子海風撲面而來,清爽極了。
眼前的雲霧逐漸散開,遠處,還真有兩個紅燈!
到了這附近,那些人面水蚤似乎也開始感覺出來了什麼,躲在了一邊,嘩啦啦散開了。
像是在害怕。
丹白卻指着那些東西說道:“你要去,帶點這個——東海的,都喜歡這個。”
程星河一愣:“爲什麼?”
“這東西吃了生人氣,靈氣足,東海的也喜歡。”
這東西在這多的跟蝗災一樣,啞巴蘭一聽,進去沒多大功夫,捆了好幾袋子,在裡頭蠕蠕的動。
外頭已經黑透了。
跟着那隱隱的紅燈再往裡,就看見了一個燈火輝煌的所在。
島上的光,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倒映出來,交相輝映,宛如夢幻!
趙老教授看直了眼:“水神島——真的存在!”
蛤蟆鏡就更別提了,眼睛都直了,兩隻手死死的抓在了欄杆上,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到了,還真到了!”
丹白看着我,卻滿臉的擔心,接着說道:“她早就等着你呢,你要去,她一定會抓住你。”
程星河一把將水母皮拿出來了:“帶着這個!”
“這不行,”丹白說道:“水母皮在陸地上是能藏人,可水裡不一樣。”
因爲人一動,哪怕是透明的,也能從波紋辨別出你的存在。
那怎麼弄?
白藿香忽然抓住了我:“真要是這樣的話——蜇皮子。”
改頭換面,只要不暴露出真龍氣,就不會被發現了。
她給我換了個臉,跟捏泥人一樣,我成了另一個陌生人——算是她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一次了,既沒有好看的過分,也沒有醜的過分。
丹白都看直了眼:“陸上的女人,好大的本事。”
白藿香愛聽這話:“不是每個陸上的女人,都有這種本事。”
眼看着,越來越近,可船一下被拒在了外頭。
丹白告訴我們:“外頭的船,進不了水神島——你們看。”
前面的海域,還出現了一些身影,像是在附近巡邏的。
更遠一點——我們心裡同時一緊。
是那兩盞“紅燈”。
可靠近了才知道——那哪兒是紅燈啊,是一個巨大的海蛟龍,像是正在守衛這個島嶼。
那麼遠,就能見到的眼睛,估摸着,有水車車輪那麼大!
“要是被那東西見到,誰也別想活着出去。”
“那要怎麼下去?”
“除非——自己潛進去,”丹白說道:“我認識小路。”
這好說,我回頭看向了程星河他們:“你們送趙老教授先回去。”
可他們沒人樂意,程星河一撇嘴:“褲子都脫了,回去?你找樂呢?”
趙老教授就更別提了:“我得上去看看。”
那些小元寶手雖然害怕,可順軒說道:“我老師的腳還沒好呢!”
對了,這倒也是,我一尋思:“那我先去探路,你們在這裡等着我。”
說着,看向了丹白。
丹白嘆了口氣,轉身下了水。
我帶上了啞巴蘭準備的人面水蚤,沉到了水裡,一個人也跟了下來。
我一回頭,頓時一愣,哪兒來個陌生黃臉婆?
可一看身材和裝扮——白藿香!
她改頭換面,也跟我下來了!
我一下急了,含着避水珠給她打手勢:“你來幹什麼?”
她早就吃了水靈芝草,告訴我:“你去的時間長了,蜇皮子失效怎麼辦?得帶着我,有備無患。”
她那個狡黠的眼神也看出來了,這是個藉口。
“還有……”她表情嚴肅起來:“聽說,萬一在這裡受了傷,我在,就安心。”
我打手勢:“我不怕。”
可她搖頭:“我怕。”
我心裡猛然一動。
不光是她,身後還有幾個人,蛤蟆鏡,和程狗,二妹娃也下來了。
別說,這蛤蟆鏡準備做的很充足,自己竟然也弄到了水靈芝草,一下水,別提多興奮了,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二妹娃水性好,加上爲了麻愣,她死也願意,當然要下來看看了,誰也攔不住。
丹白看着我們,搖搖頭,表情簡直像是在說“可憐”,接着,身體一甩,往前面遊了過去。
丹白在船上看着跟個怪物似得,這一下水,跟換了個人一樣,手腳緊緊貼在了身體兩側,滿身的鱗片,在海里映出了寶石一樣的光澤,姿勢極爲順暢優美,真像是一條漂亮的魚。
一到了水裡,就看見遠處過來了一列軍士,在四周巡視,遠遠看上去,很像是上次見到的那種海羅剎。
但是丹白似乎很有經驗,她帶着我們騰挪閃躍,靈巧的藉助珊瑚和魚羣,躲過了那些海羅剎的視線,接着撥帶着我們往裡一潛入,撥開了一大片柔美的水草,後頭露出了一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