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小心翼翼的將那幅畫取下來,鋪到桌上,細長的手指輕描着那幅畫,眼前彷彿呈現出了當初的那些畫面。
當年年少,楊柳堤岸,還未長成的自己與少年時期的郝利站在岸邊相視而笑,一舉一動充滿了默契,彷彿只要自己一個眼神,對方就能知道他的心思。
因此,在研究雙根楓種植方法的歲月裡,兩人齊心協力,那些日子過得尤其輕快。而雙根楓的培植方式,也很快在兩人相互協助的情況下研究了出來。只是,沒想到一切都是假象,只是他爲自己塑造的一場美夢。
等到雙根楓出,那場夢就醒了,陷入了一場噩夢之中。
到處都是血液的紅色,邊上都是能夠將人融化的熊熊火焰。那個人,那個眉目已經有了變化的男人,舉着那把佔滿他家裡人鮮血的劍,指着他的心口……
“噗嗤”——
苗青現在都還能感覺到當時心被刺穿的痛楚。
死死的捂住心口,苗青的眼睛赤紅着,眼底充斥着恨意。
郝利,血債血償,你等着吧,這只是個開始。
燭火跳動,拉長了苗青孤寂的身影,窗外彎月,在烏雲裡時隱時現。紅楓山莊的書房內,郝利滿臉憐惜對着那棵珍稀的雙根楓,眼下充滿了愛意的摸着它的樹幹,豔麗的紅色讓郝利不由自主的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
眯起眼,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嘴脣輕動,那口型彷彿在說着一個人的名字:苗青。
黃煜睡到後半夜,就有些不安穩了起來,一個勁的往軒轅衡的懷裡鑽,雙手捂着肚子,臉色有點發白。
軒轅衡的睡眠淺,被黃煜這麼一折騰,也就醒了過來,看到黃煜臉色不對勁,有些慌了,連忙探了探她的額頭,把了把脈。
但是這麼一探,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讓軒轅衡很是不解。只是出於擔心,軒轅衡決定還是先下山去鎮上客棧休息一天,可能是有點睡得不舒服吧!
於是連夜運用輕功,軒轅衡就帶着黃煜探進了鎮子,隨意找了個客棧下榻。等到黃煜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居然睡在牀上,表情還有些懵。
誒?難道我之前去十里坡的事都是在做夢?嘶,爲什麼小肚子感覺有點痛?
黃煜沒管,下牀去喝水,剛喝下肚,就有點尿急,於是她就急急忙忙的去了廁所。
古代的廁所簡直臭不可聞,黃煜真心覺得上廁所是件很痛苦的事,之前在紅楓山莊的時候還沒感覺,畢竟有馬桶,還有專門的人清洗,可是這個客棧裡只有茅坑,屎尿就明晃晃的擺在眼前,看的黃煜一陣眼暈。
不過再噁心,也得上廁所啊,誰讓自己急呢!眼一閉,鼻子一捏,黃煜就嘩嘩的解決了一通,只是在擦紙的時候,黃煜猛地大叫了起來。
“怎麼了?”軒轅衡先前回房的時候沒找到黃煜,還以爲她出了什麼事,結果聽到她的尖叫聲,心頭一慌,就連忙循聲而來,結果沒想到,居然是在茅廁前。這讓他有些尷尬了。
黃煜聽到軒轅衡的聲音,更是尷尬的不行,這要讓她怎麼開口?可是,比起要繼續窩在這個臭烘烘的廁所裡,還是選擇丟臉吧!
“我來姨媽了。”
軒轅衡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黃煜又說了一句:“咳咳,我來葵水了。”
軒轅衡這才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旋即又假裝驚訝的啊了一句,結果就聽到黃煜氣急敗壞的喊着:“啊什麼啊,沒見過長得像男的女人啊?”
軒轅衡被罵的摸了摸鼻頭,神色尷尬:“還真沒見過……啊,那我給你去買墊巾。”
“快去,我快憋氣憋死了。”黃煜有氣無力的說。
軒轅衡忍不住上翹了脣角,眼底閃過寵溺,轉身就出了客棧。
黃煜看着底褲上一大片紅色的血,欲哭無淚。就說嘛,來古代這麼多個月了,怎麼一次姨媽都沒來,還以爲是這身體內分泌失調,結果,他麼的來的防不勝防啊我草!
從茅廁裡出來,黃煜已經軟的不行了,她只覺得自己快被茅廁的屎臭味同化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那股讓人想吐的味道。當看到軒轅衡不爲所動的側臉,黃煜在心底暗暗佩服的同時,心頭也一片柔軟。
完全沒有想到會來姨媽還會痛經的黃煜徹底癱在了牀上,而那套被薰得讓她敬而遠之的衣服,也經過軒轅衡的手給脫了扔掉,整個人被塞進暖洋洋的被窩裡,舒爽的不行。儘管臉上還掛着害羞的紅暈。
軒轅衡見黃煜那毫無血色的臉,有些心疼,尤其是看她時不時疼的臉皺起來,他的心也隨之緊了起來。
“阿煜,來,喝點紅糖水。”軒轅衡記得宮裡的嬪妃有幾個也會痛經,時常都會喚御醫去調理,而紅糖水也是常備,於是自己也去藥店那兒抓了些回來。
黃煜疼的手腳發軟,接過碗的時候還有些拿不穩,軒轅衡見狀,索性就一口一口的喂她,又是讓她心口一陣發燙。
果然,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最容易感動。
之後看黃煜還難受,軒轅衡徵得她的同意,就運功爲她暖着肚子。有了一個天然的暖寶寶,黃煜緊皺的眉頭總算舒展了開來,漸漸地睡了過去。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苗家寨高立在山頭,顯得極爲突兀。燈火通明,但是萬籟俱寂。
苗青在手下的帶領下來到關押郝漂亮的地方,果然,對她還算善待,吃住都還算不錯了。當然,在苗青眼裡的不錯,可不是郝漂亮眼裡的好,她自小錦衣玉食的,何時住過這麼寒磣的地方。
光禿禿的四壁,不着陽光的內室,硬邦邦的牀,有些乾癟的棉被,被套還不知道被多少人蓋過……想到這個,郝漂亮心裡就嫌棄的慌。
所以,郝漂亮每天都在鬧騰,要不是有苗青的吩咐,不準對她動手,那些看管她的人早就好好收拾她一頓了。
於是,苗青才靠近的時候,就聽到郝漂亮在那兒破口大罵着:“你們這些賤奴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誰啊?敢給本小姐吃這些豬食?本小姐寧願餓死也不會吃的!”說着,郝漂亮就將那些飯菜一把甩到了地上。
頓時,碗筷碎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噼裡啪啦聲。
那些看管的人氣的眼睛發紅,忍不住要動手的時候,被身邊的人拉住:“別管她,寨主說了,不能對她動手。”
似乎是聽到了這話,郝漂亮更是有恃無恐的作了起來:“呵,如果再給本小姐這些豬食,本小姐就折騰死你們。端來這些一次,本小姐就砸一次,有本事就打我啊!”說着,郝漂亮拿起桌上的瓷壺,又一次往地上狠狠地砸了過去。
這下那些人忍不住了,紛紛想要過去教訓她,然而,一道勁風先他們一步,打在了郝漂亮那張精緻的臉上。
“啪”的一聲,郝漂亮的臉立即就紅腫了起來。
郝漂亮頓時紅了眼,想忍住眼淚,最後還是哭了起來。她自小被郝利寵在手心裡長大,誰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更別提打她巴掌。被當衆打臉,委屈的同時還有些無地自容。
捂着紅腫的臉,郝漂亮用餘光想看看打她的人是誰,就見門外走進一個樣貌清秀,氣質清冷的男人,一雙淡薄的眼睛盯着她的臉,微微有了些波動。
“寨主!”其他人見到苗青,立即向他行禮。苗青讓他們先下去,獨留他們兩人。
郝漂亮莫名有些怕他,見他步步逼近,忍不住向後退去。可惜,很快就退到了牆邊,別到一邊的頭被苗青扭了回來,見他仔細的打量着自己的臉,心裡打鼓的同時,又忍不住在那兒幻想着一些話本里的浪漫情節。
她不知道,當苗青看到她的臉時,內心有多驚駭,這張臉,太像他了,除了眼睛,是像郝利的。手一緊,看到郝漂亮吃痛的表情,苗青這才放開了她,坐到了一旁。
“你娘是誰?”
郝漂亮還心有餘悸的不敢說話,見苗青眉頭皺起,就立即開口:“不知道,我從小就沒見過我娘,我爹也沒提起過我孃的事。”
苗青的心思百轉千回,時不時閃過以前同郝利在一起的時光,還有郝利那嗜血的一面,拳頭一點點握緊。
郝利,你真噁心!
“碰”——
桌上最後的一個杯子被砸在了地上,把郝漂亮嚇得不輕。苗青輕飄飄的睨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門合上後,郝漂亮就聽到苗青在對那些看守她的人說:“把她看好了,若是再發生像今天的事,自己做主解決吧!”
“是。”
郝漂亮身子一斜,她聽出了那些人的興奮,也聽出了苗青的冷漠,眼淚倏地又滾落了幾滴,傷心至極。
還想繼續砸點東西發泄,桌上卻已經空無一物,除了生悶氣,郝漂亮什麼都做不了。
爹,你快來救救我啊!
等到黃煜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肚子很暖,低頭一看,軒轅衡的手還放在她的肚子上幫她暖着。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她還記得,當初還沒被掰彎的時候,也是很少女的跟好朋友在那兒談論着對未來男朋友的要求。什麼身高一米八啊,有一技之長啊,最重要的是懂得照顧人,誰讓她有點生活廢呢?
現在看看,軒轅衡還是挺符合標準的,身高將近一米九,還會高超的功夫,也很細心的照顧她,不會像那些年微博廣爲流傳的“萬能熱水論”男友一樣……細數一下優點,還是不錯的。只是……
握了握頸間的項鍊,黃煜把先前的心動死死的壓了下去,還是先證實一下吧,變回直的,也挺有心理壓力的。
苦笑一聲,黃煜又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