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漸涼,夜色迷離。深夜的盤州有着別樣的美麗,告別了白天的喧囂與繁忙,夜晚顯得格外的寧靜悠閒,白天人們好像急於奔跑到下一個目的地,無暇顧及街道兩旁多餘的景色,夜晚則似閒庭散步,紅燈路口處也有人不緊不慢。
東湖邊上的小樹林裡偶爾能聽到男女私語,15街的中年婦女打扮成少女的模樣,失意的男人已在路邊的擼串喝啤酒。脫去白天虛僞的衣裳,夜晚的人們倍感真實。生活在這座燈火通明的城市,在某一個瞬間你會不會被街上閃爍的霓虹燈迷失方向,十米一間酒店,二十米一家娛樂會所,街上人或許早已忘記回家的方向。
我懷揣着如大多數窮屌絲的夢想一樣,在這個城市東奔西跑,說着言不由衷的話,面對討厭的人嘻嘻哈哈。渴望一夜暴富,渴望一份愛情,年輕的血液在這樣一個物慾橫流感情氾濫的年代,慢慢被一點點榨乾。
夜晚是上帝對孤獨的人的一種恩賜,只要你願意,你可任意找一個角落,慢慢的去聆聽自己的心跳,或是鬼魂的吶喊。
世界那麼大,有的人終究還是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了,盤州不是一個很大的城市,有的人走失了卻再也無法相見。白天的我在陽光的照射下,看的一清二楚,不高、不帥、不富。但是不口否認站在二圓盤的十字路口,人羣中的我,看起來依然是那麼的出衆,這是一種天生的氣質,或者是人們口中的自帶光芒。我知道今夜於我,又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晚,但是對於盤州大街上無數單身女性來說,能夠看到我出沒在這煙火之地,必將是一個難眠之夜,哪怕是人羣中的匆匆一瞥,我這不帥氣的臉龐在月色的照耀下也會充滿無盡的誘惑,搭配路燈的高冷,一定是街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騎着我心愛的小摩托前往常去的路邊攤,晚上十一點的盤州,路邊已坐滿了各路神仙。我習慣性的來到平時愛吃的一家,我猜這是小兩口的生意,男的二十八九歲的樣子,不高不胖,乍一看略微清瘦。每次來,我看他都穿一條黑色的牛仔褲,兩隻大眼睛卻像極了偷食的老鼠,四下張望。炒飯,炒粉或是煮麪條的動作卻是極其的熟練,我在這裡出沒了一年多,他也一直都在,長期在人來人往之地做一份服務性質的工作,他特別會看人,瞄準了每一個來往的人,這雙犀利的眼睛或許也歸功於次。女的負責收錢,打掃衛生,這個女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我每次來她都穿着不一樣的衣服,煙熏火燎的生活,並沒有掩蓋她身上年輕的活力,看起來一米六左右的樣子,總是穿着各種款式的緊身牛仔褲,豐滿的臀部勾勒出動人的線條,於這個年紀而言有些不一樣的韻味,我才坐下就看她忙前忙後。我猜她應該我每次來都偷偷會偷偷看她得,但是她不反感也不羞澀,大大方方的招呼着我,還有每一個來這李吃東西的人。
“是不是老樣子?”女人開始問我,她跟這個清瘦男人都已經對我很熟,每次來我總是要一碗牛肉粉,三串烤洋芋、一串韭菜、一串四季豆、一個雞翅膀。
“對的,老樣子,麻煩你先給我拿瓶礦泉水”,我對深夜街頭的人總是多一份尊重,做爲一個拼搏的年輕人,我總是很欣賞他們。所以在每一次深夜遇到街邊的攤販,不管是買二斤蘋果,還是兩個烤紅薯,我都不會砍價還價,我知道我賺錢不容易,但是我知道他們也不容易。喜歡來這裡吃東西,或許是因爲這個女人豐滿的臀部對我比較有誘惑力,也或許是因爲這裡嘈雜的聲音能讓我短暫的忘記過去的憂愁。我就這樣靜靜的坐着,不時擡頭看看這個豐臀的女人,也覺得生活多了一份憧憬。
人生是一場沒有目的地的旅行,我們在宿命的安排下隨波逐流,不知道那裡是風景,不知道何處是歸程。既然這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坦然接受或許能免去許多皮肉之苦。
思緒隨着這夜晚的寒風漂浮了一會,直到女人清脆的聲音響起,才讓我回過神來。“你的東西好了,慢慢吃,洋芋跟你平時要的一樣,烤的很熟”。
“好的”看着女人轉身的背影以及那性感的小屁屁,某一個瞬間我想跟她生個孩子,不是因爲原始的生理需求,而是對這種平淡生活的嚮往,每天柴米油鹽也無所謂,生活不就是這樣嗎?趁着年輕,在每一個揮汗如雨的白天后,摟着心愛的女人在每一個深夜繼續揮汗如雨,周而復始,繁衍生命。省去那悲春傷秋的情緒,免去了孤枕難眠的日子。當然,這一切,我想想就好,我做不到。至少現在我做不到。我無法在沒有徹底忘掉她之前,跟另外一個女人在深夜、在牀上、在沙發上、在小樹林赤裸相對,滿眼柔情的用力,用力……
“你是不是找打?趁我們喝醉了把我們當傻子?”
“對不起幾位大哥,對不起幾位大哥,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們桌子下面還有一個空酒瓶,以爲也是你們的,所以算錯的,真的對不起。我把錢退給你們”
坐我旁邊吃東西的三個男人,突然大聲吵鬧起來,我瞬間回過神來。聽對話是這女人多收了對方一瓶啤酒錢,而這三個男人,開始不依不饒。三個男人中一個戴金鍊子的男人,起身就將桌子掀翻在地,並怒吼道:“老子是喝酒了,但是沒喝醉,敢多收我們的錢,你以爲我們是外地來的啊?”。
這時清瘦的男人放下手裡的鍋快步過來開始說話:“大哥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這裡人來人往,是前面一個客人喝完的啤酒瓶放在桌下忘記收拾了,實在對不起了,我把多收的錢退給你們,”並半彎着腰,擦了擦手從褲兜裡掏出一盒煙,遞給大聲吼道的金鍊子男人。
“退你大爺退,我缺你那幾塊錢嗎?你把我們三兄弟當傻子?完了,再把錢退給我們,把我們當猴耍啊”話音剛落,戴金鍊子的男人便把旁邊的桌子推到了,完全不聽男人跟女人的解釋,旁邊的人羣也慢慢的聚集了過來,另外兩個男人也開始拿起攤位上的鍋碗瓢盆扔。我側過身去纔看清對方的模樣,金鍊子男,手上有個紋身應該是條龍,在這樣寒冷的晚上,還穿個短袖,八成是想讓人知道自己是個社會人,頭髮有點像港片裡的古惑仔,另外兩人打扮也差不多,但是一看就是金鍊子男人的小弟,緊身褲搭配豆豆鞋,這明顯是精神小夥,我心裡默唸了一句SB。
“喂,你把東西丟到我碗裡來了?”金鍊子男人,兩個精神小夥,拿起攤位上的蔬菜像SB散花一樣,甩了幾根在我的牛肉粉裡,我開始有些不滿,轉過身吼道。我說話的時候,女人想要去阻止他們砸東西,被金鍊子男用手一推,後退了幾步就摔倒在地上。
我急忙起身把她扶了起來,她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沒有說話。
“喂,你在這裡喊什麼?把你牛肉粉弄髒了,我賠你一碗”金鍊子男人一副大哥的樣子看着我。而眼前剛被我扶起的女人剛起身,又接着向另外兩個精神小夥道歉,我看着她的樣子,不禁有些心疼。
“你賠我一碗牛肉粉?我稀罕你賠?別人多收了你一瓶啤酒錢,退給你你不要,還砸人家東西,打人。我他媽憑什麼要你賠的,我就要現在吃的這碗。?”我突然覺得一股血氣已經從渾身慢慢聚集到胸口,捏緊拳頭的右手卻隱隱有些發熱,但還是憋着一口氣大聲對金鍊子男喊道。
“你是不是想打架?故意跟我找麻煩是不是?金鍊子男人走到我面前用身體撞了我一下,一臉挑釁的表情看着我,接着又說,你如果也喝醉了,我勸你找個角落蹲起來,這個老闆多收我的錢,我一會要是打他打紅了眼,我怕連你也一起揍了。
清瘦的男人跟女人見我跟金鍊子男要打起來,趕忙把我拉到一遍。女人看着我說,沒事的,是我們有錯在先,我們道歉,你沒有必要跟他打架的,牛肉粉一會再給你煮就是了。我看了一下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想忍一時風平浪靜,犯不着以一敵三,我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萬一真打起來吃虧的肯定也是我。旁邊的人也開始勸金鍊子男人跟兩個精神小夥,清瘦的男人也說把金鍊子男跟兩個精神小夥吃東西得錢都退了,這下金鍊子男人跟兩個精神小夥也消停不吵鬧了。我也轉身,但內心糾結了幾秒鐘,走還是留?我不想惹事,也怕捱揍。但心裡總感覺憋屈,內心雖然血液翻涌,表面還是故作鎮定,再三猶豫,還是覺得爲了一碗牛肉粉跟三個人打架,不值得。雖然這個攤位的女人穿上牛仔褲以後屁股確實很翹,很迷人,但英雄救美的橋段我剛剛應該也展示了該有的風采。我忍住,準備朝一旁停着的摩托車走去。
“今天真的被我遇到了,盤州這個地方,還有人想當梁山好漢路見不平,哈哈哈,簡直你媽的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再敢嘰嘰歪歪的,老子不打你我跟你姓”我剛走出幾步,聽到金鍊子男人在我身後罵罵咧咧,還有嘲諷的笑聲。
男人的血性來自於哪裡?衝冠一怒爲紅顏,還是來自另一個男人的不屑與挑釁。我這暴脾氣,從小看了那麼多武俠小說,我能忍,金庸都不能忍了。說時遲那時快,我轉身快步朝着金鍊子男人的方向就奔過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撿起地上的啤酒瓶,就朝他砸去,不敢砸他腦袋,怕打死人,狠狠砸在他的膝蓋上。金鍊子男人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回頭,驚愕的表情還掛在臉上,強烈的疼痛感就讓他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另外兩個精神小夥見狀,一下子衝過來就跟我扭打在一起,我雙拳難敵四腿,捱了好幾下揍,然後就被他們按到在地上,兩人開始用腳在我身上胡亂的踢,我抱着腦袋在地上翻滾。聽到旁邊的人喊不要打了,也聽到女人的聲音,還有金鍊子男人大聲喊打死他的聲音。
混亂中我看到女人過來拉扯這兩個精神小夥,推搡中再次被推倒在我旁邊,我在躲閃之下鑽進了桌子下面,看到剛剛被金鍊子男人扔在地上的辣椒麪,計上心頭,我一把抓在手裡,整個人直接鑽進桌子下面,快速從另一邊鑽出。然後起身把辣椒塗在兩隻手上,剩下的捏在手裡,等兩個精神小夥再次朝我過來,對準他們的臉就灑了上去,兩個精神小夥來不及躲閃,用手胡亂晃了一下就聽哇哇亂叫起來,然後雙手蒙着眼睛,彎着腰就東搖西晃。我瞅準機會,撿起地上炒飯的鐵勺對準他們的腿,就是一頓亂打,感覺心裡的怒火也全部涌了上來,邊打邊罵,你他媽的,老子就是要多管閒事,就他媽看你們三個SB不順眼,脖子上戴個金鍊子裝社會人,緊身褲豆豆鞋,精神小夥,我操你大爺,兩個精神小夥被我打倒在地上開始一會揉眼睛,一會揉腿,哇哇亂叫。幾分鐘後,我我手也打的痠痛,轉過身,看到金鍊子男,還是跪倒再旁邊,應該是被我用啤酒瓶砸了膝蓋,動彈不得。我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拿勺子指着他,你剛剛說誰嘰嘰歪歪,然後一勺子拍在他臉上,你剛剛說誰狗拿耗子,又是一勺打在他臉上。金鍊子男人,瞬間像個被家暴的小娘們,顫顫巍巍的看着我說,大哥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
我感覺渾身火熱,剛剛身上的痠痛感也沒有了,心臟也狂跳了起來。站在人羣中,離我不遠的男人跟女人,一臉驚恐的看着我,似乎被我瘋狂的舉動嚇到了,剛剛還喧囂炒雜的人羣,也安靜了下來。感覺他們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我,我有些不習慣,拍了拍身上,抖了抖肩膀,再次朝着我的摩托車走去,想要快點離開這裡。走到一半,我又回頭,目光在地上掃視了一圈後,抓了一把辣椒麪,朝着金鍊子男人走過去。他見我又走過去,以爲還要打他,一臉恐懼的看着我,我停頓了一秒,將手上握着的辣椒麪,一把全灑在他臉上,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只聽到聲後三個男人聲嘶力竭的哭聲,走到摩托車處,打着火,準備離開。燒烤攤女人追了過來,想要說什麼又沒說,接着掏出一張紙巾遞給我。
“你流血了,”女人關切的看着我說。
我摸了一下嘴角,捏了一下鼻子,是剛剛被他們踢到鼻子流的血。我接過她手裡的紙,擦了一下。然後說,我沒事的,你回去收拾你們的東西吧。
“你鼻還在流血,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女人看着我又說道。
我擡手摸了一下鼻子,剛剛擦去的血跡,現在又開始流血了。這次我直接拉起自己衣服擦了一下鼻子上流下的血液,對她說,現在沒有了。
她似乎想說什麼,又沒有開口。我看着她,先開口說道,我真什麼事,你忙你的去吧。
我話音剛落,她趕忙解釋到:不,你也是因爲我們才那些人打架的,你要是受傷了,肯定跟我們有關係,就算你說現在沒有事,萬一明天有什麼事呢,我看這樣吧,我留一個電話給你,雖然我們做點小生意賺錢不多,但萬一你要去醫院,檢查,包紮什麼的,費用自然應該由我們出的。
我看着她一臉真誠的樣子,第一次從她的翹臀上,把注意力轉到她整個人身上。也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清她長什麼樣,以前都盯着她得屁股看了。此時站在我眼前的女人,在這個五十歲大媽都化妝的年代,她是一股清流,素顏,高挺的鼻樑有些異域風情的味道,兩隻眼睛清澈如水,彷彿沒有受到塵世一點污染,臉頰白皙,吹了些寒風有些泛紅,紮了一個馬尾。這真是多少年前我中對初戀渴望的模樣,當然現在面對這樣的模樣,我也會心生漣漪。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爲什麼他們的燒烤攤生意那麼好,估計很多吃東西的人都是奔着她去的。最後目的單純的留了她得電話,然後啓動摩托車,準備回家。
“嗯,那個,你還是把你的電話也留一個給我吧,萬一你不打給我,我也好打電話問問你的情況”我剛要走,她又對我說道,說話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
我哈哈哈笑了兩說,說好吧。然後她才轉身往人羣那邊的燒烤攤走去,我忍不住還是側過頭又看了一眼的她的翹臀,然後擰動摩托車油門,消失在深夜的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