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臺機器。
網吧裡的環境很好,尤其這裡是包間,兩個人坐在一排。
密閉的空間、乾淨的沙發和電腦桌,正在開機的電腦。
身邊握住鼠標的女孩兒。
林清不斷用左手擦汗,他在心裡早就把自己罵了個遍。什麼行爲丟臉他還是知道的,但是汗水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因爲剛剛發生的一切怎麼想都太獵奇了。
自己這副尊容絕對難看,至今爲止多少個女孩子都這麼說。五官看起來還算端正,可是“還算”這一次就表明絕不是那麼端正的。造物主的不公林清在初中時期就懶得去斥責,今天,只有今天他對以往的自己產生了疑問。
“莫非我其實是很帥的?”
和文學系沒什麼來往,開學到現在都是。軍訓的時候每個系都是分開的,低調的林清沒有任何出衆的表現。那麼問題來了,這個自己素未謀面的女生究竟爲什麼來舔自己的嘴角?平白無故的……
“不,我知道,我知道追究問題的答案是愚蠢的行爲,探究世上的真理更是荒誕不羈。然而這時候我沒辦法淡定下來,我,我……”
林清的手指在鼠標上寫字。
他寫了四個字。
“氣沉丹田。”
說真的,使用暗黑碼字手的方便之處,林清鼓弄了一個下午,到現在纔算明白。他也不出汗了,氣息已經調勻。思考迴路迴歸正常,現在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接下來要做什麼,而且做好了覺悟——被坑的覺悟。
“彤香同學,我們以前在哪裡見過嗎?”
林清微笑着,看着她。
有些窘迫,她立刻把手從鼠標上拿開,一巴掌推開林清的臉。
“對不起,先別轉過來,我還沒做好思想準備。”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
“你怎麼了?”
氣沉丹田被無效化了。
林清沒有顧她說的話,繼續盯着她。她真的哭了,眼圈泛紅。剛剛進入包間之前還是好好地,所以林清瞬間以爲這姑娘誤會了自己的爲人。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先冷靜下來。沒事,有話好好說,咱們卡里有三十呢……”
“啊,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清不走大腦的話雷到了,彤香真的冷靜下來。她捂着胸脯,進行幾次深呼吸。林清被她的尺寸嚇到了,她絕對是故意隱藏自己尺寸的。
“咳咳!你好點兒了?”
林清也不管電腦界面了,直接看着她。
“臉有些近,我不太習慣,對不起。”
林清覺得不是很近,可是他這時候纔算想起剛纔被彤香推臉拒絕,於是乾脆不看她的臉。
這麼說話的話,林清自己也能輕鬆很多。
“其實,你可能不認識我。”
彤香說話了。
廢話,誰認識你!這種話要是說出來,林清就會強烈懷疑自己的取向。他乾笑一聲,沒有搭話。彤香也就自顧自的說起來。
“我是文學系的,對我來說專業無所謂,來上大學也不過是走個形式。我的生活沒有目標,也不喜歡和其他人聊天交友,所以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好羨慕。”
“沒有吧?我和你其實也差不多。”
林清對她的話深有感觸。
未來要做什麼?自己的內心完全沒有抉擇。雖然選擇了計算機這個科目,林清卻和以前一樣不去學習,只是靠着娛樂而活,簡單地說就是“二貨”。肚子裡什麼都沒有,妄想着畢業之後立刻能找到工作的那種人。
可是彤香卻否定了林清。
“你有愛好吧?你喜歡什麼我都知道,最喜歡的顏色是紅色和黑色,喜歡吃咖喱飯和肉,討厭帶骨頭的雞肉。每天都會看動漫相關的情報,但是在網絡上不會隨便說話。任何時候都表示中立,能夠接受一個作品的好處和壞處。當然我並沒有說很瞭解你的意思,只是我想繼續瞭解你。”
“你真的很瞭解,話說你是我的跟蹤狂嗎?好可怕……能知道到這種程度連錢魚都不行。”
只是想想,沒說出來。
林清的手指有規律的點擊鼠標,可是他的電腦仍然只是顯示桌面。他不想打開什麼,只是認真的聽。
“所以,如果你想試一試的話,可以讓我當你女朋友嗎?”
女朋友。
陌生的詞彙。
本能的想要拒絕,可是一旁靜坐的彤香的臉龐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遊走。不自覺的舔了舔嘴角,林清吞下口水,然後開口說話。
他說:“給我一點時間,這段時間,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一週之後,五點半,我們還來這個網吧見面。”
一週,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交個男女朋友需要考慮,林清以往從沒有這樣的想法,他覺得男女朋友只是開口一說就成的。然而到如今自己身上發生了這麼大的“意外事故”,接受這一切就成爲了異常困難的事。
“行,一週就一週。那個,你能帶我玩兒遊戲嗎?我對這些不太明白,平時也不怎麼上網……”
她很簡單的接受了林清的條件,不帶一絲遲疑。林清說出這句話之後,就像是甩掉了五百斤重的包袱,和彤香說話也放得開了。
“你想玩兒什麼樣的遊戲?打開那邊的軟件,然後我給你上網搜索遊戲的截圖。你感興趣的就打開玩兒。”
其實林清平日很少玩兒遊戲,但他絕非不瞭解遊戲。各個類型的遊戲都有所涉獵的他,帶一帶遊戲基礎爲0的小白完全沒問題。
一晚上很快過去了,讓林清想不到的是,她喜歡射擊殭屍的遊戲。玩兒了一個射擊類帶有PVP殭屍模式的遊戲,林清也參與進來,打的不亦樂乎。在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沒有分開走。彤香在一邊很興奮的說着自己見到的遊戲中的武器和打殭屍帶來的效果,林清也偶爾說上兩句。到了校門口二人才分開,而不巧的是,他看到了舍友。
“馬蛋!小林子先開葷了!”
倆人過來把他包圍,一左一右拎着零食袋要往回走。林清一臉苦澀:“我還沒吃飯,讓我去買東西。”
總算是買了兩個麪包回去,然後被宿舍裡的餓狼詢問彤香的事情。非常意外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彤香是誰,她竟然還是有名的美女。
“因爲她們宿舍樓就在對面,而我則是對全小美女情報都瞭如指掌的錢魚長老。來來,說說你們什麼時候發展的J情?可別怪我眼紅,彤香可是我的目標。”
看着錢魚的眼神。
他是認真的。
林清說:“只是碰巧我們在網吧裡挨着坐,然後她讓我教她打遊戲。”
錢魚捂着額頭說:“完了,沒想到一個水嫩嫩的妹子就這麼被你攻略了!打遊戲的場景我可是在心裡模擬演練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可是一直沒找到這樣的機會。彤香平時也不上網啊!怎麼今天就進了你嘴裡。”
“說話乾淨點兒,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
林清盤起腿,熟練地拿出U盤。他在網吧的時候竟然還抽時間下載了想要的資源,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冷靜。雖然忘記吃飯,可是沒有忘記下載。
和彤香說的一樣。
自己真的非常喜歡這些二次元的世界。就這麼明顯嗎?莫非自己以爲是一個小秘密,但是全系的同學都明白什麼的。唉!
現在丟人都丟到了文學系……
“怎麼拒絕她呢?”
林清很苦惱,因爲彤香太誠意了。一見面就上來舔嘴角,而後還因爲這事兒害羞成那樣,怎麼想都很清純,而且什麼都不懂,所以一上來就想抱着獻身的精神。
雖然行爲很膚淺,可是……
彤香真的很可愛。
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她,林清的心裡卻早有了對她的印象。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怎麼也說不明白。如果這樣還硬要用文字來說明的話,林清是這樣認爲的:或許自己的肋骨少了一根,而彤香那邊完好的保存着屬於自己的肋骨。
“我真的該拒絕她嗎?”
《拒絕彤香告白的108戰法》已經編寫完成,中間還花費大量心思讓“暗黑碼字手”的有效文字完成,約定的日子就是明天了,今天的林清高燒三十八度半,在十月下旬的寒冷天氣中,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熱的。
“錢魚,我,我要不行了……”
“清兒,你不能死啊!你死了,你若是死了,我以後去坑誰?”
“咳咳!在我,臨死之前,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和你說。如果不說出來,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
“清兒,你說,你慢慢說,我聽着呢!”
“剛開學的時候,你帶來的Ipple筆記本數據被清除了,那其實是我乾的。”
“你給我快點兒死好嗎?現在立刻就死行嗎?”
錢魚的臉色變了,而林清則賤笑着咳嗽。錢魚避免被傳染躲開,他撞到正在打遊戲的舍長。
“我的網線!錢魚你找死!”
粗壯的舍長追着錢魚逃到了樓門外。
錢魚的心情放得很開,他和林清只是在開玩笑。數據刪除的事情是他自己誤操作的,和林清沒什麼關係。只是碰掉了舍長的網線倒真的是恐怖的事。
“等等!”
錢魚忽然回頭。
他指了指宿舍樓的方向。
舍長回頭,沒發現什麼,立刻拽住錢魚:“你還想跑?”
看着舍長肌肉橫結的臉,錢魚都快哭了:“我是說那女孩兒,你看,是不是彤香?”
的確是彤香。
她在男生宿舍樓前徘徊,臉色冷清,似乎在考慮什麼。平日裡的彤香就是這樣,彷彿對一切都不在乎,表現的很淡然,也因此在文學系被稱爲“文靜少女”。
錢魚試探着走過去,舍長則不敢動彈,內心對錢魚吼着:“真男人,趕快上去問。”
這也沒辦法,宿舍裡現在最大的疑團就是林清和彤香這點兒事。
“你是彤香嗎?文學系的。”錢魚用了一個通常的開頭。
她看了一眼錢魚,只是微微點頭。
錢魚的心冷了一半,不過他還是問:“你在這兒是等人,還是找人?”
“我,我想找林清。你能叫他出來嗎?”
錢魚的心已經涼透了。
舍長卻忽然熱血起來,不管彤香和周圍女生詫異的目光,以百米五秒的速度衝上了宿舍樓。只聽見阿姨的怒吼:“你瘋了嗎?方宏,走廊裡別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