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叛徒

七月二號,等上班的兩個長輩離開後,享受暑假的兄妹三人打扮收拾了一番,出去找房源。

“我們這個社區裡,找個帶游泳池的房子可不容易。”

比爾看着大路兩側的這一排聯排別墅感慨道。

紐約市和其他地區最大的建築差異就是擁擠,爲了儘可能建造更多的房子,很多別墅都沒有前院,直接做個高臺階就完事,有些房子有後院,但面積也小,沒地方建造游泳池。

“我們先去業主委員會看看?”跟着老哥屁股後面的尼奧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非常期望家裡房子變大後有個屬於自己的房間,無論是之前住的雜物間,還是後來與老哥合住一間房,都讓他生出一種自卑。在同學們面前甚至都不敢聊房間裡平時幹什麼這個話題。

“行。”比爾點頭同意,大舅和舅媽肯定不會搬離生活了半輩子的這個社區,要買新房也是在這裡買。

桃樂絲沒有說話,跟在想換新房的兩人後面。

走了好一會兒,她才快步趕到和尼奧說笑的老哥身邊,低聲問道:

“你給我說實話,你究竟賺了多少錢?夠不夠買房子?銀行會不會給我們貸款?”

她是高中畢業生,之前就辦好了學貸等業務。經歷過銀行櫃員的數次折磨後,桃樂絲對趾高氣昂的櫃員們產生了牴觸心理。

比爾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妹子心裡有點沒底,於是安慰道:“我偷偷告訴你,我這一年賺了八萬塊錢,拿出一兩萬買房子完全沒有壓力,剩下的錢還能接着在期貨市場裡賺錢。而你也知道,我手上的期貨合同是可以抵押的,我們的老房子也能抵押,這些加起來足夠換套大房子了。”

還有一年多就上大學,大學裡一切順利的話,大三就能進入NFL打球賺錢,到時候不用解釋,家人們也該知道比爾有錢了。

“唉,我們這樣瘋狂貸款也不是辦法,啥時候才能還得起呢?”

雖然看上去她和老哥前途光明,但眼下的道路卻曲折蜿蜒,似乎走不到那個光明前景。

比爾繼續給妹子灌輸揹負學貸的思想,“你爲什麼要想着還完學貸呢?一直慢慢還不行嗎?要知道,從銀行貸款是可以抵稅的,學貸因爲利率低,還款期限長而特別划算。等你有了自己的收入之後就能明白這其中的好處了。”

底層移民家庭往上走是非常困難的,每一步都要自己試錯,走歪了整個人生都有影響。

比爾已經在今年的報稅季吃過虧,不想讓妹子也在這上面栽進坑裡。

雖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不知道爲什麼,桃樂絲就是覺得這樣做不好,因此悶悶不樂。

三個人慢慢走到了業主委員會的辦公室,值班的是一個白頭髮的矮個子老頭,看見比爾兄妹的黑髮後,用意大利語發問。

“你們是來做什麼的?我只是看管這裡,抗議鄰居得等羅西那個小夥子上班。”

這個老頭估計是最年輕的第一代移民,連英語都說不順溜,於是選擇用意大利語與比爾交談。

“買房子,我們是來看看有沒有業主委託你們掛着房產出售的信息。”比爾也用意大利語說話。

作爲第四代移民,他在社區的影響下能用意語實現日常的交流,但看不懂文字。

“這個我倒是能幫上你們的忙。”白髮老頭哆哆嗦嗦站起來,準備去房間裡唯一的辦公桌找東西。

走了兩步後他纔想起了重要的事,出聲問道:“對了,你們是哪個家族的孩子?”

“法拉利,我們兄妹三人都是法拉利家族的。當然你更熟悉我舅舅的姓氏,他們是孔蒂家族。”

比爾解釋道。

意大利裔很注重姓氏,孔蒂比法拉利要小衆一些,說出來就知道是社區裡的哪家了。

“哦,看你們的年齡應該是胡賽的孫子,你的爺爺還在洗車嗎?”

老頭居然認識兄妹三人的姥爺,桃樂絲給他說明情況:“我姥爺早就不洗車了,他退休很長時間,現在在二舅家裡,每天閒待着,起牀之後就看電視,幫着打掃衛生。偶爾也到我們家裡聚聚會。”

一般來講,意大利裔社區中長子最先成家,成家之後就分成小家庭另過,否則一棟房子住不下所有人。因此家裡最小的兒子負責贍養老人。

白髮老頭點點頭,繼續向辦公桌走去,“你們也坐下,沙發很軟的,站着很累人。”

他的動作太過遲緩,好在比爾他們有的是時間,也就一屁股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慢慢等。

“這裡有三個房子,我記得胡賽的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挺窮的,我就推薦最小的這套房子。兩層結構……”

比爾急忙打斷他的話,“我們需要最大的那棟。”

白髮老頭眯起眼睛盯着兄妹三人看,好久纔回話:“這是你們的選擇,雖然大的好,住起來舒服,但銀行也不是好人,等你們還不起貸款的時候……”

他又翻起了資料,同時嘴上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是這張,一位律師要搬出我們的社區,把房子掛在了這裡。”

“律師?”比爾有點好奇,“不會是皮特吧?”

“嘿,就是他,覺得我們意大利人下賤的叛徒。之前在社區裡生活了三四十年,如今終於攢夠錢,連個好話都沒有就搬走了,生怕什麼檢察官查幫派時牽涉到他。”

老頭的注意力又偏了,他的思維被固化的情緒所支配。

“還是給我們說房子吧!”比爾提醒道。

他和皮特律師認識,雖然不可能因爲這個而降低房價,但交易起來應該容易一些。

“三層房子,全是磚砌而成,還帶個不小的後院……”

雖然磚房子房產稅交的多,但比爾也不在乎這點。

老頭只是簡單的描述,比爾就有點心動。

之後直接打電話聯繫,雙方一拍即合,比爾帶着妹子和弟弟溜達過去看房。

皮特的房子位於整個社區最偏僻的角落,因此附近幾棟點佔地面積都大,同樣沒有前院,但房門前的十級臺階製造了高門大戶的感覺。

進門之後是一二層貫通的大客廳,看起來就氣派,主臥、衛生間和廚房佔據了一樓餘下的空間。二樓有兩間較小的臥室和一個衛生間,還有一件被當做雜物間的小書房。

“二樓的這個臥室是我丈夫的資料間,裡面的書架和置物箱我們不要了……”

皮特的妻子給三人介紹房子的情況。

三樓纔是正經的雜物間,面積還挺大,因爲沒人上去而佈滿了蜘蛛網和灰塵。

“我覺得不錯,哥哥,我住三樓的雜物間和二樓的小書房都行。”

尼奧這樣請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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