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洗錢、合法的現金……這些詞彙浮現在比爾的腦海,讓他甩不開擺不脫,表哥安東尼的聲音都似乎遠在天邊。
人有多大膽,地有……
想當初讀研時,隨隨便便糊弄點數據就敢跟評審專家組硬幹,心裡沒底不重要,實驗沒做對也沒影響,只要有膽子,只要氣勢足,誰敢說我的文章有問題?
如今開卷考試,整個歷史的大致走向都在自己腦子裡,還在糾結資金安全的問題,比爾覺得自己還是太謹慎了。
說幹就幹。
“……你是怎麼了,我說着說着忽然眼睛都直了?”安東尼開着車,時不時轉頭看看錶弟狀態在不在。
表哥的聲音自天邊傳來,迅速把比爾的思維拉回現實,連汽車行駛過程中的背景音都顯得嘈雜起來。
“我沒事,恭喜我的表哥,以後就是你掌管你老闆現在的生意對吧?”
他試探着問道。
安東尼覺得表弟的話裡帶着一絲的羨慕,於是更加得意,裝作不在乎,“誰沒事去收那些賣粉、賣葉子的鋼鏰錢啊,買一份我們才抽個幾美刀,純屬沒實力的人乾的事。等老闆管了賭場,那就是一天幾十萬美刀的流水……我作爲他的心腹,一天幾百不過分吧?”
話是這麼說,但安東尼其實更想繼續待在布魯克林區,老闆走後會有好幾個高端職位空出來,他覺得自己也能競爭。
“確實,賭場一晚賺的錢就夠多啦。像電影裡演的那樣,賭徒們嘩啦啦把籌碼推出去,就刷刷刷的把錢掏給了莊家,然後交給你們手裡,再轉一圈,就變成了合法收入,買大別墅、買大跑車、買大遊艇隨隨便便。”
比爾繞了一圈,聊到了自己感興趣的事上。
“對,那個轉一圈叫洗錢。”安東尼好心的指點表弟,“不過我們買這些別墅遊艇也不是隨便就想買,也得努力上那麼幾年,踏踏實實工作才能賺錢。”
比爾趁熱打鐵,“那按你們老闆的實力,能把多少錢洗成合法的?就是那種給IRS交過稅,又在地檢、聯邦檢察官眼裡是好人才拿的錢。”
安東尼察覺到表弟熱切的眼神,以爲他更加羨慕自己,於是愈發得意:“那自然有多少就能洗多少錢,按我們老闆的想法,在幹這麼十來年就不工作,準備退休,他退休後應該會在布魯克林或者曼哈頓開個咖啡館。就是你知道的那種,誰誰誰的咖啡館,熟人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他。”
“那比方說我要借幾萬或者幾十萬美元,合法的那種,你們老闆能拿的出來嗎?”
比爾再問。
安東尼用一種看無知鄉下人的眼神瞟了眼表弟,繼續吹牛皮:“你這就小看我老闆了。”
他豎起右手食指伸到副駕駛位置前搖了搖,“你要說幾百萬美元,那肯定拿不出來,一百萬出頭都不行,我們老闆又不是家族首領級旳人物。但幾十萬美元輕輕鬆鬆,能讓地檢隨便查的那種錢。”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家這位合夥人身價到底多少,但一個快五十歲的幫派高級成員,從四五歲就跟着幫派分子混的人,手上沒攢點錢他說什麼也不信。
比爾心裡有點數了,於是不再提起這茬,與表哥聊聊別的,並在途中換着開了會兒車。
目的地是大名鼎鼎的法拉盛,當然,此時的法拉盛只是個華裔定居點之一,它一躍成爲東海岸華裔第一大聚居區還得過個好些年,畢竟如今的皇后區在行政上都還只是皇后郡。
在緬街和羅斯福大道的交叉口附近,安東尼帶着表弟下了車,街道兩側的建築風格倒和布魯克林差不了多少,都是低矮建築,但走兩步就能借着民居窗戶裡撒出來的燈光看到的繁體字店名和廣告還是很容易讓人產生與其他紐約街道不一樣的感覺。
老表安東尼自己也不熟悉這裡,一邊走一邊看標誌性建築,拐了好幾圈才找到要去的地方。
這是棟三層樓,一樓目測是個餐館,有人早就在門口等着,安東尼與他對上暗號後就轉身帶路,一點也不管後面跟上沒跟上。
進了樓,穿過前堂,從廚房裡左拐右拐後進了一個黑暗至極的甬道。
“哦我的上帝啊!等見了光,我一定要狠狠踢前面這人的屁股,他連個燈都不給我們打。”
陌生的環境刺激了感官,安東尼語調誇張的對身後的表弟怪叫道。
但真看見光後,他卻只顧得上遮住眼睛,以防眼睛被刺痛。
適應了好一陣兒,比爾才能看見這裡的場景,這是一個類似大辦公室的地方,七八個黃皮膚的亞裔正坐在工位上和各種紙張、冊子較勁。
帶他們來的人已經不見,應該是從來的地方離開了。
有位矮個子的中年華裔接待了他們,“哈嘍!先生們,請來這邊商議。”
中年華裔做出個請的動作,然後帶着他們去了旁邊的辦公室。
途中經過一個工位,比爾清楚的聽到其中一人對同伴小聲說:“鬼佬們又來送錢啦!”
這個當然是用華語說的,好久沒聽見鄉音,比爾竟然覺得有點親切。
辦公室裡是位年紀更大的禿頂中年人,坐在一張大桌子後,桌子上非常雜亂的堆滿了冊子、單頁紙張、算盤、毛筆、硯臺等事物。
聽到來人後,禿頂男擡頭,先用漢語說了句請坐,等察覺白人們應該聽不懂後,又笑了笑,用英語說了請坐。
安東尼看了眼禿頂男指的帶扶手的木椅,“不,我們時間很緊,就站着說話了。”
然後他說了一遍自己老闆帶的話,並讓禿頂男挑個人。
“你也知道,我們要的是嘴巴緊的那種,用你們就是因爲你們和其他人打不了交道,泄密的可能性就小。你懂嗎?”
比爾豎起耳朵聽了會兒,發現安東尼老闆這幾天就要華裔會計,要做的事應該挺急。
“我自然理會的,很好。”禿頂男搓了搓手,“你們是顧客,是上帝,選擇權在你們手裡,外面的人隨便挑,哪一位應該都能滿足你們的要求。”
說着,他示意兩位白人和自己出去挑人。
兩人跟上走出小房間,安東尼此時沒了先前的得意勁兒,在他眼裡這幾位亞裔長得都一樣,根本無法分辨誰有能力。
無奈之下,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表弟,用意大利語問道:“你知道怎麼挑這些人嗎?”
比爾下巴揚了揚,指向那個說“鬼佬們又來送錢啦”的人。
“就他吧。”
“爲什麼?”安東尼不解。
比爾編了個藉口,“就他看起來老,人老就會惜命愛錢,這就比其他人好控制多。”
安東尼給表弟豎了個大拇指,“到底是上過高中的人。”
兩人用意大利語加密通話了半天,禿頂男和華裔們自然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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