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不太願意談論那個話題，因爲在這方面他和巴里的觀點一樣，而蝙蝠俠和戴安娜的觀念一樣，這隱隱代表着正聯中‘如何做超級英雄’的兩種觀念。
誰都說服不了誰。
現在談這個，絕對是耽誤時間。
不過蝙蝠俠已經開口，克拉克沒有辦法，自己逃走一次還可以，總是迴避也不是辦法。
“布魯斯，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們好，但是人們真的不像你想得那麼黑暗。”
超人走到了蝙蝠俠身邊，硬着頭皮看着屏幕上看不懂的程序。
“人生來就是黑暗的，因爲是熵塑造了人類，那就是混亂之源。”蝙蝠俠快速地反駁道，他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一個嬰兒，就算生下來什麼都不知道，他也會跟自己的兄弟爭搶食物，爭搶父母的關愛。在成長過程中，是家庭教育、常識、社會道德和法律讓人類成爲人，而不是混沌的野獸。”
“或者成爲蝙蝠俠，對了，狂笑之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克拉克笑着打了個響指。
“狂笑之蝠有喪鐘主動去應對了，戴安娜和巴里跟他在一起，還有亞瑟和奧利弗，他帶走了一半正聯的力量。”蝙蝠俠面無表情，好像只是單純地說這件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你也不要試圖岔開話題，我沒有那麼蠢。”
超人的徒勞努力被識破了，他撓撓頭，攤開了雙手：“好吧，我還是堅持我以前的觀點，在看到人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必須出手幫助。”
“我對於這點沒有異議，因爲這是正義的一種表現形式。不過對於如何判斷一個人是不是需要幫助，纔是我們討論的重點。”布魯斯敲下最後一行代碼，試着在這臺備用主機上運行了一下：“只有在人們面對自己完全做不到的事情時，那纔是需要幫助。而你幫助別人去樹上救貓，或者幫別人給花園除草時，他們並不是真的需要你們出現。”
超人和巴里都有這樣的毛病，就是太熱心腸，見到別人在忙活，立刻就會上去搭手幫忙，‘放着我來’幾乎成了他們的口頭禪。
“可是如果有老人要給花園除草他可能需要花上一天時間，對於巴里或者我來說只是一秒之內的事，可以算得上是舉手之勞。”超人抱着自己的胳膊，雙臂上鼓鼓囊囊的肌肉把藍色制服撐得滿滿。
“你們可以幫一次，可以幫兩次，也許可以幫到第一百次，但是一百零一次呢？”蝙蝠俠嘆了口氣：“如果養成了別人依賴你們的習慣，在第一百零一次的時候你們沒有出現，知道被養成了習慣的人類會怎麼想嗎？他們不會感激你之前一百次的幫助，只會在意這一次的不同以往。小事可能只是埋怨幾句，而大事就會轉而怨恨你們。”
超人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我知道，布魯斯，但不能因爲這個就不去做對的事，我只會努力做好那一百次，並且爭取去做一百零一次，如果真的當時沒法出手，我也相信接受過我幫助的人會理解我的苦衷。”
蝙蝠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好吧，這件事我並不打算讓你放棄，也許就像巴里說的一樣，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那麼可以說正事了嗎？”超人高興了。
“不，今天還有別的問題，那就是你在讓人們失去自己的存在感，失去前進的動力。”蝙蝠俠冷冰冰地回過頭來：“就拿今天你幫忙疏散路面上廢棄車輛的事來說吧？當時市政方面的拖車已經全部出動，消防員也都上了街頭，他們自己可以挪開那些車輛，你卻插手了。”
“我替他們節省了力氣和時間，這沒有什麼不對的，現在大都會的交通已經恢復正常，布魯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哥譚也......”
“不，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同時那個喪鐘也能，但知道我們爲什麼不做嗎？因爲那樣會搶走市政工人和消防員們的工作！”
蝙蝠俠還是面無表情，只不過語氣中有了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我不明白，他們依舊擁有他們的崗位，他們的薪水。我每週要在報社上七天班，如果有人偶爾能替我幾天還不影響到我考勤的話，我肯定會感謝他的，你知道的，超人也會累，上班絕對是讓我最累的事了。”
超人說了個笑話，想要緩和一下氣氛，蝙蝠俠總是把事情弄得太嚴肅。
“是啊，就像是中城的火災只要發生，巴里立刻就會趕到現場把所有人救出來，在消防車發動之前，巴里連送給可憐人的毯子和飲料都早買好了。久而久之，中城現在的消防部門出動速度比二戰時期意大利軍隊還慢，人們喪失了動力和責任感。”
“這......是因爲我們的緣故嗎？”
“你知道他們會怎麼想嗎？我知道，‘反正發生火災了會有超級英雄救人救火，我們去晚點也沒關係，反正只是走個過場’。是的，發展到後來他們已經懶得動彈了，恨不得在消防局樓頂造個閃電燈，發生火災了就把燈打開，然後等巴里去解決問題。”
超人吸了一口氣，皺起了眉頭，蝙蝠俠說的看來已經成爲了事實，按照老話來說，中城和大都會的人已經被巴里和他慣壞了。
蝙蝠俠總是一臉嚴肅地說出黑暗面，而且絕大多數時間他都是對的。
“也許我們可以找他們談談？給他們鼓鼓勁，說清楚城市還是需要他們的。”
“對，然後他們就會以爲你以前幫忙，以後不幫了，於是開始怨恨你們。人類的自毀傾向中就有懶惰這一項，這就是人性，每個人都願意不勞而獲，而在失去了不勞而獲的機會後，就會怨天尤人。順便一提，你確實擁有人性，我很高興。”
“這......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克拉克傻眼了，這聽起來好像是個大問題：“那我們該怎麼辦？”
“讓人類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要因爲自己的好心造成壞的結局。”蝙蝠俠轉過身靠在主機上，這裡已經準備就緒了：“如果真的有善心，那麼見到手腳健全的乞討者不要給錢，立刻報警纔是真的救了他。”
克拉克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緩緩搖頭：“不，我做不到，我相信人性是善良的，你把假設都當做事實陳述，在誤導我的判斷。”
蝙蝠俠邁步離開，他打算從下水道出去：“你已經知道了我的意見，聽不聽就是你的事情了，但近些日子來地球的遭遇，我們真的需要人類有自我拯救的動力和信心，這就是在被你們消磨的東西。”
“我以後會注意尺度，但如果有人需要拯救，我不會在乎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也不會在乎以後他會不會怨恨我，生命是最重要的。”超人抱住了蝙蝠俠，帶着他從下水道飛了出來，那下面的氣味真的不好聞。
只是待了一小會，他就覺得渾身難受，想要去好好洗個澡。
“我雖然不殺人，但有些人死不足惜，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哪怕是我也一樣，這就是正義。”蝙蝠俠落在地上，抖了抖自己的披風，向着榮恩走去。
“如果只拯救好人而不嘗試拯救壞人，這份正義就有了偏見，它會變得毫無意義。”超人還是不同意蝙蝠俠的說法。
在數百次被蝙蝠俠忽悠的經歷後，超人對於蝙蝠俠的話術有了非常強的抗性。
他不知道爲什麼布魯斯今天會提到這個，但他不會盲目服從。
正義聯盟，是一個求同存異的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正義。
神奇女俠不顧後果的正義，蝙蝠俠的黑暗正義，他自己的博愛正義，燈俠那秩序的正義。
關鍵就是爲了正義，其他的並不重要。
“呵呵，戴安娜把殺人叫作‘拯救他們的靈魂’，正義確實救了壞人。”蝙蝠俠反駁道，他黑色的影子在地面上被高處的燈光拖得很長。
但克拉克沒有在意蝙蝠俠說的話，反而露出了一臉見鬼的表情。
“蝙蝠俠，你笑了？你剛纔給我講了個冷笑話”超人拉住了蝙蝠俠的肩膀，讓他面對自己，隨後發動透視能力把布魯斯上上下下檢查了一個遍。
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他腦子裡沒有腫瘤，也不是別人冒名頂替的。
可是蝙蝠俠爲什麼會笑？這不可能。
“.......我沒事，可能最近和喪鐘相處太多了，染上了一些他的壞毛病。”蝙蝠俠轉過身去，掙脫了超人的大手，因爲是隊友，所以超人沒有用任何力氣：“你也知道，我從你們的身上也被動學到了很多東西。”
超人沒有察覺到異常，自然也沒有發現蝙蝠俠是在岔開話題，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聽起來你和他相處得不錯？他好像真的和我們的喪鐘有很大不同。”
蝙蝠俠本想否定，但想起是喪鐘救回了托馬斯，他還是改了口：“還需要觀察，但我相信戴安娜不會讓他走上邪路，基於一個男人的虛榮心，幾乎沒有男人會在身邊跟着女王那樣的美女時讓異性失望，這是人類的繁衍本能，就像是孔雀開屏一樣，都是炫耀和求偶。”
超人聳聳肩，他就知道戴安娜跟着喪鐘行動肯定是蝙蝠俠的黑暗計劃，又利用人性搞事情了，真是.......
“那就希望喪鐘的審美觀和你一樣吧，說真的，露易絲的女強人指數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真的沒法想象亞馬遜會是什麼樣。”
蝙蝠俠擡手和榮恩打招呼：“跟在身邊施加影響，讓喪鐘的行爲偏向正義聯盟，並不代表他們需要有那一層關係，以戴安娜的性格也不會接受這樣的計劃，所以她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縱容她的自發行爲罷了。”
“這麼說來......”超人挑起一邊的眉毛，他勾住了蝙蝠俠的肩膀，想要八卦一些消息。
蝙蝠俠就像是木頭一樣任由他摟着，冷冰冰地開口，就像是之前的笑聲是幻覺一樣：“我什麼都沒有說過......榮恩，召集在大都會附近的所有正義聯盟、正義共同體成員來報道，我們需要集中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