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風沒想到會在這裡又見麼胡嬌嬌,愣了一下,急道:“七公,我們快躲起來。”
“不必。”壺七公搖頭:“胡天帝知道我的本事,也知道我會追蹤而來,所以特地叫她們來迎我們的,哼哼,我到看他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手段使出來。”
“原來他早知道了啊,那麼是故意在這裡等我們了,有種。”戰天風嘿的一聲,道:“胡天帝功力如何?”
“功力一般,和我最多在伯仲之間,不過所學較雜,亂七八糟的東西比較多,卻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壺七公哼了一聲,卻又扭頭看一眼戰天風:“不過這老色鬼敢這麼等在這裡公然叫板,必有所恃,倒不可大意,也許他後面有枯聞夫人撐腰也不一定。”
“這裡離歸燕太遠點兒,枯聞夫人不敢扔下玄混蛋跑這麼遠吧。”戰天風有些懷疑。
說話間胡嬌嬌幾個已到近前,胡嬌嬌見了戰天風,並無半絲尷尬驚懼之色,仍是一臉的媚笑,站住,更先向戰天風大大的拋個媚眼,這才向壺七公行禮道:“壺老,戰兄,我師尊有請二位。”
壺七公哼了一聲:“前頭引路。”
“是。”胡嬌嬌應了一聲,另兩個女子轉身在前引路,胡嬌嬌自己卻傍到戰天風身邊,更伸一手挽住了戰天風一隻胳膊,一臉的妖媚。
戰天風倒是佩服她的膽氣,斜眼看了她道:“你不怕我一掌打死你啊?”
“我相信你不會的。”胡嬌嬌媚笑搖頭:“首先我只是個小人物,一切都是受師命所爲,身不由己,戰兄乃是名動江湖的大人物,當不會和我這種小人物一般見識,其次我現在更是奉師命迎客,兩軍交兵還不斬來使呢,戰兄怎會殺我,再有一個,俗話說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好歹也有一夜的恩愛,戰兄真就捨得一掌打死我嗎?”
“哈,你這小嘴兒還真是能說。”戰天風也不能不佩服她的口才了。戰天風混混出身,大帽子是扣不住他的,即知胡嬌嬌的來歷,什麼一夜恩情的話也只是扯蛋,真正叫戰天風顧忌的,是傅雪在胡天帝手裡,則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對胡嬌嬌下手,胡嬌嬌自然也是看準了這一點。
“我這嘴兒可不僅僅只是能說哦。”胡嬌嬌蕩笑,嘟起紅脣虛嘬了一下,豐滿的胸乳更緊緊擠壓着戰天風胳膊,戰天風嘿嘿一笑:“你嘴上功夫確實不錯,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引誘我了,再引誘我,我不殺你,卻是要生吃了你了。”
“好啊,隨你怎麼吃。”胡嬌嬌蕩笑,豐乳更在戰天風手臂上亂蹭,但心底卻略有一絲失望,因爲她在一些細微處感覺得到,戰天風並不象先前那樣,給她一引誘就意亂情迷,那笑聲裡,竟隱有一絲殺意。
“師父傳我這眼兒媚的功夫,男人一見必定意亂情迷,他卻能無動於衷,師父說他功力雖不是太高,但卻是個怪胎,古怪本事特別多,不能以常人視之,果然是這樣。”胡嬌嬌心下暗暗嘀咕,她雖有持無恐,這會兒心裡卻也生出一絲驚懼。
她卻不知道,戰天風並不是什麼怪胎,更不是什麼對女人的引誘有特別抗力的人,上次給她稍稍一勾就勾上了牀便是明證,關健在於,胡天帝的陰謀差一點要了壺七公的命,這就犯了戰天風的大忌,他掛在心上的人不多,但這些人是不能碰的,尤其在馬橫刀死後,天人永隔的慘痛更加重了戰天風這種心態,任何人碰了這幾個人,那便是他的死敵,胡嬌嬌再美十倍,再妖媚十倍,也休想再讓他動心。
到宅子前,胡嬌嬌鬆開戰天風的手,引路進去,大廳中燈火通明,一人斜倚在錦榻之上,旁邊兩個妖媚的年輕女子,一個在給他輕輕捶腿,另一個翹起蘭花指,剝了鬆仔兒送進他嘴裡,看這架勢,戰天風知道他必是天欲星胡天帝,只是胡天帝是側着臉歪着的,戰天風看不到他的相貌,心下冷哼:“擺的好臭架子。”
心下冷笑,同時運靈力將大廳前後掃了一遍,胡天帝即敢請他們來又擺這麼大一個架子,若說只是傅雪一個倚仗,那牌也太細了點兒,該另有所恃,但戰天風掃了一通,卻並沒有發覺另有潛伏的玄功高手。
進得大廳,胡嬌嬌上前數步,稟道:“師父,貴客來了。”
胡天帝呵呵大笑,長身而起,抱拳道:“壺兄,戰少兄,貴客啊,胡某未及遠迎,恕罪恕罪。”
戰天風這纔看清胡天帝相貌,卻是暗暗稱奇。
胡天帝身量高挑,極白淨一張臉,頷下無須,只上脣兩抹鬍子,微微向上翹起,十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十分的整齊乾淨,左手食指上戴着一個紅寶石板指,在燈光下閃耀着奪目的紅光,他的穿着看上去寬鬆隨便,但卻非常的精緻合體,正如他臉上的表情,隨和的笑中卻帶着隱隱的挑剔。
這是一個讓人眼睛一亮的男子,或許不能稱爲美男子,卻絕對可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不過讓戰天風稱奇的,不是他的風采,而是他的面相。
七大災星成名前後相差不遠,年齡也差不多,壺七公曾說過胡天帝年紀可能比他還要大,那至少也是六十以上了,可出現在戰天風眼前的胡天帝卻最多看得三十來歲,壺七公若與他並排一站,再對不明就裡的人說他們是父子,十個人裡面至少會有九個人相信。
壺七公也一抱拳,冷冷的打個哈哈道:“胡兄風采依舊啊。”
戰天風從來都不是個很有禮數的人,更心恨胡天帝暗算壺七公,拳也懶得抱,只是斜眼而視,心下琢磨:“七公服了那什麼返顏丹,再好生打扮起來,和這老色鬼該有得一拼。”
胡天帝面上隨便,眼中其實一直在留意壺七公兩個的表情,他尤其注意戰天風,眼見戰天風斜眼而視,但眼光悠遠,好象在看他,又好象沒在看他,那種神情,竟是讓他無論如何也看不透,心下一時即驚且疑:“這小子這兩年在江湖上翻天覆地,着實做了幾件事出來,便以枯聞夫人之傲,也說這小子不可輕視,果然有異於常人之處。”他哪裡知道,戰天風思維跳躍萬端,這會兒竟是在幻想壺七公變年輕時的樣子呢?他若看得透戰天風的心思,只怕要大跌眼鏡了。
胡天帝心下暗凜,嘴上哈哈笑道:“哪裡哪裡,壺兄客氣了,難得遠來,請坐,容胡某敬兩位三杯。”
“不必客氣。”壺七公不動:“傅雪呢。”
大廳左邊角落有一扇屏風,壺七公早聽出屏風後有人,但是不是傅雪,他卻還不敢肯定。
“壺兄怎麼比少年人還性急啊。”胡天帝呵呵而笑,雙掌輕擊,屏風移開,傅雪果然坐在屏風後面,但身後還貼身着站着兩個豔女,傅雪自然早聽到壺七公來了,這時一見面,立時喜叫出聲:“七公。”珠淚卻是噴涌而出。
“雪兒別哭。”傅雪無事,壺七公狂喜,跨前一步,卻又停住,傅雪身後那兩個豔女一隻手都藏在傅雪身後,手中肯定是刀劍之類,壺七公心中急怒,看向胡天帝:“你要什麼條件,才肯放了雪兒。”
“壺兄是個痛快人。”胡天帝呵呵而笑,下巴微擡:“很簡單,一句話。”
“什麼話?”壺七公有些意外:“什麼話,你說。”
“這話不是要你說。”胡天帝眼光瞟向戰天風:“這話是要戰少兄說。”
“要他說?”壺七公更是意外:“要他說什麼?”
“我只需要戰少兄一句承諾,從此以後,效忠天子,那我立即放了傅雪。”說到這裡,胡天帝微微一頓,又道:“戰少兄在左家的事,我也可以一手擺平,左珠嬌嬌更可送與戰少兄爲妾。”
戰天風輕輕咬了咬嘴脣,胡天帝會提出這個條件,他倒是完全沒想到,差點兒衝口而出,不過馬上想到壺七公的感受,話到嘴邊又強忍住了。
壺七公往戰天風臉上看過來,只掃了一眼就又轉開去,看着胡天帝,搖搖頭:“絕不可能。”
因爲白雲裳在幫着玄信,戰天風甚至不願呆在白雲裳身邊,只衝這一點,壺七公就能感受得到,戰天風心中的恨意有多深,要戰天風效忠玄信替玄信做事,只除非馬橫刀活過來,否則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要他回心轉意。
“壺兄真的確實自己可以替戰少兄回答嗎?”胡天帝眼光從戰天風臉上又溜回到壺七公臉上。
“我確定。”壺七公毫不猶豫的點頭:“玄信那王八蛋害死了馬大俠,我們不殺他,已是天大的人情,還要向他效忠,絕無可能,胡兄,你還是另提一個條件吧。”
“我若就只這一個條件呢?”胡天帝眼光霍地變冷:“你們若不答應,我立即就殺了傅雪。”隨着他的話聲,傅雪身後那兩個豔女同時擡起手來,手上果然各有一把短劍,一左一右架在了傅雪脖子上。
“雪兒。”壺七公一聲驚呼,怒視着胡天帝:“姓胡的,你若敢碰雪兒一根頭髮,我誓要將你碎屍萬段。”
“碎屍萬段?那也太沒創意了吧。”戰天風忽地嘻嘻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斜眼瞟着胡天帝,道:“六七十歲的人了,臉還這麼嫩,肉還這麼白,好玩,真是好玩,胡星君,我們以後一起玩吧,你放心,我保證你無論如何也死不了,就算你人死了,你的元神也死不了,你別以爲我在吹牛,你應該知道,我是萬異門的總護法,萬異門寄靈同修的事你大概也聽說過吧,所以請你千萬相信我,我們一起玩玩吧,我有很多很多的好花樣跟你玩呢,你一定會玩得興高采烈的。”
壺七公咬牙切齒,胡天帝恍若未聞,戰天風是笑着說的,說得很輕鬆,但無由地,胡天帝心中就生出了一種陰森森的感覺,面上的肌肉竟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心中驚怒,猛地裡大笑起來,道:“好啊,戰少兄要玩,那胡某便陪你玩玩好了。”輕擊三掌,一個豔女捧了一架琴來,放在了胡天帝身前的小几上,那琴古色古香,戰天風看不出什麼,壺七公眼尖,一眼看到,便低呼一聲:“一夜春雨。”
他這話很有點江湖切口的味道,戰天風沒明白,道:“什麼?”
壺七公還沒回答,胡天帝已呵呵笑了起來:“壺兄好眼光,沒錯,這琴正是當年春雨夫人的一夜春雨琴,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如此良夜,便讓胡某爲兩位奏上一曲吧。”
“不要聽。”傅雪忽地急叫出聲。
“點了她啞穴。”胡天帝臉一沉。傅雪身後的一個豔女手一擡,點了傅雪啞穴。
“雪兒。”壺七公又跨上半步,又急又怒,卻又毫無辦法。
“這琴有什麼古怪?”戰天風覺出了不對,傳音問壺七公。
“這琴叫一夜春雨琴,百年前爲江湖上的大魔頭春雨夫人所有,這琴不是一般的琴,琴有魔力,聽到琴音的人,若定力不足,往往爲琴音所迷,心神迷失,最終狂舞而死,春雨夫人當年以此琴爲禍江湖,不知害了多少人,百年不見,想不到這琴竟落到了他手裡。”
“哦,有這怪事?”戰天風大有興味的看着那琴,笑道:“俗話說對牛彈琴,牛不入耳那也是無可奈何,我對琴曲一竅不通,它也能迷住我?那倒是要聽聽了。”
“不行,這琴曲聽不到。”壺七公搖頭,眼珠亂轉,急打主意,他側頭對戰天風傳音,胡天帝自然是知道的,並不着急,一面去琴前坐下,一面微笑着看着壺七公道:“壺兄看來是無心聽琴了,不過今夜這曲,你恐怕非聽不可,只要你用心聽完胡某一曲,胡某保證將雪兒毫髮無損的交給你,但你若一曲也不肯聽,那就休怪胡某不給你面子。”
他這話,正打中壺七公的死穴,壺七公急轉的眼珠子立時僵住,一頓之下,頭一昂:“行啊,當年江湖上曾有諺說,小樓一夜聽春雨,迷煞天下多少人,壺七倒要聽聽,這一夜春雨,到底有什麼魔力,不過雪兒是我要的,和他無關,他就不必聽了吧。”說着扭頭看一眼戰天風:“戰小子,你出去,我們七大災星間的事情,不要你湊在中間。”
“那不行。”胡天帝斷然搖頭:“戰少兄即然來了,怎麼能不指點一二。”
“不行。”壺七公也是斷然搖頭,凝神着胡天帝:“胡兄,這就算你我之間打的一個賭,我撐得住,你把雪兒交給我,我撐不住,我和雪兒死在一起,和戰小子無關。”說到這裡,扭頭看向戰天風,道:“臭小子,你滾蛋,我和天欲星同列七大災星,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贏了是我的本事,輸了是我學藝不到家,輸贏都不要你管,若我輸了而你替我出頭,那你就是打我的臉,我壺七便死了也不原諒你。”
“壺七?”戰天風哈哈一笑:“我只識得個老狐狸,卻不識得什麼壺七。”說話間竟在廳在中盤膝坐了下來,冷眼看了胡天帝,道:“不必廢話,你彈,我聽,先說清楚,要彈就把全副本事拿出來,若是三心二意有氣無力,可莫怪我一鍋子打爛你的什麼春雨琴秋雨琴。”
“戰少兄果是痛快之人。”胡天帝呵呵而笑:“放心,胡某這一曲,必叫戰少兄滿意就是。”
壺七公心中急怒,但一看戰天風在廳中坐下來,便知絕無可能勸得戰天風出去,正自無計,琴音已起,壺七公只覺心中一跳,一顆心竟彷彿就要從胸腔中崩出來一般,不由大吃一驚,急盤膝坐下,凝神定意,運起玄功對抗那琴音。
戰天風不肯出去,一則是不放心壺七公,二則也是真的不害怕,因爲他嘴上說的就是他心裡想的,他不懂琴音,你再美妙再有魔力,他根本聽不懂,能奈他何,對牛彈琴,牛不入耳,那是無論如何都沒有用的。
但他想錯了,琴音一起,和壺七公一樣,戰天風也是覺得心中一跳,他大吃一驚:“怎麼回事?這鬼琴玩的什麼鬼花樣?”他不象壺七公一樣運功對抗,卻反凝神去聽,他不明白啊,想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凝神去聽,那琴音卻轉細了,幾不可聞,戰天風越發用心,扯長了耳朵去聽,琴音輾轉回環,便如冰川下的錚錚細流,似有似無,似遠似近,戰天風用心捕捉那琴音,卻不知已身陷其中,琴音慢慢變大,先若春潮初起,潮音澎湃,繼若萬馬奔騰,驚天動地。
戰天風一顆心隨着琴音起伏,陷身琴音之中,自己卻完全沒有發覺,到這會兒,他便再想脫身出來,也是絕無可能。
一夜春雨琴的魔力,不在於曲,而在於音,戰天風只以爲自己聽不懂琴曲便可不受琴音所惑,一念之差,萬劫不復。
壺七公的情形比戰天風要好,但也只是能勉強自保,他就象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在峰谷浪尖中起起伏伏,時隱時現,雖然躲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浪,但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個浪頭他還能鑽出來,更別說去救其他的人,小舟最後是否能撐住,那就要看他的定力強,還是胡天帝的功力強了,彈奏一夜春雨琴,極耗靈力,壺七公若是定力夠強,撐到半個時辰以上,胡天帝自己就會撐不住,最後受傷的反是胡天帝自己。當年春雨夫人挾魔琴爲禍江湖,人人束手,最後卻栽在自己的初戀情人胡小樓手中,胡小樓苦戀於她,眼見她墮身魔道,苦勸無果,便自殘身體,刺聾雙耳,化裝挑戰,春雨夫人不知,數曲無功,受傷嘔血,給胡小樓制住帶走,就此退出江湖,最後到是有一個好結果,壺七公知道這個典故,所以纔敢和胡天帝打賭,否則若明知是送死,他也是不會賭的,戰天風硬要摻在中間,其實有害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