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壺七公說起,壺七公也自嘆息:“馬王爺和白小姐,他們天生就是胸懷天下的人,不是你我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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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天朝的脊樑。”戰天風悠然神往,似乎又看到了馬橫刀長刀橫空的樣子:“正因爲有了他們這樣的人,我天朝才能雄峙天地,萬世其昌。”
“是的,他們是天朝的脊樑,只是他們太正直了,君子可欺其以方,太正的人,就總是會吃虧。”壺七公說到這裡,斜眼看向戰天風:“其實你小子可以做得更好,如果你做的話。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裡,就是要你這種聰明的混蛋纔不會吃人的虧,枯聞夫人逼死了馬王爺,以一副天朝一統的重擔壓得白雲裳死死的,可拿着你小子,你看她有辦法沒有?你小子若想做點事,我可以肯定,比馬王爺白小姐加起來還要強。”
壺七公難得和戰天風說這樣的正經話,可戰天風聽了這話,卻猛地跳了起來,大叫道:“不幹。”
壺七公惱了,斜眼瞟着他:“老夫踩着你狗尾巴了,跳這麼高?”
“和你老無關。”戰天風眼望遠方,咬牙切齒:“我聽馬大哥的話,不殺玄信,但終我一世,休想我替玄信出一分力,天下是他的,內戰也好,外敵也好,天安城破了再破也好,那都是他玄信的事,和老子半點關係也沒有。”
壺七公張了張嘴,但看他一臉激憤的樣子,終於沒有開口,仰頭看天,暗暗搖頭。
當日天安城破玄信南逃,白雲裳在天安城頭仰天痛哭的事在江湖上傳得很廣,戰天風壺七公自然也是聽說了的,當時戰天風一聲不吭,全不說要去找白雲裳,安慰安慰她,壺七公就覺得很奇怪,這會兒是明白了:“雖然馬橫刀靈咒現身勸回了這小子,但這小子仇記深了,只怕就是白雲裳當面求他,他也不會替玄信出一分力了。”
明白了,更嘆氣:“這小子還真有幾分鬼聰明,而且關外三十四國聽他的,他若是肯盡力,召來天軍,五犬不但進不了天安城,只怕還會跟雪狼王一樣,一戰亡國,唉,玄信這敗家子,怎麼就要害死馬橫刀呢,若是馬橫刀不死,便不要開口,這小子也會盡力的。”
兩人又遊蕩了些時日,這天到了一個大湖邊上,壺七公說這是鉅野澤,戰天風一聽直跳起來:“這裡是鉅野澤了?鉅野澤可是我半個家呢,我還是陀家二少,沒說的,看我大哥大嫂去。”興匆匆拉了壺七公就走。
鉅野澤大,他兩個又是在澤的另一面,因此也花了小半日纔到陀家,天卻早已黑了,戰天風興匆匆便要上去叫門,壺七公卻一把拉住他。
“怎麼了?”戰天風沒明白。
“噓。”壺七公做個噤聲的手勢:“有玄功高手往這裡來。”
戰天風光顧高興了沒留意,壺七公這一說,他也聽到了,有掠風聲直向陀家大院而來,眉頭一凝:“方向是直對着陀家的,必是衝陀家而來,卻是什麼人?”不進屋了,與壺七公一起閃身到屋側樹下。
這夜沒月亮,但功力到戰天風這個級數,黑夜和白晝也沒太大的區別,壺七公自不用說,偷王之王,不但耳朵賊靈,眼睛也是賊尖,兩人順着風聲往那人來處看,身形一顯,兩人便都認了出來,卻是戰天風的老冤家,單如露的老爹,單千騎。
看清是單千騎,戰天風有些失望,撇了撇嘴:“這老傢伙來做什麼?未必他還有臉見我大哥?”他到不認爲單千騎還會對陀家不利,白雲裳傳了心法給陀光明的事早已傳遍江湖,借個天膽給單千騎,他也是惹不起白雲裳的。
“單千騎現在也沒什麼臉了。”壺七公嘿的一聲:“上次你和馬王爺架樑,揭穿了單千騎的野心,讓管閒事的靈心出了醜,聽說靈心回去一怒之下,讓霍金堂把單家駒開了,不要他做弟子了,背後沒了古劍門這個靠山,單千騎還有什麼戲唱?”
戰天風點點頭,不吱聲,看單千騎到近前,以爲他會收術落地,誰知單千騎卻是直飛進了屋中。
“就這麼上門啊?不太對吧?”戰天風搔頭:“就算這老白臉厚起臉皮與我大哥和好了,也不能半夜裡這麼飛進飛出的啊。”
“跟進去看看。”壺七公一招手,當先跟進。
單千騎徑直飛進了後院,戰天風兩個跟進去時,單千騎已進了一間屋子,越發奇了,竟是穿窗進去的,戰天風兩個急摸過去,和壺七公兩個運起斂息功,幾乎是前腳跟後腳的到了窗前,根本就不怕單千騎會發覺,其實單千騎功力也不算太低,就算不如壺七公也差不太多,只是戰天風現在見過的超級巨鱷多了,單千騎這樣的小水蛇兒便只當泥鰍看了。
戰天風從窗口看進去,只見單千騎站在一張牀邊,牀上睡着一個嬰兒,大約一歲多的樣子,胖乎乎的,眉眼和陀光明頗爲相像,差不多可以說就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自然是陀光明和單如露的兒子了。
“原來大哥大嫂有兒子了。”戰天風暗暗點頭,凝神看着單千騎,不知他要做什麼。
單千騎在那嬰兒牀邊看了一會兒,伸手去懷中一摸,摸出把短劍來,戰天風一驚,急結手印,虛虛對着單千騎背心,只要單千騎有不利於嬰兒的舉動,他便要一字打出。
不過單千騎並沒有撥劍,只是把短劍放在了嬰兒的小手邊,隨後伸手捏了捏嬰兒的小鼻子,小傢伙呼吸不暢,動了一下,睜開眼睛,一眼看到單千騎,哇的一下就哭了起來。
外屋立時響起腳步聲,單如露急跑了進來,後面還跟着陀光明,單如露顯得豐腴了好些,卻更漂亮了,但變化最大的是陀光明,以前的陀光明,瘦而蒼白,笑容雖然溫暖,整個人身上卻沒有多少生氣,但這會兒的陀光明,臉也圓了,肚子也大了,滿臉紅光,顯得十分的健康。
單如露一眼看到單千騎,驚呼了一聲:“爹,你怎麼來了。”
陀光明也有些意外,不過馬上就叫了一聲岳丈,又怪着妻子:“看你這話是怎麼說的,爹來了好啊,快請外邊坐。”
戰天風在外看着,眼見陀光明一臉的真誠熱情,暗暗點頭:“大哥長胖了,人卻還是老樣子,不會記仇。”
單千騎似乎有些尷尬,吱唔一聲:“是——那個——我。”
這時單如露抱起了兒子,卻一眼看到了兒子手邊的短劍,叫道:“這劍哪兒來的?”
小傢伙見了娘馬上就不哭了,卻對那劍生出了興趣,生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劍柄,再不肯鬆手。
單如露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細看了兩眼,認了出來,道:“爹,這不是你的寶劍嗎?怎麼落在這裡了,來,小虎,劍還給外公,我們不玩這個。”想要把劍拿給單千騎,但小傢伙哪裡肯鬆手,這小傢伙還兇得很,眼見單如露老是跟他搶,急了,另一隻手伸出來,一下就抓在了單如露臉上,抓得單如露啊呀一聲叫。
外面的戰天風看了大好笑:“這小傢伙不賴,比他老爹強些。”
屋裡的氣氛本來有些尷尬,小傢伙這一抓,單千騎陀光明都笑了,單千騎忙道:“別搶了,是我特意送給小虎的。”
“這怎麼可以。”單如露急了:“這是爹爹的護身寶劍啊,也是千騎社號令下屬的信物,是要傳給哥哥的,怎麼能拿給小虎。”說着一用力,把寶劍搶了過來,遞給單千騎。
小傢伙寶劍脫手,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單千騎忙道:“小虎不哭小虎不哭。”抱過小傢伙,接過劍又塞在小傢伙手裡,哄道:“外公拿給你。”小傢伙抓着劍,立即就不哭了。
單如露急道:“爹,這樣不行的,這劍怎麼能給小虎玩呢。”又橫一眼陀光明:“你看這人,就會傻站着,請爹到外面坐啊。”陀光明忙一片聲點頭:“爹,到外面坐,日間回來支船隊,帶了些海外的好酒來,請爹嚐嚐。”
看他一片聲應着,一臉的笑,戰天風啞然失笑:“以前那隻會哭的大嫂成母老虎了,大哥成了氣管嚴。”
單千騎搖頭道:“我是說真的,我今夜來,就是特地送劍來給小虎的。”
“爹,你疼小虎,要給他點什麼東西我不反對,但這劍他真的不能要。”單如露看着單千騎,一臉堅決:“這是爹的護身寶劍,不應該離身,就算你老百年之後,也是要傳給哥哥的,絕沒有給小虎的道理。”
以前的單如露,從來也沒有這麼直視着單千騎說過話,更不敢以這樣的語氣跟單千騎說話,但現在的單如露再不是以前的單如露,而面對她自信堅定的眼神,單千騎反而錯開了眼光,不敢與她對視了,搖了搖頭,道:“露兒,你不知道,爹可能用不着這寶劍了,而你哥,你知道的,他實在是不爭氣。”
看他神情不對,單如露起了疑心,道:“爹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是。”單千騎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了,卻又搖了搖頭,道:“算了,也沒什麼事,總之這劍給小虎就行了。”
戰天風看他欲說還休的樣子,心中冷笑:“這老陰賊,永遠這麼假惺惺的,明明是故意引大哥大嫂進來,有話要說,好意問,他到還扭捏起來了。”
單如露自然是瞭解父親的爲人的,單千騎越這樣,她問得越急,單如露變了很多,不過本性沒變,看得出來,對單千騎,她還是關心的。打斷骨頭連着筋啊,父女之間,無論多深的仇,血卻總是濃於水。
給單如露問得急了,單千騎吱唔半天,終於開口道:“爹接到了生死牌,要趕去閻王殿,可能回不來了,所以。”
“生死牌?”壺七公低呼一聲,他是挨着戰天風身子的,叫出這三個字的同時,他身子甚至還輕輕抖了一下,而且他叫這一下,並沒有凝音單送到戰天風耳裡,是衝口而出,就彷彿突然受驚之下的驚呼。
不過裡面的單如露陀光明也同時在叫,單千騎並沒留意,他可能也沒想到外面會有人。
戰天風十分奇怪,象壺七公這樣的老江湖老油條,這世間能讓他吃驚的東西已實在不多,戰天風完全想象不出,那什麼生死牌閻王殿就有這麼大魔力,能讓壺七公這麼驚訝,他扭頭看向壺七公,傳音道:“七公,怎麼了?那什麼生死牌是什麼鬼東西?能讓你老這麼害怕?”
他最後一句是故意這麼說的,壺七公死要面子的人,平時若是說他怕什麼,他一定跳起來,所以激他一下,但再一次叫他吃驚的是,激將法竟然失靈了,壺七公並沒有跳起來,而是豎起一個指頭,低聲道:“噤聲。”說了這兩個字,他還四面看了看,生怕背後有人似的。
戰天風這下可真是驚奇到了極點,道:“七公,你老好象從來沒怕過什麼人啊?你到說說看,這什麼生死牌到底是個什麼鬼,就能讓你老也害怕了,你老說說,讓我也害怕害怕,說實話,本大神鍋這會兒放眼天下,還真不知道要怕誰呢?”
“誰說我怕了。”壺七公瞪眼,竟彷彿是到這會兒纔回過神來,但仍明顯的有些心虛,眼角不經意的又往邊上瞟了一下,道:“先別做聲,聽單千騎說,呆會我告訴你細的。”
他不肯說,戰天風也沒辦法,裡面單千騎也吱吱唔唔沒說,單如露急了,一片聲的問,又問陀光明:“生死牌是什麼?閻王殿又在哪裡?你知道嗎?”
“不知道。”陀光明搖頭。
“爹,你到是說啊。”單如露急了。
“說了你們也不知道。”單千騎終於開口:“閻王殿是邪道上的一個門派,只是好多年沒出來了,生死牌是他們的一個信物,接到死牌的不用說了,接到生牌的,必須在他們指定的日子前趕到他們指點的地點,再由他們接去閻王殿。”
“爹和他們有過節?”單如露問。
單千騎苦笑:“我哪會和他們有過節?”
“那好好的,憑什麼要接他們的生死牌啊?更憑什麼要去閻王殿?爹,你不要去。”
單千騎只是苦笑,陀光明搖頭道:“這黑道上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根本沒理可講的。”說完卻想到千騎社其實至少要算半個黑道,不免尷尬的看一眼單千騎,只是單千騎並沒留意。
“他不講理,我們就不理他。”單如露看了單千騎:“爹,要不你就住我家裡,白小姐傳了光明心法,光明等於是白小姐的半個弟子,這事盡人皆知的,我就不信那什麼閻王殿比白小姐還厲害,就敢來我陀家放肆。”
“這話豪氣。”戰天風看單如露橫眉冷對,暗暗點頭:“今天的大嫂和初見時的大嫂是完全不同了,現在的陀家,十有**只怕就是她在當家,我大哥估計也就是個應聲蟲了。”
陀光明也道:“是啊爹,你就住在我家,我再叫人把白小姐傳了我功法的事到處宣揚宣揚,閻王殿的人再猖狂,想來也要給白小姐幾分面子的。”
“這個。”單千騎有些猶豫,想了一想道:“你到底不是白小姐正式的弟子,那個——那個。”吱唔一會,道:“對了光明,你有你義弟戰天風的消息嗎?”
“我二弟?沒有。”陀光明搖頭:“我也叫人常留意他的消息,去年多些,不過今年好象一直沒他的消息了。”
窗外的戰天風聽了這話,心下感動:“大哥到是一直記着我,我卻是好久沒想起他們了。”
“哦。”單千騎應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道:“要是能找到你義弟就好了。”
“我馬上派人去找。”陀光明急應。
“你到哪裡去找啊。”單如露看他一眼。
“這個,到處找啊。”陀光明搔頭。
“我說你就是沒主意。”單如露白他一眼,道:“先不說沒地方找二弟去,就算能找着,他的面子還能大過白小姐了?”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單千騎,道:“爹,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先在我家住着,我讓光明派人去一趟歸燕國,把這事稟報給白小姐,你看好不好?”
陀光明大大點頭,也看着單千騎道:“是,我二弟面子可能不夠,黑道橫行,白小姐是一定要管的,只要我把這事稟報給她,她必有定奪。”
“白小姐現在正爲天子的事忙着,哪會來管我這樣的事。”單千騎苦笑搖頭,嘆了口氣,道:“若是能找到你義弟,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許會管這件事,而且有一件事你們搞錯了,你義弟的面子絕對夠的,今天的戰天風,早不是以前的戰天風了,去年他率萬異門九鬼門刺殺天子,連枯聞夫人也拿他無可奈何,當真是轟動天下,當今江湖上,年輕一輩中,再沒人比他更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