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狂似乎不想和錢不多硬拼,看看銅錢急撞過來,斜身錯步,往旁邊一閃,他這一閃,有可信處,要知錢不多功力與鬼狂相去並不太遠,他又運起了一錢通神的絕學,鬼狂若與他迎頭對撞,即便能把錢不多留下來,自己也一定會受傷,不想受傷,便只有先閃開再追殺。
錢不多認定鬼狂就是這個心理,眼見鬼狂閃開,狂喜急衝,九鬼門身法雖快,他的一錢通神可也不慢,只要衝出了包圍圈,即便無天佛白雲裳全來也留不住他。
鬼狂閃開的時候,在地下重重踩了一腳,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腳印,錢不多完全沒去留意這個腳印,但就在他連人帶錢從腳印上飛過的時候,那個腳印裡面突地射出一縷黑影,閃電般射進錢眼,重重的撞在錢不多身上,竟將錢不多從銅錢裡一下子撞了出來。
那黑影竟然是吊靴鬼。
吊靴鬼吊靴鬼,就是吊在靴子後頭的,錢不多卻沒想到這一點,也沒留意吊靴鬼是什麼時候吊在了鬼狂靴子後頭,給他做腳印踩在了地下。
錢不多一給吊靴鬼撞出來,鬼狂立即順勢補上一爪,他與吊靴鬼是配合好的,時機拿捏之妙,錢不多別說已經吊靴鬼撞得受了傷,便沒受傷,也絕逃不開鬼狂這一爪。
鬼狂這一爪正中錢不多後心,錢不多一聲慘叫,鮮血狂噴,身子往前撲,雙手前伸,似乎想抓住往前疾飛的銅錢,卻終是沒抓住,撲通一聲落在地下,掙得兩掙便斷了氣,那個銅錢卻直飛出百餘丈,越飛越小,最終變得和普通銅錢一般大小,落下地來。
枯聞夫人雖在與白雲裳惡鬥中,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莫歸邪錢不多差不多同時喪命,枯聞夫人急怒欲狂,卻也知大勢已去,對白雲裳猛攻一劍,身子一閃,連出數劍,將與文玉梅六個纏鬥的淨塵幾個一齊掃開,厲叫道:“撤回莊去。”
文玉梅六個收劍後退,急掠回莊,枯聞夫人親自斷後,這時無天佛鬼狂等人尚不及來援,給枯聞夫人師徒七個直撞出陣去。
陣已破,傳國玉璽也拿到了,枯聞夫人的死活到並不特別放在白雲裳身上,他不追枯聞夫人,卻反身出陣來尋戰天風,但陣外卻只有壺七公一個,不見戰天風的身影,白雲裳急了,道:“七公,天風呢?”
“我也不知道啊。”壺七公搖頭:“我一出陣,這小子就不見了。”
白雲裳臉色大變,四面急看,叫道:“天風。”
“白小姐,你不必擔心吧,這小子好象是在弄什麼鬼,沒事的。”看白雲裳一下就變了臉色,壺七公暗暗搖頭,嘀咕:“那臭小子精得象個鬼一樣,白小姐卻當他是三歲娃娃一樣看着,唉,禪心慧劍的白衣仙子,也只是世俗兒女而已。”
戰天風去了哪裡呢?他去了無聞莊。不過並沒有進莊,而是在離無聞莊前一里的地方,煮了一鍋一葉障目湯喝了,然後等在空中,而在他的身下,煙氣繚繞中,排着一隊一隊的草人。
這些草人在這裡已擺了好幾天,以前都是真的草人,但惟有今夜,草人裡面是真人。
這就是戰天風與赤虎弄的鬼。
戰天風知道枯聞夫人加上六大弟子,實力強悍,即便破了陣,想要搏殺她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他想到一點,即便破陣,枯聞夫人也應該不會立即就落荒而逃,她一代宗師,又在無聞莊經營了數十年,不說心裡總會有些捨不得,就是面子上也會下不來,該會回到無聞莊,再垂死掙扎一陣,當然,對這個判斷,戰天風並無把握,但他要試一下,想要搏殺枯聞夫人這樣的宗師級人物,本就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試一下,不成功也無所謂啊,於是他讓赤虎派兵紮了很多草人,擺在三絕陣與無聞莊之間,每天在這裡練兵,把草人當箭靶子刀靶子,迷惑枯聞夫人,讓枯聞夫人不以爲意,直到這天夜裡,破陣之前,才悄悄的讓士兵以溼手巾捂了口鼻鑽進草人裡,這些草人總共有一千具,而鑽進草人的士兵,卻是人手兩具手弩,戰天風的想法,只要枯聞夫人回無聞莊,那麼兩千具手弩對空齊射,就很有可能將枯聞夫人象射野鴨子一樣射下來。
衝陣之前讓人以溼柴燒煙,一是爲了掩護士兵鑽進草人,二也是形成煙幕後,枯聞夫人等飛回無聞莊時,因爲煙霧的遮擋,不會從遠處看出草人的破綻,發現裡面的士兵而繞路或者高飛。
當然,就算一切如他所算,枯聞夫人陣破後回莊,也沒發現草人中暗藏的箭手,想要射下枯聞夫人這樣的絕頂高手,仍有相當的難度,所以戰天風纔不肯進陣去,到這裡來,喝了一葉障目湯等着,他要借鬼牙之力,先暗算枯聞夫人一下,便殺不了枯聞夫人,至少也要讓她帶傷,再避箭就要難多了,那纔有可能最終殺了她。
戰天風對這一切並沒有把握,用這樣的手段暗算枯聞夫人,也有失風度,再加上用鬼牙襲擊枯聞夫人也要冒一定的風險,白雲裳若事先知道,說不定會反對,所以戰天風就瞞着不說。
那邊陣中打得熱火朝天,戰天風卻在這裡幹坐,心中惴惴:“要是枯聞夫人破了陣不回莊來,或者乾脆在陣中就給雲裳姐他們圍住幹掉了,那本大神鍋這一番心機就白費了,不過好在七公那老狐狸不知道,就算白費了勁,也不會給他看笑話。”
而就在戰天風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煙霧中黑影如電掠來,最前面是文玉梅張玉全等六大弟子,後面是枯聞夫人,師徒七人一個不少。
“竈王奶奶顯威力,煙燻臘肉過大年。”戰天風狂喜,遠遠瞄着枯聞夫人來勢,調整方位,雙手捏訣,運起斂息功,靜靜等候。
枯聞夫人師徒七人一晃即到,一則是戰天風的惑兵之計用得好,見慣草人不提防,二則破陣之後心慌神亂,三則呢,唉,也是枯聞夫人合該命喪於此,因爲如果是枯聞夫人跑在前面,戰天風即便運起了斂息功,五丈距離內仍是瞞不過枯聞夫人,必會給她發覺,而若離得太遠,枯聞夫人反應如電,戰天風射出的鬼牙再快,也不一定射得到她,可偏偏是文玉梅等六人跑在前面,六人掠起的風聲,將戰天風僅有的一點心跳完全遮蓋,枯聞夫人竟是全無提防。
文玉梅六個在戰天風頭頂一晃而過,鄧玉星飛得最低,他的腳差一點都踩到了戰天風腦袋,這個樣子竟然也沒發覺戰天風的存在,沒辦法,慌神了,也實在是沒想到戰天風這個鬼會躲在這裡,六人過,隨後是枯聞夫人,戰天風可不敢讓枯聞夫人靠得太近,看看隔着三丈左右,戰天風默唸一聲放,兩枚鬼牙齊射出去,一枚射進了枯聞夫人小腹,胸腹目標大啊,戰天風擔心射不中呢,另一枚則是瞄的枯聞夫人咽喉,卻從枯聞夫人的下巴處打了進去,直射進枯聞夫人嘴裡。
枯聞夫人身子一震,眼睛驀地瞪大,下巴處打進了鬼牙,卻仍能狂叫出聲:“戰天風。”感應鬼牙射出的方位,反手就是一劍。
她功力超絕,雖連中兩枚鬼牙,其中一枚打的還是要害,卻也並沒能一下要了她的命,而她這一劍,卻運足了十成功力,且以神意感應,氣機牽引,在正常情況下,絕對可以刺中戰天風,戰天風必死無疑。
不過戰天風天生是個鬼,以任何正常情形去想他,都是不正常的,戰天風早知刺殺枯聞夫人這樣的頂尖高手危險之極,也早有防備,鬼牙一離手,左手立即伸進懷裡,抓住了預放在懷中的靈龜甲,急念口訣,身子倏的一下,給吸進了龜甲中,枯聞夫人這必中的一劍,竟是刺在了空處。
戰天風一放鬼牙,文玉梅等六個立時察覺,回頭見枯聞夫人中了鬼牙,個個驚急狂叫:“師父。”一齊停步回掠來扶枯聞夫人,這卻恰好給下面的箭手做靶子,機簧一響,下面兩千具手弩瞄着七人便一齊放箭,那箭雨之密,也就不必形容了,只可憐枯聞夫人一代宗師,剎時給射成了一隻超級刺蝟,連帶文玉梅等六人也是一模一樣。
便是那小小的龜甲,也連中了數十箭,給射得直飛上半空中,再摔下來,摔了個昏天黑地。
戰天風從龜甲中爬出來時,白雲裳等人已追來了,白雲裳正在四面找他,看到戰天風,白雲裳急掠過來,道:“風弟,你沒事吧?”
“我沒事。”戰天風甩甩頭,四下一看:“枯聞夫人他們呢。”
枯聞夫人師徒七個屍體四處散落着,每個人身上至少也釘着上百枝箭,真的象一隻只箭豬一樣,白雲裳不由的唸了聲阿彌陀佛,鬼狂等人卻有些發呆,似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無聞莊完了。”鬼狂嘆了口氣:“一代宗師,落得如此下場,卻又是何苦。”
無天佛卻不吱聲,一張胖臉寶像莊嚴,不知在想什麼?不過細心人仍可在他眼角看到隱隱的震驚,他雖修爲深湛,有些東西卻仍能撼動他的心神。
便以他與白雲裳鬼狂合力,想殺枯聞夫人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枯聞夫人是師徒七個,這是何等強悍的實力,卻就死在了戰天風手裡,若非親眼所見,打死無天佛,他也不會相信。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在弄鬼,原來在這裡暗設了箭陣。”壺七公扯着鬍子,忽地怒視了戰天風道:“這麼好玩的遊戲,你爲什麼不叫上我?”
“下次一定叫上你老?”戰天風嘻嘻笑。
“放屁。”壺七公一腳就踹了過來:“這世上有幾個枯聞夫人啊,還下次。”
“那就沒辦法了。”戰天風忙躲到白雲裳身後,他嘻嘻笑,白雲裳卻笑不起來,牽了他手,道:“風弟,別鬧了,叫人好生葬了枯聞夫人師徒吧。”
戰天風明白白雲裳心中的惺惺相惜之意,無論如何,枯聞夫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對手,點點頭,道:“好吧。”派人找了幾具棺材來,葬了枯聞夫人師徒七個,卻又命赤虎圍了無聞莊,將不及逃走的無聞莊弟子僕人及皆逮了,戰天風懷疑蘇晨可能在枯聞夫人手裡,但問了所有的人,問不出半點蛛絲馬跡,又請壺七公將無聞莊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什麼,只得作罷。
“我開始就覺得晨姐不可能在枯聞夫人手裡,果然是這樣,可擄走晨姐的,到底是什麼人呢?”戰天風大是喪氣。
壺七公道:“那神秘人後來沒再出現過?”
“沒有。”戰天風點頭:“除了荷妃雨以晨姐之名騙過我一回,再沒有任何人打過晨姐的招牌了。”
“有沒有可能就是荷妃雨?”壺七公問。
“不能說完全沒有可能。”戰天風搔頭:“但不能說荷妃雨借了一次晨姐的名字就說是她,因爲晨姐失蹤很多人都知道,利用一下晨姐的名字騙騙我,任何人都做得出來。”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眼中露出迷惘之色,道:“最主要的,荷妃雨對我好象沒有特別的敵意,反而幫了我幾次大忙,尤其對付天欲星那次,她不但幫了我,可以說還幫了雲裳姐,後來雖然她想害死雲裳姐,可僅對我來說,她並不想我死,所以才借晨姐之名引開我,這是師父說的,絕不會錯。”
“是啊。”白雲裳點頭:“擄走蘇晨,主要的目地應該是對付風弟,可荷妃雨對風弟也確實好象沒有多少敵意。”
商討不出結果,大隊返回天安,鬼狂當夜便回九鬼門去了,甚至沒和戰天風打一聲招呼,他拿着架子呢,加上還惱了戰天風,戰天風也只有苦笑,白雲裳勸戰天風就勢去九鬼門接了鬼瑤兒來,戰天風卻搖了搖頭,道:“瑤兒是個很驕傲的女孩子,要麼就不疑她,即然懷疑了她,不還她個清白,這麼糊里糊塗的去接她,她再愛我也是不會來的。”
白雲裳點頭:“也是,看來只有先找到蘇晨了。”
壺七公卻也跟着戰天風迴天安去,戰天風奇了,道:“七公,你不回去陪你的小嬌嬌啊?”
“我先陪你這個小混混不行啊?”壺七公翻眼。
“行啊。”戰天風嘻嘻笑:“不過我和我姐親熱,你可不許偷聽,我可知道你賊耳最靈呢。”
沒想到他會說這個,白雲裳大羞,狠狠的掐了戰天風一把,這一把有些重,戰天風做鬼叫:“姐啊,你仙子一樣的人兒,別跟那些大屁股村姑學好不好,啊呀,痛死人了。”白雲裳一張玉臉越發羞得通紅。
壺七公卻翻起眼珠子哼了一聲:“省省吧,沒用的傢伙。”他賊眼靈光,自然看得出白雲裳仍是處女之身,這話可又羞着了白雲裳,瞪他一眼。
對白雲裳,壺七公還是有些怕,忙扯開話題,對戰天風道:“戰小子,你這回是真要做天子了是吧。”
說到做天子,戰天風卻有些愁眉苦臉起來,瞟一眼白雲裳道:“我姐讓我做的。”
做天子而做到他這副嘴臉,可也真是稀有了,壺七公若不是和戰天風混得久,一定以爲是他是故意矯情呢,他了解戰天風,卻只有大翻怪眼。
“怎麼着,你老是要三呼了萬歲纔回去見你的小嬌嬌啊?”
“呼你個頭啊。”壺七公哼了一聲:“老夫給你一腳?”
“天子你也敢踹?”戰天風笑:“你不怕焦統領跟你急啊。”
“老夫拍天子馬屁不行啊?”說到焦散,壺七公到笑了:“那傻小子。”
逸參每日都有快馬傳遞朝政事務,知道拿到了傳國玉璽,立請戰天風蓋了玉璽,傳諭天下,戰天風便叫壺七公拿傳國玉璽出來蓋了章。
爲什麼是壺七公拿傳國玉璽出來呢?不是壺七公一直藏着,壺七公把傳國玉璽給戰天風,戰天風要白雲裳替他拿着,白雲裳說傳國玉璽乃天下重寶,只有天子才配持有,讓戰天風自己拿着,戰天風只好自己揣着,可蓋得兩次章,掏出掏進的,這小子煩了,便封壺七公做了掌印大夫,專替他掌印蓋印,所以印在壺七公身上,壺七公到也樂意,壺七公一手好書法,草詔也是他,戰天風念,他寫,有時他有不同意見,兩個還要爭上兩句,打打罵罵,嘻嘻哈哈,天大的事卻當做小兒的玩鬧,白雲裳在一邊看着,也只有搖頭嘆氣了。
“風弟絕不是那種沉毅穩重的人,但只要保持他這種本性,他就一定會成爲一代英主明王。”白雲裳心中越發的清明起來。
逸參得到蓋了重寶的詔書,飛馬傳詔天下,先前戰天風手中沒有傳國玉璽,天下諸候表面臣服,心中仍有幾分觀望之意,待看到蓋了重寶的詔書,便再無人敢生二心。
比逸參的馬跑得更快的,則是江湖的傳言,戰天風率白雲裳鬼狂無天佛大破三絕陣,枯聞夫人師徒七個加上錢不多全死在陣中,這個消息象驚雷一般轟傳天下,幾天功夫,天朝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傳到了,也震撼了每一個江湖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