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兵也滿臉堆歡的道:“三位大人請上車!”
司馬貌當先坐了上去,白雪也跟着上去,又伸手拉了我一把。
別的車上都是鬼滿爲患,擁擠不堪,唯獨我們這一輛,只坐着三個,寬敞舒服。
看來無論是在哪裡,能享受到特權的待遇,總歸還是好的。
我剛坐了下去,就聽見一個男鬼大聲吼道:“擠死老子了!憑什麼那輛車上只有三個,我們這輛車上就要坐三十個?!讓老子下去,老子也要坐那輛車!”
“死東西,叫什麼叫?!”陰兵首領大怒,快步走上前去,一巴掌輪到了那男鬼的臉上!
“啪!”
一聲清脆嘹亮的響,連我遠遠的看着,都是心神一顫,這下手也太狠了。
心中剛轉過了這個念頭,只聽那陰兵首領又罵了一句:“不知死活的東西,哪個允許你大呼小叫了?還敢自稱老子?!給我呢滾下來!”
話音未落,那陰兵首領劈手一抓,早把那男鬼從車上給拉了下來,一把摔在地上,喝道:“給我帶走!割掉他的舌頭!罰在黑山腳下做五十年苦力!”
我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這懲罰也太重了。
我忍不住要站起來,早被白雪一把拉住,又拽了下去,白雪瞪着眼,看着我道:“你又要多嘴了是不是?你又想多管閒事了是不是?你又要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你又要給我們倆惹麻煩了是不是?”
這一連串的“是不是”,把我都給問懵了。
司馬貌也低聲道:“歸塵兄弟,還是老老實實的坐下來吧,這種事情,太多了。總有一些不開眼的,不殺雞儆猴,還怎麼得了?你若出頭,可就是闖了大禍了!因爲你這是在挑戰陰司管理的權威啊。”
“這路不見不平,總是要拔刀相助的嘛。”我嘟囔着,卻也坐了下去。
“有什麼不平的。”司馬貌道:“他總歸是說了髒話,自稱了老子,被打被罰被割掉舌頭,也不怨!這些鬼,如若縱容,那必成惡鬼啊!你是少見多怪了。”
司馬貌話音剛落,我就聽見那個被陰兵首領拽下去的男鬼大吼一聲:“老子跟你拼了!”
“啪!”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就又是一聲脆響,那陰兵首領反手一巴掌,將他打翻在地,然後一腳踩在腦袋上,罵道:“就憑你這個雜碎!剛剛饒了你,你還不幹?給臉不要臉的東西!那你就別活了!”
那陰兵首領的腳左右狠狠的擰動着,那男鬼嘶聲慘叫着,腦袋漸漸的被那陰兵首領給踩碎了!
血流遍地!
這情形
實在是太殘忍了,我都不敢看。
我心中一陣難受,別過頭去,沉默不語。
“走吧!”司馬貌說了一聲,給我們推車的陰兵應了一聲,快速的奔跑起來。
身後,一片寂靜,剛剛還沸反盈天的局面,現在已經徹底消失了!
沒有哪個鬼,再敢大聲喧譁,也沒有哪個鬼,再敢出言不遜,抱怨的聲音,痛苦的聲音,憤憤不平的聲音……在那男鬼慘死之後,全都沒有了。
殺雞儆猴的效果,顯然不錯。
車,被陰兵拉着,跑的飛快,轉瞬間已經到了望鄉臺下。
那陰兵笑呵呵的扶着我們下了車,道:“三位大人,要不要我去稟報鬼王,讓鬼王大人親自來迎接三位啊?”
“不用了。”司馬貌笑道:“本來就是來巡視的,通知了鬼王大人,相見之後,反而不好說話。我們還是自己走走爲好。”
“是!”那陰兵點頭哈腰道。
望向臺下也鎮守着一衆陰兵,和大大小小的陰司官吏,給我們推車的陰兵走到望向臺下鎮守的陰兵首領前,附耳說了幾句話,那陰兵首領趕忙跑了過來,朝我們彎腰拱手行禮道:“卑職見過三位大人!”
“多禮了。”司馬貌道:“我們三個要從望鄉臺上過,一路巡視下去。閣下行個方便?”
“大人折煞卑職了。”那陰兵首領笑道:“卑職自當盡力巴結。”
說完這句話,那陰兵首領扭頭大聲喝道:“把望鄉臺讓開一條道來!有三位陰司大官前來巡視了!”
早有幾個陰兵前去開路。
坐着車子的鬼衆,來到這裡以後,都紛紛從車上跳了下來,你爭我搶地往望鄉臺的階梯上爬去。
押車的陰兵手裡都拿着鞭子,用鞭子抽打他們,呼喝責罵道:“找死呢!不準爭搶!讓開道,讓開道!”
一衆鬼,被打的哭爹喊娘,蓬頭垢面,鮮血淋漓,我看在眼中,又是一陣不忍。
司馬貌拍拍我的肩膀,道:“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正所謂,一朝不吃人間飯,隔日就過陰陽界,而後到達望鄉臺,遙見親人哭哀哀!別說他們了,咱們上去吧,再不走,因爲咱們捱打的鬼衆,就更多了。”
這話說的也是,我連忙朝着望鄉臺上爬去,守兵得了交代,看見我們三個,都是客客氣氣的。
我唯恐爬的太慢,讓那些等着上來的陰兵再受皮肉之苦,便一口氣登了上百級的臺階,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望鄉臺的最頂端!
回頭一看,司馬貌和白雪還在下面,一階一階的往上爬呢。
白雪還仰面
罵我:“笨蛋,你跑那麼快乾嗎?!上面又沒有好吃的等着你!”
我沒搭理她,這丫頭,就知道吃。
望鄉臺的頂端,確實極其開闊豁大的地方,四面八方,圍滿了鬼,都爭搶着朝着臺下去看!
簡直是裡三圈,外三圈!
不少鬼,都在失聲痛哭,氣氛極其哀怨。
我不由得也往前面擠去,想看看自己能望見什麼。
結果我往前面一走,臺子頂端的陰兵就開始幫我開道,呼喊着,叫罵着,抽打着,讓那些鬼都讓開來,把我送到最前面。
我也不敢耽誤,怕再耽誤了,又熱的別的鬼衆捱打,直接跑了過去。
站在欄杆前,低頭一看,吳家村裡,我自家的庭院、房屋赫然就在眼前啊!
可是我的老爸、老媽卻都沒在院子裡。
再想往屋子裡去看,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好像是有一層霧遮擋在眼前似的。
觸景生情,我不由得心中一陣淒涼難受,幾乎難以抑制,要雙目垂淚!
心中略略轉了一個念頭,眼前的房屋忽然又變了,變成了我在陳家村時,和德叔一起住過的房屋。
我的心中又是一陣淒涼!
心思再轉,眼前之景,竟又到了金雞嶺的烏雲路上!
那路上黑漆漆的,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我突然意識到,我來陰間還不到三日,而陽間的時辰,更是過去了沒多久,連兩個小時都還不到呢!
我被冥道業火所吞噬的時候,正是晚上,現在,陽間的那個晚上還沒有過去呢!
我看見一身白衣飄然的古望月筆直的站在那裡,身旁是古朔月,兩人似乎是沒有什麼話說。
再往他們身邊看,卻是池農、邵薇、彩霞蹲在一起,伏身在看一具屍體!
那屍體正是我!
池農和邵薇都是淚水漣漣的,池農還拿着一把銀針,在我身上,這裡戳一下,那裡戳一下,完全還沒有放棄醫治我的希望。
這情形看得我心中一片溫暖,恨不得立即就跟他們說,我馬上就要回來了!
心念不由得又是一轉,眼前場景再次轉換,出現的不是房子,不是山嶺,不是村落,而是一間淨室!
突然間,一張人臉湊到了我的眼前,對我當頭一喝:“幻象無邊,回頭是岸!歸塵,還不速速歸來,胡亂張望些什麼?!”
剎那間,我猛然驚懼!
眼前的一切幻象都不見了。
最後浮現出來的那一間淨室中的一張人臉,不是別個,正是我義兄陳元方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