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最大的毛病是不患貧而患不均,官場上最險惡的事情是寧可集體遭罪國家遭殃,也不能讓政敵成功。劉澤民和張潁這種人,屠夫出身,殺豬麻利,辦事卻不行。他們扒絕戶墳、踹寡婦門,無惡不作,有他們在,原本可能大有希望的事情也一定會被搞黃。因此,操作這兩件事的策略和步驟絕對不能泄露給他們知道,否則,他們一個匿名電話打給姓何的讓他提防,我的計劃就泡湯了。他們教會了我在這個蛇蠍橫行的血腥叢林裡最重要的生存法則:壞人永遠笑到最後,正如岳飛、袁崇煥早死,秦檜、嚴嵩卻得了高壽。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我一方面與公司的那些老總們虛與委蛇,另一方面卻與老胡他們緊鑼密鼓地籌劃着討債方案。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三天之後,人大委員長、發改委和雲海市政府簽署北部灣120個億的基礎建設責任書的新聞發佈會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舉行。
離發佈會開幕還有十分鐘的時間,爆牙勝在一堆記者中間來回穿梭了幾趟,他的褲兜裡就多了三個記者證。爆牙勝在公司裡是做質檢的,除了可以看美眉過眼癮,還有一項工作是從流水線上眼疾手快地把有缺口或變形的藥瓶揀出來,再把好的藥瓶放進去,妙手偷香借記者證一用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殺雞用牛刀了。
我、老胡和騾子迅速把記者證換上我們的照片。發佈會開始,門口的工作人員開始檢驗,我們昂然進入會場,那三個丟了記者證的記者和會務組織者爭得面紅耳赤,吵得不可開交,最後被保安轟了出去。
政府的新聞發佈會,一向形勢一片大好,前途一片光明,氣氛一如既往的熱烈友好。這次卻出現了意外。率先發難的是老胡。在主持人問及還有哪位記者朋友有問題的時候,老胡站起來義正詞嚴地說,我是日報的記者,我有個問題想問新上任的市委常委何市長,您擔任檢察院院長四年多的時間裡,對拖欠北升集團8400多萬的建築工程款一直採取不接電話、不接見、不理睬的三不政策,這樣的作法,如何能夠保證投資方的利益?
原本滿面春風的何學善一聽,面色一陣青一陣紫,多家媒體的攝影記者對着他一通狂拍。
主持人見機說,這個問題等稍後何市長想好了再回答。好,下面還有哪個記者要提問的?
我手也不舉,拿着自己帶來的無線話筒站起來,說,周委員長、羅主任,請問,市檢察院爲蓋辦公樓,拖欠北升集團工程款800多萬達三年之久,這屬於什麼行爲?衆所周知,民營企業爲我國的GP增長、促進地方經濟發展、解決社會就業問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主席在今年年初的政府工作報告中也指出過,民營經濟是我國重要的經濟組成部分,要幫助和扶持民營經濟更好更快地發展。而政府權力部門長期拖欠民營企業的工程款,使得企業經營舉步維艱,與中央提倡的抓好黨風建設、建設新型的政企關係是不是背道而馳?懇請周委員長、羅主任和雲海市政府各位領導協調解決此事,改善政企關係,幫助民營企業渡過難關,謝謝。
在我發言的同時,騾子走上前臺,把要求檢察院儘快償還拖欠工程款的報告和工程合同一式八份分別發放給全國人大委員長、發改委主任、中紀委成員和五位市委常委,會場一片大譁,那位新官上任的何市長面如金紙、虛寒直冒。
一個星期後,財務總監楊毅收到了雲海市政府從市財政劃撥的840多萬,資金副總裁朱壽國馬上辦理償還市農行的逾期貸款,同時,新任副市長何學善被雙規。
市農行收到公司歸還的貸款的同時,我們北升四傑來到省會寧州,與省農行行長高昌海在酒桌上觥籌交錯。喝了半天,談話內容從巴菲特的操盤手段到普京的髮型到比爾蓋茨的漂亮女兒,高昌海這個老狐狸對兩個億的貼息貸款就是隻字不提。每當我們把話題引到這上面來,他就搖搖手說,喝酒喝酒,工作上的事再說不遲。
我看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只好攤牌,敬了高昌海一杯然後對他說,高行長,市農行的錢我們已經還了,北升的農業觀光旅遊項目不能再拖了,您看,那筆錢什麼時候可以撥過來?語氣跟個孫子似的,就差沒有跪下來了。
高昌海不支聲,一拍手,叫服務員又上了兩瓶茅臺,說,好,我看你也是個爽快的人,一個億一瓶,你喝完我就給錢。
現在桌面上已經空了三瓶茅臺,我喝得最多,沒有一斤也有八兩。要我再喝兩瓶,我頂你個肺,這不是想喝死我?我見高昌海這個婊子一副裝大爺的神情,咬牙對身邊的騾子說,打120。我把兩瓶茅臺啓開,一仰脖,咕咚咕咚往嘴裡直灌,把自己的胃當成潲水桶。不到兩分鐘,兩瓶茅臺全被我倒進肚子裡,我瞬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隨後嘩啦吐了一大口,立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