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美人骨跟生根一樣,骨頭凝結出的尖刺,直接滲透到了白藿香身上。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來了。
可白藿香還是遠遠的轉頭看着我,臉色慘白,表情卻還是帶着鼓勵:“李北斗,打起精神來!”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信得過我。
那股子鮮紅刺痛了我眼睛,太陽穴被熱血衝的突突直跳。
白藿香被拖入到了大繭子裡,被吞沒的最後一瞬,我見到她流血了。
我想擡起七星龍泉,我想把這裡的一切白骨全部砍斷,我想把她救回來。
可在那種詭異香氣的影響下,平時用慣了的七星龍泉,這一瞬有千斤重,怎麼也擡不起來!
冥冥之中,像是很多人在招手喊我——過來吧,過來吧,跟大家融入一體,他們都在等着你。
那個地方像是溫暖安全,熱鬧非凡,簡直跟人人嚮往的仙境一樣。
想過去,想和他們在一起。
但是……
我屈起了五根手指頭,死死的紮在了自己被屍猞猁撓出來的傷口裡。
劇痛跟煙花一樣猛然炸開,我眼睛裡終於清明瞭起來。
我不能跟你們融爲一體,我的朋友們也不能!
五感因爲劇痛,重新清明瞭起來,那個巨大的繭子,離着我三十一步。
我要跨過的屍骨,算上美人骨,有兩千五百具。
我剩下的行氣,滿打滿算,只能夠我邁到第二十五步。
丟下他們逃出去,倒是剛好夠用。
可我絕不會逃。
繭子裡面的東西笑聲戛然而止,帶了幾分惱羞成怒:“乖乖死了,還能少受點罪,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吃你大爺!
這一瞬間,嘩啦一聲,美人骨一道骨頭凝結成的鎖鏈騰空而起,對着我就劃了下來。
七星龍泉出鞘,死死的格住了那一道骨頭鏈子。
美人骨不愧是邪版的鎖骨菩薩,堅硬如鐵,這一下七星龍泉都沒砍斷,兩下里“當”的一撞,火星子都要濺出來了。
不光如此,那骨鏈奇長,直接把七星龍泉整個纏住。
結結實實的,根本掙脫不開。
美人骨盯着我的眼神,更悲傷了。
手掌心一陣溫熱,流血了。
但我沒鬆開,而是引了全身的行氣——斷開,斷開!
“乓”的一聲,行氣猛地炸開,纏在七星龍泉上的骨鏈,全部炸起,層層碎裂,骨屑炸的到處都是。
美人骨看着我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這些骨頭斷開,那種香氣一定更濃厚了。
我劇烈的喘息,一腳踹在了身邊的夏明遠身上:“起來!”
夏明遠的眼神,還死死的粘在了美人骨臉上,而我一隻手把血往他臉上一糊:“有女人有危險!”
這一瞬間,夏明遠被我糊了一臉血,後面的眼睛一瞬間就清明瞭,他看見了白藿香被拖行進去的痕跡。
他豁然就站了起來,怒髮衝冠。
沒人能在他面前,傷害女人。
美人骨的眼神裡,終於有了希望,但她還是在“法師”的控制之下,對着我們就抓了過來。
夏明遠擡起了兩根手指頭,擋在了那個手掌前面。
那種奇怪的氣炸起,背後操作的法師覺出不對,想把美人骨的手骨給收回去,但是來不及了——那形狀完美的手,被生生截斷了半個手掌。
他終於能對女人下手了。
我立馬說道:“你也想救她是不是?我行氣不夠了,你幫我一把!”
我指着程星河那幫人:“把我送到那去!”
夏明遠還沒來得及回答,四面八方,全是骨節碰撞的聲響。
那些被美人骨串聯在一起的骨頭,全對着我們扎過來了。
夏明遠吸了一口氣,他也知道,沒時間問我什麼情況了,只能選,聽不聽我的話。
身後一股子力氣揚起,我借力奔着程星河他們就撲了過去。
那一瞬,我聽夏明遠來了一句:“一定要把她救出來!”
那是自然。
落地,那附近的骨節全對我伸了出來,被我全部砍斷,接着,我劃開了那些纏在程星河他們身上的絲線,把他們全都放了出來。
程星河,啞巴蘭,樑瑞,剩下的是那些夏家人。
他們從絲線之中滾出來,可還是因爲美人骨的香氣,迷迷瞪瞪的。
我一手血先把程星河啞巴蘭樑瑞給弄醒了,我身邊這倆還好,樑瑞看清楚了身邊的情景,一瞬間就愣住了,“媽呀”一聲要叫喚,可一個手骨見縫插針,奔着他的嘴就捅了進來,他趕緊把嘴捂住,站起來想跑。
可站起來,才發現,這地方是屍山屍海,想跑,也絕對跑不脫,腳一軟,重新要坐下。
而我揪住了他,大聲說道:“你給我清醒清醒,記不記得,美人骨怕什麼?”
關於美人骨的記載,小冊子裡並不多,只能靠擁有過美人骨的樑瑞家了。
樑瑞被我這麼一問,人整個是慌的:“不,不知道啊……”
“給我想想!”
我已經看出來了——樑瑞的耳輪上,掛着一抹紅光,他肯定知道!
被我這麼一逼問,他怔怔的看着我,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鹽——對了,美人骨怕鹽!”
原來,他們家有美人骨的時候,他也跟着其他家裡人一起去觀賞過。
當時他還小,也不知道一塊骨頭有什麼好看的,吵着要吃東西,他奶奶就從口袋裡拿了一把海鹽餅乾給他吃,上面的鹽粒子跌落在了美人骨上,只一瞬間,那桃粉色的美人骨,就黑了一大片。
這可把他們一家人給嚇壞了,爲了這事兒,他奶奶還捱了一頓罵,他爺爺就把美人骨給罩了起來,再也不讓人看了,他當時還有點不服氣,說這破骨頭不能熬湯不能啃,有什麼了不起的。
鹽……
我立馬往懷裡掏了起來——鹽確實有驅邪的效果,我們平時也會帶一點點,來測試風水。
但是量絕對不會太大,我倒是帶了一點海鹽粒子,但也就能做一頓飯的量,根本不夠。
程星河和啞巴蘭也回過了神來,一聽這東西怕鹽,紛紛在自己懷裡找了起來。
他們倆還不如我,身上一粒鹽也沒有,但是——我還看出來了,程星河跟個行走的零食鋪一樣,竟然帶着好幾種零食。
辣條,豆乾……這些東西都帶着鹽分!
我立馬拿出了一根辣條,對着面前的屍骨就扔了出去。
果然,這一下粘到了骨頭上,那幾具屍骨跟讓硫酸給澆了一樣,劇烈的掙扎了起來,白骨大面積變黑!
更重要的是——我眼前頓時就給亮了,那幾具屍骨,從“鎖鏈”上,斷開了!
鹽能解除屍骨之前的連接!
眼瞅着粘上鹽分的那一片屍骨,跟危房一樣直接倒塌,我們幾個都來了精神。
有門了!
只要——帶着鹽,殺到了那個大繭前面,再來一把火……事兒就成了!
感覺到了我這邊出了幺蛾子,“法師”當然動了怒,又有數不清的屍骨,對着我們張牙舞爪就撲了過來。
我一尋思,立馬指揮他們,用鹽分截斷了一大片屍骨,圍在了我們身邊,權且當做一個庇身之地。
樑瑞在一邊直激靈,想問我這什麼情況,卻又怕聽到一個不能承受的後果,沒敢問。
我也沒心情理他——要是能靠近那個大繭子就好了。
可那麼遠,鹽不夠用,根本過不去。
要是蘇尋在倒是好,他那個百步穿楊的能耐,射過去就夠了。
正在這個時候,啞巴蘭忽然在一邊開始唸唸有詞。
他是要——我一回頭,就看出來,一道虛浮的身影重疊到了他身上。
他請誰上身了!
程星河一邊心疼自己的零食,一邊回頭看了啞巴蘭一眼,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崑崙奴……”
對了,那個年代,這種紙醉金迷的地方,是出現過崑崙奴。
在唐傳奇裡面,崑崙奴高大威猛,力大無窮,還有很多身懷異術……
果然,啞巴蘭站了起來,俊秀的臉上,忽然一片悍然之色。
接着,他伸手抄起了一根已經被鹽分染黑了的骨頭,對着面前那個大繭子,就死命扔了過去。
這一下,那個骨頭破空劃過,精準無比的落在了繭子前面,打斷了數不清的絲線。
許多屍骨跟斷了線的傀儡一樣,立刻倒地不動!
臥槽,這個崑崙奴的異術,是投石?
關鍵時刻,啞巴蘭還挺靠譜。
程星河也興奮了起來,跟着啞巴蘭幫忙——可沒人能跟那個“崑崙奴”一樣投的那麼遠。
不過,哪怕是投石,帶鹽的東西到底也是有限,很快,帶鹽的東西就沒有了。
我一尋思,就讓啞巴蘭繼續用沒鹽的東西繼續往裡投。
繭子裡的東西自然也覺察出來了,它聲音不由狂喜了起來:“鹽不夠了,是不是?”
他那一大片絲線,也斷的差不多了,到處都是倒伏下來的屍骸。
“唰”的一聲,數不清的絲線把我們藏身的這個“掩體”纏住,直接把我們給拽了過去。
“等了這麼多年,現在,就拿你們封頂……”
樑瑞立馬尖叫了起來。
絲線一拖,我第一個被拽了過去。
渾身全是絲,把人捆的密密匝匝的。
那些絲線,似乎穿破皮肉,一直扎到了骨頭裡,把人刺的千瘡百孔。
但我咬住了牙,就在身體被拉到了大繭子附近的時候,我一把抓出了懷裡高精度的鹽,探入到了大繭子尚未封頂的缺口,撒了下去。
裡面頓時就是一陣痛苦的尖叫,整個大繭子,全震顫了起來。
大繭子裡的東西難以置信:“你們不是……”
不好意思,我是故意說沒鹽的。
不假裝沒鹽,你會把我們拉到你身邊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