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歸宿

阿喀琉斯死後,特洛伊城的危機得到了暫時的緩解,而希臘的士兵們也遵照自己的誓言,擡着自己英雄的靈柩,前往濱海的一座高地。

戰士們一路高歌,讚頌着英雄一生的榮耀,臨到海邊時,成千上萬的海鷗在送葬隊伍的頭頂盤旋,發出如同烏鴉一般的哀鳴。

人們將阿喀琉斯被神擊碎的鎧甲,以及斷掉的長矛,用鯊魚脂肪熬成的魚膠粘好,等用聖水洗滌軀體之後,給英雄穿戴好。

再依照約定,到阿喀琉斯家鄉的愛達山上,挖出老樹的樹根,鋪在地上,當作柴堆,將英雄安放在上面,獻上無數女人們編制的花環。

每一個戰士都割下自己的一縷頭髮,放置在屍體旁邊,還在柴堆上澆上各種香膏,並供上大碗的蜂蜜、美酒和香料。

戰士們全副武裝,有的騎馬,有的步行,圍着巨大的柴堆繞圈而行。一共繞了33圈,禮畢,他們將柴堆點燃。

熊熊火焰瞬間吞沒了阿喀琉斯,大海上颳起狂風,火焰也被越吹越猛。

陸小七就在不遠處看着,孤兒二十年,今天第一次爲別人悲傷。

這火肯定被神做了手腳,因爲那盔甲以及斷矛,只一會兒就被燒成了灰燼!要知道,雖然它們都被毀了,但是它們的材質不凡,它們都曾是神器!凡間的火焰不可能把它們怎麼樣。

可是火焰裡,阿喀琉斯的屍體卻一點事也沒有,連頭髮也完好無損!

大海突然失去了平靜,海浪伴隨着狂風,怒號着撲向岸邊,就像一位嗚咽的母親。

海水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女性軀體,從海面上站起,海水蒸騰,形成烏雲,降下了雨水,澆滅了火焰。

“我的兒子!阿喀琉斯!我來晚了!”巨大的女巨人跪下來,用海水的巨掌托起阿喀琉斯的軀體,“波塞冬攔住了我,我可憐的兒子!”

“海洋女神忒提絲!”希臘士兵們跪倒一片,淚流滿面:“您的兒子,我們的英雄,英勇地犧牲了!他不是死在敵人的手裡,而是死在衆神的手裡!”

“我知道,所以我要報復!”忒提絲海水組成的身體沸騰着,“或許宙斯忘了,當初是誰,在他危難的時刻,招來百臂巨人幫他打敗了泰坦衆神!”

“對吧?布里阿瑞俄斯!”隨着忒提絲的話音落下,無限遠的海面上,海底的火山爆發了,一座巨大的島嶼瞬間被蒸發!

一個參天巨人從海底站起,極目遠眺,最高的雲層也夠不到他的膝蓋!

“嗷!!!!”

怪異的吼叫將萬里之內的雲層震散,遠在奧林匹斯山巔的衆神殿都在搖晃!

“百臂巨人?!”宙斯的臉色一變:“該死的忒提絲!她要發動諸神之戰嗎?”

宙斯無法忘記,當初,這位名叫布里阿瑞俄斯的百臂巨人,是如何打敗的泰坦們:

百臂巨人本身的體型,就讓以巨人體型自傲的泰坦族自慚形穢——就算把一個泰坦巨人和一個獨眼巨人疊起來,也沒有百臂巨人巨大。

當初在奧林匹斯神山下,百臂巨人每隻手都舉着一座大山,像流星雨一樣,將一百座大山,如同丟石子一樣扔向泰坦族,只是一輪就讓他們損失慘重。

“神王不必擔心!”智慧女神雅典娜微微一笑:“她來不了的!”

……………………

“我要先把特洛伊城夷爲平地,再把它淹沒,五千年都不能露出水面!然後我會親自去奧林匹斯山,問問宙斯,我可不可以殺光他的兒子!”忒提絲滿腔的仇恨。

就在這時,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巨門,大門兩側,站着兩個巨大的骷髏骨架,一個骷髏手持巨斧,另一個手持鐮刀。

“咯噠噠噠!”巨門緩緩打開,一股濃濃的黑霧從大門裡吐出,無數亡靈在黑霧裡翻騰!

一個面色蒼白,身穿黑袍的威嚴老者從黑霧裡現身,死死地盯着忒提絲手掌上的阿喀琉斯的軀體。

“時間到了!忒提絲!”老者開口了,聲音彷彿從無盡的深淵傳來:“凡間無法安放你的兒子!他的歸屬在冥河!他的靈魂以及軀體都該歸於冥域!”

“不!!!哈迪斯!你休想!”忒提絲將阿喀琉斯護在胸口,一臉警惕地盯着哈迪斯。

“哦?你憑什麼拒絕?”哈迪斯冷笑一聲,看了看遠處的百臂巨人:“那個大傢伙或許可以嚇住宙斯,但對我沒用!你懂的!”

百臂巨人是無法前往冥域的,忒提絲當然明白這一點。

“還有,你的兒子死後的歸屬,在他出生不久就被決定了!決定的人,就是你啊!忒提絲!還記得嗎?是誰把自己的兒子泡進冥河的?是誰,貪心冥河的力量,想要自己兒子不朽的?”哈迪斯嘲諷地笑着。

冥河自然能把神與人結合的半神打造得“刀槍不入”,天下無敵,但是力量的獲得,從來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那代價就是——死後靈魂歸於冥河,永遠也不得解脫!

命運早就安排好了,忒提絲被安排嫁給了一個凡人,生下兒子後,被告知兒子會死在特洛伊戰爭,爲了防止這個悲劇的發生,忒提絲才鋌而走險,偷偷到冥河浸泡他的兒子,而他的兒子最終還是死在了戰場上,靈魂也註定會歸於冥河!

忒提絲反抗命運,導致自己的兒子還是落入命運的窠臼;

阿喀琉斯爲了自由和愛,反抗諸神,結果被殺死,死後還不得超生。

母子二人都是反抗者,母子二人最終收穫的都是痛苦。

所以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

無論忒提絲如何用力,也不能阻止阿喀琉斯的軀體被吸入那個詭異的大門,就算她凍結了自己的海水軀體,也不能擋住自己兒子的去勢。

一股漆黑的洪流從大門裡涌出,淹沒了阿喀琉斯的軀體,黑水裡的無數亡靈抓着阿喀琉斯的腳踝,把他往大門裡拖去。

“轟!”阿喀琉斯被拖進去之後,大門關上了,哈迪斯朝忒提絲笑了一下,化作黑煙消失了!

“不!!!”忒提絲哀嚎一聲:“就算追到九幽地獄,我也要帶回我的兒子!”

“噗!”她的“水巨人”軀體失去神力支撐,化作普通海水,落了下來——她追去冥域了!

遠處的百臂巨人見忒提絲離開,也沉入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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