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一片漆黑。
顧清清呆呆的躺在牀上,像個精緻的布娃娃,不哭不鬧不說話也不笑。她就那樣躺着,靜靜的躺着。
窗簾緊閉,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牀上待了多久。黑夜白天對她來說,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每每閉上眼睛想要睡覺,她都會做一個夢,夢裡她會遇見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小女孩總是仰着一張可愛的小臉對她笑。但當她笑着伸出手去摸小女孩的頭的時候,小女孩就會一派天真無邪的看着她,問:“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然後她就會被嚇醒,繼而成天成夜的坐着發呆。
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她想她和寒君鴻幾個月來相處的甜蜜與痛苦;想她歸國前單純快樂的生活;想她如果不是那麼任性,一定要在婚前回國一次,那麼她是不是不會認識這麼多人,不會知道這麼多事,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她不該回來的,否則她早該披上婚紗嫁給了陽,已經過上簡單幸福的婚姻生活。現在她才知道,有時候,無知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但她想的最多的,還是孩子。她的孩子,還沒出生就夭折了的孩子。還那麼小,連屍體都沒有留下。她想紀念它都沒有辦法。
回不去了,呵呵,再也回不去了。她和哥哥的歡樂時光呵,就好像一場美夢,美得太不真實了,一個噩耗,就讓它灰飛煙滅,再也拼湊不回原來的模樣。
緊閉的房門外,寒君鴻靜靜的盤腿坐在光潔的地板上,頭緊靠着顧清清的房門,兩眼直直的看着遠方。
清清已經進去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吃不下飯,每天就靠喝一點流質食物來勉強維持身體機能的基本運轉。她對他視若無睹,無論他在她耳邊說多少話、道多少次歉,她都像沒有聽到一般一動不動,好像已經與世隔絕。就連陳小凌來,她也是不理不睬的。孩子的事,真的傷透了她的心。
她在折磨他,也是在折磨她自己。他們兩人,都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蹬蹬蹬”,有人上樓來。
“鴻,伯父伯母回來了。”
寒君鴻回神,看到秦毅身後,寒父寒母雙雙出現在他面前。
“君鴻,這是怎麼回事?”發出聲音的,卻不是寒母,而是隨後上樓來、五年未見的顧母,二十年前一直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疼愛的人。在她身後,跟着五年前見過一面的顧父。夫妻二人和寒父寒母一樣都是一臉擔憂。“爲什麼你在這裡?清清呢?有人打電話給我,說清清懷孕了,知道消息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好幾天,不吃不喝的,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都是真的。”寒君鴻淡淡說道,語境平和,已經到了有氣無力的地步。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歷史就要重演了嗎?
“誰的孩子?”顧母惴惴不安的問道。她在心裡早有了答案,卻遲遲不肯說服自己相信。
“我的。”寒君鴻扯扯嘴角,答道。
真可笑。孩子啊,他和清清的孩子。第一次,因爲孩子,她要和他決裂,繼而出車禍失憶了;第二次,因爲孩子,她知道了過去的一切,又要和他劃清界限。明明是期盼已久的孩子,原以爲可以潤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把她牢牢綁在自己身邊的,卻爲何總是反過來阻礙他和清清感情前進的腳步呢?
“啪!”狠狠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寒君鴻被打的側過臉去,右臉頰馬上火燒般的灼燙,卻奇異的沒有痛感。那天,清清被打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嗎?不對,她應該很痛吧,明明那麼怕疼的女孩,竟然沒有哭。他的清清,一直都是這麼外柔內剛。
“寒君鴻,你!”顧母怒不可遏,眼看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她痛心疾首的叫道,“你害清清害得還不夠嗎?你爲什麼一定要把她逼到這個份上?我們好不容易纔把她從鬼門關前拉回來,你卻又要把她推進地獄去!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你就見不得她好過嗎?你該知道,她馬上就要結婚了呀!”
“但她愛的是我,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寒君鴻站起來,有力的反擊。隨即意識到自己說話太沖了,他舒緩語氣,緩緩說道:“阿姨,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但我是真的愛清清,清清也是真心愛我,她已經對那個人提出解除婚約,她已經決定要跟我在一起了!我只是想把她留在身邊,我也希望她幸福!我不是有意要傷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