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開始周而復始的度過着。
每天,司馬逸在上早朝歸來後,會去北苑周小柔的房間查看一番,有時還會帶她在府中各處走一走。剩餘的時間,或者看看書,或者與周含煙在一起,亦或者......努力的造寶寶!
這樣的日子,倒也算過的平靜了。
周含煙見司馬逸對周小柔客氣疏離,純粹只出於感恩的照顧,很是心平氣和的接受着周小柔時不時裝不舒服搶走丈夫的目光和時間。反正對方終究是一個命不久矣的人了,她計較那麼多幹嘛?
閒來無事時,周含煙會去瑞親王府轉轉,看望因爲懷孕脾氣暴漲的畢如萱和被壓榨的很可憐的司馬敖。看着那兩個傢伙雖然吵吵鬧鬧,卻無比恩愛的樣子,周含煙羨慕的不得了!
四月初,天氣逐漸暖合起來。
這日,司馬逸上早朝歸來後,心事重重的樣子。周含煙看出他神情不對,便詢問他發生了何事。
司馬逸嘆氣道:“父皇的咳嗽越來越嚴重了,今日在朝堂上巨咳不止,聽的人心發慌。那樣子,像是要將心都咳出來似的!”
周含煙聽到這番話,登時心頭一緊。關於司馬楓與徐皇后串通一氣給司馬安邦投毒薰香的事情,不說人盡皆知也差不多了。畢竟,那日造反時司馬楓大言不慚的在御林軍面前全都說了出來。
想到司馬楓說過那毒薰香無藥可解,而司馬安邦已經吸食過多過量,將面臨着嚴重咳血而斃的厄運,周含煙心底就百感交集,無法平靜。也難怪司馬逸會難受了,就是她聽到這個消息都難受的緊!
輕輕握住司馬逸的大手,周含煙無聲的安慰着他,給予他力量。司馬逸則低垂着頭,反手緊緊握住周含煙,很緊很緊的握着。
日子,在忐忑中度過。幾乎是每日下早朝歸來,司馬逸的臉色都異常難看。而周含煙從他的臉色中就能看出來,皇上的病情想必是越來越嚴重了的。
四月初十的清晨,司馬逸上早朝後遲遲沒有歸來。周含煙心下泛起狐疑,直覺上認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伴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周含煙心底的不安感更加強烈起來。
巳時初,宮裡來人傳話,讓周含煙進宮一趟。周含煙心中咯噔一下,只覺得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似的。她坐在梳妝檯前任由莫顏給她簡單打扮了一番,便坐着宮裡派來的馬車與莫顏一起進了皇宮。
“太子妃娘娘,請隨老奴來吧!”周含煙一下馬車,便看到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安公公親自來迎接她。
周含煙擰着眉頭,一邊跟在安公公身後,一邊忍不住好奇詢問道:“安公公,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是不是父皇......”
安公公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那樣子一定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周含煙突然不敢問下去了!
安公公腳步頓了頓後四下望了眼,而後才嘆氣道:“太子妃娘娘,今兒個上早朝時,皇上突然巨咳不止,還嘔了血塊兒。如今下了早朝,正在乾清宮由太醫會診呢!”
聞言,周含煙面色刷的慘白起來。皇上......嘔血了?那豈不是......凶多吉少?
“呃!”腳下因爲緊張的緣故踉蹌了下,幸虧莫顏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不然便摔了跟頭。
緊跟着安公公一路穿過涼亭小榭,終於擡頭看到了不遠處那紅
琉璃瓦的宮殿。那是未央皇朝君王的寢宮——乾清宮!
“太子妃娘娘,皇上和太子殿下在裡面等您,進去吧!”安公公站在門口,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卻沒有再往裡面進了。看樣子,司馬安邦只讓她一個人進去!
莫顏識相的立於殿門外,也催促着周含煙快些進去。
周含煙深呼了一口氣,大步走進乾清宮內。富麗堂皇的宮殿內縈繞着濃濃的湯藥味兒,不時的還能聽見劇烈的咳嗽聲。那聲音很猛烈,當真是要將心咳出來似的樣子。
她腳下生風般朝內室奔去,穿過珠簾,她得以看到內室一羣或站或跪着渾身發抖的太醫們,同時也看到了守在病牀前的司馬逸和司馬敖兩兄弟。
“煙兒,過來!”司馬逸見周含煙來了,忙伸手招呼她。
周含煙走到牀前,司馬敖連忙起身給她讓座,並且揮手讓一干太醫退下。
待太醫們離開後,司馬安邦才艱難的開口。
“煙兒丫頭!”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想來是因爲咳嗽太嚴重,所以嗓子壞掉了。
周含煙看着只幾天沒見面就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的司馬安邦,心中沒來由的酸楚起來。司馬安邦雖然是司馬逸的父親,可是他對周含煙卻出奇的好。不論是因爲那個預言也好,真的對她好也罷,周含煙是打心底裡敬愛着這個公公的!
她眼圈一紅,顫聲喚道:“父皇!”
司馬安邦倚着牀壁,虛弱的點點頭,“嗯,好孩子!”
他伸出手,分別抓住周含煙和司馬逸的手,然後將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
“朕時日無多,以後,這未央皇朝的天下......就要靠你們了!”他說着說着,再次咳嗽起來,臉色也憋得青紫青紫的很難看。
司馬逸和周含煙連連點頭,算是應下了這重任。
司馬安邦看着周含煙,很抱歉的說:“煙兒丫頭,朕知道......你是個心高氣傲的孩子,不喜歡拘泥於......皇宮深院,也不屑......與一羣女人爭風吃醋!咳咳咳......”
周含煙只默默流淚,沒有接言。
司馬安邦繼續說道:“朕不行了,未央皇朝的......重擔,就要託付於你們了!九兒,他是個豁達的孩子,會好好輔佐你們。小十三,更不會撼動你們的地位。你們......不必再擔心有人心懷不軌!”
又是一陣咳嗽,司馬安邦嘴角染開了一抹刺目的紅花。他開始嘔血了!
周含煙哭的斷斷續續,渾身瑟抖。此時此刻,她嗓子像是被堵了石頭似的,根本無法開口說任何話語。
司馬安邦緊緊拉着周含煙的手,深感歉意的說:“丫頭,日後逸兒登了基,爲了穩定朝中局勢,牽制臣子們的關係,勢必要......勢必要娶一羣有勢力背景的女人。身爲未來的皇后,朕心知......你不是能做出雨露均沾,大度讓夫之事的女子。但是你要相信逸兒,相信他會對你始終如一的好。你們,你們一定要攜手與共,不要......不要重蹈覆轍,走朕與容妃的老路!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聲接二連三響起,洶涌的血水不斷從司馬安邦口中溢出來。
司馬逸和司馬敖全都慌了神,眼睜睜看着司馬安邦嘔血過多陷入昏迷中。
“
父皇!父皇!”兩個兒子,一個兒媳,長跪在病牀前呼喚着司馬安邦。可是,那已然陷入重度昏迷的半百老人,卻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翌日朝堂之上,因爲皇帝重病,所以司馬逸作爲太子代爲監國處理事務。
金鑾殿上,對於羣臣啓奏的要事,遞上的奏摺,司馬逸一一有條不紊的處理。雖心中因爲父皇的病情沉痛着,可是爲了不讓父皇失望,他強撐着用雙肩擔起國家重任。
次日,一切照舊。
畢如萱進宮,與周含煙一起照顧昏迷的司馬安邦。期間,小十三皇子司馬熙和小公主司馬薇也曾前來一起服侍在旁。至於司馬安邦那些妃嬪,全都長跪在乾清宮外,司馬安邦一個也不願見。
司馬逸全身心忙於朝堂之事,而司馬敖則幫助司馬逸處理宮中瑣事,安撫司馬安邦那羣妃嬪躁動的心情。
乾清宮內室,司馬安邦躺在病牀上時而昏迷,時而甦醒。他除了米湯,已經咽不下任何東西。有時啞着聲音嚷着要吃什麼,結果端來餵給他便立刻嘔吐出來,連帶着......很多的血塊一起!
小公主年紀小,嚇的直哭。無法,至於和畢如萱只得讓小十三皇子帶着小公主出去透透氣,平復平復情緒。
其實周含煙哭的眼睛腫成桃子,畢如萱也沒比她強多少。只不過兩個人只是默默地哭,沒有嚎啕大哭那樣子。有時司馬安邦昏迷後,她們會坐在桌前惆悵一番。
“父皇這樣子,只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畢如萱抿着溫開水,雙手在顫抖,就連聲音都在哽咽着。
周含煙看了眼牀榻上只短短兩天就明顯消瘦了的老人,本就紅腫的眸子再次涌出淚花來,“是啊,父皇戎馬一生,末了卻承受這樣非人的折磨,並且還是......還是拜親生兒子所賜。想來,他不止是身體痛,心也很痛的吧?”
頓了頓,見畢如萱放下手中的杯子,周含煙便緊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萱兒,別哭了。要不你先回王府吧,你懷着孩子,情緒不能太過於激動。父皇盼孫心切,想必也不願你這樣哭泣。”
畢如萱搖搖頭,拒絕道:“不了,我還是留下來吧。父皇待我像親生女兒一樣,我希望能送他老人家一程!”
周含煙見勸不走畢如萱,便也沒再堅持,只是緊握她的手。
“嘔!咳咳,嘔!”牀榻上,司馬安邦突然劇烈的嘔吐,並且伴着刺耳的咳嗽聲。
周含煙和畢如萱相視一眼,忙焦急的衝到病牀前。
“父皇,父皇你怎麼樣啊?”周含煙扶起司馬安邦,不停地拍撫他的後背。
而畢如萱則拿來錦帕,擦拭司馬安邦嘔出來的血塊兒。
“嘔!逸兒,敖兒!嘔,咳咳咳!熙兒,薇兒!”司馬安邦呼喚着自己僅剩的四個子女的小名兒,語氣相當急促。而他一開口,那猩紅的血便夾雜着血塊兒一起涌出來,擋都擋不住。
畢如萱眼看着錦帕上全是血,嚇的渾身都僵硬起來,只顧着不停地去擦拭司馬安邦的脣角。可那血越擦越多,怎麼擦也止不住了。
周含煙看出司馬安邦這次是真的到了極限了,便搶過畢如萱手中的錦帕,催促她趕緊去喊人來。
“萱兒,別擦了,快去喊你七哥過來,讓九弟和小十三,還有小公主也趕緊過來,遲了就來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