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孤獨

伊南娜應該是在衆神隕落後,抽取過他們的神力,那個叫做“芬巴巴”的機械怪獸可能不是出自她手,但是那裡面的“神力水晶”應該和她有所關聯。

然後,在吉爾加美什出生的時候,她將衆神的力量糅合在一起,打入他的體內。

陸小七並不知道伊南娜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也許是爲了鞏固烏魯克城的統治,不使她的神廟荒廢,也許是想再造一個神明,減少自己的“孤獨感”,還有可能,作爲一個墮落了的“惡神”,她只是因爲好玩,才親手締造一個擁有神力的暴君,造成民間疾苦,滿足她自己的惡趣味。

看着端坐在王座上不可一世的吉爾伽美什,陸小七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小黑之前批評自己的話——傲慢。

吉爾伽美什擁有衆神的力量,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陸小七能從他駁雜的神力中感應到一點恩基的神力,所以,對於只擁有單一神力的陸小七,吉爾伽美什自然高傲得很。

同樣的,在原本的時空,陸小七也擁有神力——萬千神棺等着他打開,各個神系的都有,可以說,他的“儲備力量”比吉爾伽美什要強大太多,根本沒有可比性,但是相對於凡人來說,兩者還是有類似之處的——都獲得了衆神的傳承。

陸小七自己剛纔內心在嘲笑吉爾伽美什是“夜郎自大”,“井底之蛙”,那原本的自己又能好到哪裡去呢?孰不知人家南極基地也在嘲笑他陸小七不自量力呢?

陸小七原本的時空,已經是差不多五千年後了,要說王道,要說偉大的帝王,吉爾伽美什根本排不上號,所以他纔會鄙視吉爾伽美什——只是坐擁一座小城池便沾沾自喜。

因爲他見識過大漢未央宮的浩大磅礴,見識過唐長安城“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盛世榮光,更別提現代那動輒千萬計人口的國際大都市了。

帶着後世的眼光來看,這位國王的確可笑,可笑的不是“國王”這個稱號本身,而是他對自身實力的過度自戀,是目空一切的傲慢,是對別人的輕視。

所以,陸小七從吉爾伽美什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開始是“唯科學論”,心底排斥自己擁有了神的傳承這回事,這是對科學的迷信,這是源自於科學的傲慢;接着,慢慢嚐到了神力的甜頭,又開始妄自尊大,認爲自己天下無敵,然後採取消極的防禦態度,對自己實力太過高估,以爲自己有足夠的資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身是一種樂觀的態度,這本來是無可厚非的,但這需要建立在絕對實力的基礎上,打個比方,清末的朝廷和現代的美國,誰更有資格說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句話?

陸小七一直以來搞錯了一件事,才導致了他自我認知的謬誤——他把參考對象搞錯了!

他過去20年一直是人類,很普通的平凡人,所以擁有神之傳承之後,總是無法甩開人類的自我認知,總是把自己和周圍的人類比,和人類製造出來的武器比,的確,在地球上,所有的人類武器,不管是冷兵器還是熱武器,都對陸小七造成不了任何威脅了,所以他的腦海中才滋生出了“無敵”的幻覺,再加上幾次和外位面生物的戰鬥,更加讓他確信了自己“無敵”這一想法。

直到“弒神之槍”的出現,才讓他清醒過來。

現在,吉爾伽美什也和陸小七犯了類似的錯誤,只是比當初的陸小七嚴重很多罷了。

他生而爲王,又被賦予衆神的神力,從未體驗過一天普通人的生活,不傲慢纔有鬼呢!

所以,他役使奴隸爲他大興土木,即使死掉再多的人,估計也不會生出愧疚之心;他強迫奴隸主和所有貴族貢獻人力物力爲他修建王宮,估計也會認爲這是理所當然——他是行走在人世間,衆神認可的繼承人!

至於他爲何在擁有強大神力的情況下,還只是個“小城主”,沒能像蒙古帝國一般擴張,自然是因爲他完全不懂何爲“統治”,說白了,他根本就不懂政治,亦或者,不屑去懂。

並不是每個暴君都能逐鹿天下,秦皇能一統六合,橫掃八荒,難道只因爲他的“暴虐”?

並不是,那是因爲秦皇首先有基礎:前有“六世之餘烈”,有商鞅之變法,秦國本身已經夠強大;後有重用法家,士兵殺敵可升爵,得良田,所以將士用命,整個國家都變成戰爭機器。

吉爾伽美什並沒有做到這個地步,因爲他根本看不起凡人,那在他眼中如螻蟻一般的存在。

也可能他並沒有那種征戰天下的慾望,認爲征服一羣螻蟻對他來說沒有意義,而且就算是有,派遣他的“神衛”外出征戰,最多也就是將別人的軍隊屠戮殆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統治統治,他只能“統”,不能“治”。

什麼才叫“治”呢?像唐太宗那樣,能覺悟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纔算做“治”,能理解孟子的“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纔算“治”。

可是吉爾伽美什是不可能意識到這些的,在他心中,能作爲自己的子民,被自己統治,單單這一點就是別人的無上榮耀了,還“民爲貴”?笑話!

………………

陸小七嘆了口氣,再怎麼說,這是人家自己的事,他也不想管。

“你找我來這裡,應該是有目的的吧?”陸小七不想繞彎子浪費時間了,直接問道。

“因爲無聊啊!”吉爾伽美什給出了一個讓陸小七很驚訝的答案。

“從出生到現在,周圍都是一羣凡人!你能理解那種孤獨嗎?就像生活在羊羣裡的獅子,卻只能吃草!”吉爾伽美什說道,“所以,我賜予一些凡人神力,讓他們做我的神衛,可是他們還是太弱小了!”。

“直到你的出現!”吉爾伽美什目光灼灼地看着陸小七,“你是恩基的繼承者,有資格靠近我,作爲一個有意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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