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之夜,天上暮雲沉沉,唯幾顆稀星在天上掛着,爲漆黑的夜裝飾了一兩點光,上官瑾舉着火把,目光凝結成霜,看着那座在星光下泛着金黃色光芒的宮殿,一步步地逼近。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上官瑾每說一個星名,便落下一個腳印,等走到宮殿邊上的時候,剛剛踏過的腳印都隱隱散發着光芒,匯成了北斗七星的圖案。
上官瑾雙眸低垂,然後食指和中指合一,在自己額間牡丹花印處輕點了一下,那北斗七星的光芒便匯聚向了上官瑾的指尖。
上官瑾突然睜開了眼睛,紅光乍現,手指向手中的火把,那上面的火便像是有靈識一般向那黃金打造的宮殿襲去。
放下已經熄滅的火把,上官瑾轉身離去,不帶一絲的留戀,背後,那些在人間奉爲珍寶的黃金付火一炬,終歸塵土。
她引用北斗七星的力量,才能將普通的火焰化爲五行之焰焚去這個華麗的牢籠,唯殤絕不會對他親手佈下的這個囚籠置之不理,可即便是那樣,也晚了,五行之焰不同於普通的火焰,怎會那般輕易地被熄滅,等他發覺的時候,這宮殿早已經化爲了一抷塵土。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有人發現了這邊的火光,大聲地叫喊着。
那邊火光彌天,照亮了半個天空,這邊烏雲密佈,連星光都隱藏在了層層疊疊的雲彩裡面,上官瑾站在中間,過目,看盡繁華衰落。
人們的哭喊聲,水的叮叮聲混合在一起,趁着宮人慌張地救火的時候,上官瑾伸手打暈了一名年紀較小的侍衛,乾淨利落地脫下了侍衛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完畢後,上官瑾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這個人,要怎麼處理呢?殺了?不行,就算殺了,屍體也沒辦法藏起來啊……而且,這小子年紀還小,不忍心殺害啊,到底一條無辜的生命……上官瑾低嘆了一口氣,小子,算你運氣好!拿出自己身上的幾塊碎金子放在那侍衛的懷裡,然後又將白布纏在那被她打暈的小侍衛身上,兩頭拴在大樹上,然後就一使力就像盪鞦韆那樣彈出去了……出去了……去了……
阿彌陀佛,孩子,但願你沒事吧,也不會摔出腦震盪吧,上官瑾知道,院牆的那邊是一個不深不淺的泥潭,那孩子掉進去的話,會活下來吧……
宮中的艱險往往比外面要多很多,所以一般情況只有家中無力撫養的,纔會將子女送進宮去,其後便是一個踏着其他人的屍體向上行走的過程。其主不正,宮中又怎麼少得了歪風邪氣,上官瑾眯起眼睛看着不遠處上官瑜養傷的宮殿許久,低頭採下一棵綠油油的小草,搓出草汁,在自己白淨的小臉上抹了幾把。
很神奇的,等到草汁幹了之後,竟結爲一層土黃色的薄膜貼在上官瑾的臉上,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就此毀去,看上去就像剛剛從泥土裡打個滾的土鱉小少年。
頂着現在這個普通的模樣,上官瑾大搖大擺走進了宮殿,她就不信了,這樣子的她還有人認得出來,剛剛那個草還是墨錯教給她的呢!想到這裡,上官瑾不禁笑了出來,不得不說,墨錯化妝的能力還是很優秀的,雖然他是越畫越醜。
“你是什麼人!”
正當上官瑾想要靠近那正在安眠的上官瑜時,旁邊兩名高大魁梧的大漢攔住了上官瑾的去路。
“是唯殤公子吩咐在下來看看皇上如何的?見諒見諒。”
上官瑾低着頭,哈着腰說道,只是腰間的長劍爲她那嬉笑的臉上添增了一抹淡漠之色,除此之外,語氣和神色上都無可挑剔,沒辦法,她好歹在皇宮裡面住了那麼多年,光是看見着,便知道那些侍衛宮女該說什麼話,該怎樣說話。
“原來是唯殤公子的人,抱歉!小人有眼無珠,只是大人可否則拿出憑證來……”
“憑證麼……”
上官瑾裝作疑惑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一派苦惱的樣子,等到那兩個彪形大漢對視一眼,共同表達出一個“這小子不會是打着唯殤公子的名義來騙人的吧?”的意思,要撲上來活捉上官瑾的時候,上官瑾側過身去,快速地閃到了一邊。
“沒有憑證呢……要不讓唯殤公子來證明下?”上官瑾淡定地笑着說道。
“不不不……不用了!”那兩個大漢立馬嚇得說道,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看來是真的被嚇着了,唯殤看來對這些人還是很嚴厲的,那樣的唯殤,恐怕只是一直在她面前假裝溫柔而已。
上官瑾嘆了一口氣,彷彿無可奈何似的:“唉,這怎麼能行呢?不是要憑證嗎?還是去找唯殤公子吧……”
“別別別,我們兩兄弟沒事,小兄弟你進去吧,唯殤公子太忙了,就不要麻煩他老人家了!”
兩兄弟都快哭出來了,心裡想着,怎麼惹上了這麼一個小祖宗哦,唯殤公子那樣的人,身邊怎麼就跟了一個這樣不饒人的小子呢?
看穿了兩人心裡在想什麼,上官瑾一聲冷笑,他們以爲只有真正心虛的人才怕叫唯殤過來?她這般說便是真實的了?有沒有聽說過“扮豬吃虎”,沒錯,就是她現在這樣的。
“好吧,在下也只是來看看皇上情況如何,好去稟告唯殤公子而已。”
上官瑾笑了一聲,然後走上前去,到了牀榻邊,她劃下的傷,自然知道是怎樣的,不過爲了確保起見,上官瑾還是把上了上官瑜的脈搏,雖然微弱,但休養一陣子想必也就好了。
看來唯殤是用自身修爲來救了上官瑜,否則上官瑜不會康復得那麼快。
上官瑾掃了一眼宮殿內,然後看向那兄弟倆,脣角揚起了一個弧度。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一個大漢走了過來,臉上一副討好面容,帶着賤兮兮的笑容。
感嘆一聲,唯殤的身份還真是好用啊。
“這殿中溼氣太重了,不利於皇上身體的調養,將那些箱子什麼的搬出去曬曬太陽啊吹吹風什麼的,明天再搬回來就行了,記住,要小心,宮中可都是貴重物品,摔壞了一角也不夠你們受的。”
上官瑾指着面前的幾個大箱子說道。
“是!大人,不過現在是晚上誒,沒有太陽……”大漢撓了撓自己本就稀少的頭髮,疑惑地問道。
上官瑾一個刀子眼過去,這孩子,怎麼可以笨到這程度呢?幸好唯殤也只是將這兩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傻大個來保護上官瑜罷了,換了其他人,不一定可以糊弄過去呢?
“曬曬月光不行嗎?”上官瑾冷冷地說道,那兩大漢嚇得立馬將那幾個大箱子搬了出去,然後看着烏雲一層層遮得連月亮的一角都沒有看到的天空,陷入了深深的鬱悶之中。
唯殤負手站立着那燃燒着的宮殿前,利用北斗星的力量引出無行之火來燒了這宮殿,瑾兒,你還是這樣的聰明呢!引出宮中之亂,趁機逃走嗎?爲什麼一定要想着逃離哥哥身邊呢?
瑾兒這樣不乖,哥哥可是要懲罰的呢!
“傳令下去,封閉城門,加強戒備,沒有唯殤的命令,連一隻蒼蠅都不許放出去。”
唯殤轉身不再看着那在一片火光中崩塌的宮殿一眼,聲線冰寒地說道,而後想起來什麼似的,脣角上揚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讓花湘夕即刻進宮,她要的那個人恐怕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說完之後,唯殤朝着自己的住處走去,瑾兒,你逃不走的,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你只能呆在哥哥的身邊,任何人覬覦你的下場無疑是最慘烈的。
那麼,花隱言,只要你來了,就不要想着可以平安出去吧。
上官瑾又在打着唯殤的名義,讓那傻瓜兩兄弟去照顧上官瑜,而她則偷偷打開那幾個原本只是裝飾用的大箱子,小心翼翼地將闌和珏兒放到了箱子裡面。
在確定什麼事情之後,又叫了叫那兩兄弟,說是月光沒有了,讓兩人再把箱子搬進去。
兩兄弟無語地看着上官瑾,大人,一開始就沒有月光的好嗎?人人都是他們兄弟倆笨,他們怎麼覺得眼前的這個瘦小的大人比他們更笨呢?
用力將箱子擡了起來,哎呦,怎麼變重了?
“大……大人……這箱子變重了!”
兄弟倆衝着上官瑾說道,上官瑾繼續淡定地過來拍了拍大箱子,然後一個人擡了起來,雖然立馬又放了下去。
敲了兄弟倆腦袋各一下,怒吼道。
“哪裡變重了?看看我!我這麼小的人都擡得起來?一定是你們兩個太累了!快點擡進去就休息吧!”
兄弟倆一聽到可以休息立馬就興奮起來了,剛剛還覺得沉重的大箱子好像也變得很輕了。
唯殤公子可是吩咐他們日夜守在皇上身邊呢!兩人也只得偷偷眯一會兒眼睛,可困死了,差點就要抱一抱上官瑾以表達他們的喜悅了。
而上官瑾心裡卻想的是,這兩個越快走越好,還要給闌療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