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沈銀冰的這聲輕咦,葉心傷低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早上的太陽,恰好照在這塊大石下面,照在這個東西上,發出了璀璨的色彩。
這是一個小瓶子,醫院藥房常見的那種,盛着散裝青黴素等藥物。
看到這個小瓶子後,沈銀冰臉色一喜,俯身拿了起來。
“不就是一個別人扔掉的藥劑嘛,肯定是那些當兵的丟得。”
兔子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說道:“再走幾百米,就到了高腳樓了。”
沈銀冰沒有理兔子,打開瓶塞倒出了裡面的粉末,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了下,喃喃的說:“這是紅姐的東西。”
小瓶子裡面裝的那些粉末,是沈銀冰很熟悉的忘憂粉。
沈銀冰和顏紅受人控制的事,葉心傷已經全部知道了,也知道她們是被人用這玩意控制着的,所以在她確定這是忘憂粉後,就低頭開始仔細搜索附近的地面。
只是昨天一場暴風雨過後,早就沒有了任何痕跡,就算葉心傷快把腦袋鑽進地裡去了,也沒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顏紅現在中毒很深,根本離不開忘憂粉,這次連夜跑來嶺南找高飛,肯定隨身帶着這玩意。
不吸毒的人,是無法知道毒品對於癮君子是什麼概念:毒品,就是他們的命。
甚至比命還重要。
既然毒品比命還重要,那麼顏紅怎麼可以把忘憂粉落在這兒了呢?
難道她也發生意外了?
就在沈銀冰黛眉皺起時,葉心傷說話了:“也許她是不小心落下了--別擔心,獲許她也沒找到高飛,最後自個兒就會出山的,反正山這麼大,植被這樣茂盛,只要她小心些,應該不會被戰火殃及的。”
“嗯,應該是這樣。”
沈銀冰不願再向不好的地方想,裝起小瓶子:“走吧,先去高腳樓那邊再說。”
在兔子的帶領下,三人來到了幾座高腳樓面前。
和昨晚他們離開那樣,幾座高腳樓依然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他們藏在,路邊草叢中的車子,也沒被人發現。
“如果紅姐能躲過這次戰禍,不管她找沒找到高飛,都得回來,所以我們最好是現在這兒等等。”
沈銀冰坐在高腳樓的走廊欄杆上,剛說出這句話,兔子就反對起來:“老闆,我是不能再等了!除非……”
說着,他就看向沈銀冰的小包。
沈銀冰淡淡的說:“我已經沒現金了,能不能先欠賬,等回縣城後再給你?”
“嘿嘿,咱是小本生意,不賒欠的,既然老闆沒現金了,那我只好先走了。”
兔子笑嘻嘻的,一副隨時要走的樣子。
其實他只是做個要走的樣子,是爲了讓沈銀冰出更高的價格把他留下。
經過一天多的相接觸,兔子對沈總總結出了幾個字:人傻,錢多,但很有誠信。
既然看出沈總很有誠信,兔子就不擔心她開價後會賴帳,只是想趁此機會多敲詐點錢罷了。
誰知道沈銀冰這次卻沒有挽留他,點頭說:“嗯,那你走吧。”
兔子有些傻眼:“啊,真讓我走?”
沈銀冰單手託着下巴,望着遠山淡淡的說:“你以爲我真傻嗎?在這兒等人還要掏錢僱人陪着。”
“你不傻,是我傻,剛纔我該答應你欠賬來者。”
兔子苦笑一聲,對看着他笑的葉心傷擺了擺手:“好了,兩位老闆,就這樣吧,祝你們心想事成。”
“這傢伙吃上甜頭了,不過昨晚也虧了他,才能躲過那些無底洞。”
目送兔子的背影拐過山角後,葉心傷坐在了走廊中,倚在窗臺下:“沈總,你先去屋子裡休息下吧,我在外面看着。”
沈銀冰在山裡轉悠了大半個晚上,早就累得腳腕子都腫了,所以也沒客氣,就嗯了聲起身進了屋子裡。
葉心傷點上一顆煙,隨意看着公路的盡頭,張嘴打了個哈欠,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顆煙才吸了一口,他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兩天他太累了。
沈銀冰昨晚還能休息會,但葉心傷卻不行,他得負責她的安全,隨時保持警惕。
再加上前晚開了一整夜的車,到現在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一旦在安全之處坐下來,神經稍微放鬆就睡着了,也很正常的。
葉心傷睡着了時,兔子正揣着大把的鈔票,哼着小曲順着路邊向回走。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
做了一次導遊,領着內地倆錢多的傻人在山裡轉了一晚上,就收入了接近兩萬塊錢,這還不算喜事嗎?
精神爽了,就不會太困。
就算是要睏覺,也得回縣城‘香蕉樹’去困。
香蕉樹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家由外資在伐南縣城投資的酒店名字。
據說老闆是來自緬甸那邊的,酒店的外表毫不起眼,但內裡卻別有洞天。
最關鍵的是,裡面有許多很好玩的節目,比方柔情似水的東南亞姑娘……就是消費太昂貴了,像兔子這個身價的老百姓,進去待一晚上就是一個月的生活費。
那地方,只能算是個美好的嚮往。
但現在不一樣了,兔子是有錢人了。
有錢人,爲什麼不去有錢人才能消費的地方呢?
一萬多塊錢,足夠他在香蕉酥揮霍個三五天的了。
錢是王八蛋,沒了咱再賺,這句話對光棍來說,就是最真的真理。
拍了拍口袋內的厚度,感覺到大鈔的溫暖後,兔子得意的笑了,擡頭準備放開喉嚨放聲高歌一曲‘妹妹你坐炕頭’時,卻覺得眼前一花,好像出現個黑影。
兔子趕緊停步,隨即後退兩步,然後就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女孩子。
女孩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紗衣,款式看起來有些古板,寬大,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身材,真是該細的地方細,該鼓的地方鼓,看上去要多麼順眼,就有多麼順眼,一點也不輸給那個來自內地的沈總。
女孩子一頭淡金色的長髮,卻用一條黑色的手帕攏在腦後,似水般的披散在雙耳邊,透着說不出的飄逸。
僅僅從身材,和這頭秀髮上看去,這個女孩子絕對是那種讓人看一眼,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的魔鬼!
是的,就是魔鬼,一張煞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嘴脣卻很紅,眸子異常的明亮,透着無言的邪氣--就像西方傳說中的吸血鬼那樣。
此時明晃晃的太陽就掛在東邊,可兔子卻感受到一股子陰森。
激靈靈的,兔子打了個冷顫,脫口喝問:“你、你是人,還是精怪!”
女孩子沒說話,只是上下打量着他。
兔子覺得她那雙眼睛,彷彿把自己衣服都脫光了,連他最陰暗的地方都一覽無遺,很想挪開和他對視的眼神,神智卻逐漸模糊了起來。
兔子神智模糊之前,好像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嘎,嘎嘎!”
一隻烏鴉,也不知道從哪兒飛了出來,撲楞着翅膀從兔子頭上方飛過,也使他猛地清醒了過來。
“啊,呃!”
兔子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睜眼茫然的向四下裡看去。
四周,空蕩蕩的除了羣山,就是天上那明晃晃的太陽了,那個穿輕紗黑衣好像魔鬼一樣的女孩子,卻不見了。
“咦,她呢?難道,阿哥我剛纔只是做夢,走路時不小心打了個盹?”
在原地愣了片刻後,兔子下意識莫了莫口袋裡的錢。
錢還在。
只要錢還在,一切都不是問題,管它剛纔是做夢,還是真遇到精怪呢,還是趕緊回縣城瀟灑去重要。
兔子撒開腳丫子,就像一隻兔子那樣,向縣城方向狂奔而去。
嘎嘎的烏鴉叫聲掠過上空時,驚醒了睡過去的葉心傷,霍然睜眼的同時,右手抄起了放在腿邊的槍。
與此同時,他好像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又像一道黑煙,從他前面幾十米的一棵樹後掠過。
但等他定睛向那邊看去時,卻什麼也沒看到。
“果果!”
上官風鈴慘叫一聲,用最快的速度,身形都化成了一道青煙,嗖地飛向了鐵屠那邊。
她混濁的老眼已經赤紅,帶着無邊的邪惡殺意,本來就蒼老的一張臉,更是扭曲的變形,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停!”
鐵屠此時卻大喝一聲,手上的刀子霍然舉起,抵了安歸王的咽喉上。
刀鋒雪亮,卻沒有一絲血跡。
上官風鈴就像被遙控器遙控的木偶那樣,隨着鐵屠的厲喝聲驟然停頓。
事關女兒的生死,她不能不聽話。
上官風鈴身形剛一停下,就知道自己上當了:鐵屠剛纔那看似凌厲的一刀,壓根就沒刺進安歸王身體裡。
他只是利用角度的誤差,一刀精準的刺到了安歸王左肋下,擦着她的身子和左臂,刺在了樹身上,卻沒有傷害她分毫。
安歸王發出的那聲慘叫,只是鐵屠在作勢刺她時,牽動了她的傷口。
他及時捂住安歸王的嘴,就是擔心她會說出破綻。
上官風鈴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這個華夏士兵,絕不會不顧同伴安危就殺女兒,就像她絕不會爲了她的果果,就傷害白蓉那樣。
被騙的上官風鈴,就像厲鬼那樣低吼一聲,雙手騰地擡起作勢欲撲,卻又不得不停頓。
她撲上去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鐵屠刺進女兒咽喉的刀子,所以只能咬牙切齒的低聲咒罵:“你敢傷害果果,我就殺了你們的全家!”
上官風鈴上當鬆開白蓉的同時,廖無肆已經一個測滾,抄起地上的槍械,撲向了白蓉,把她護在了身後。
聽上官風鈴稱呼安歸王爲‘果果’後,鐵屠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好像猜出了她的身份,隨即沉聲說道:“只要你不傷害我們,我也不會傷害她的。”
“放開我的果果!”
上官風鈴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那模樣讓鐵屠都感到不寒而慄。
“好,我放開她,你最好冷靜些。”
鐵屠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