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大婚將至,距離下月中旬的時間,越來越少,瀾雪也很難看見沐清風和文信了。瀾雪隱約覺得,沐清風前段時間一直在蟄伏不動,反倒是這次從未見過他如此不加鬆懈,似乎有大事要發生一般。
倒是文軒,來司膳局的次數比較勤快了,只不過他不再提起瀾雪的事,每次來都只是看看自己,順便吃點東西,也不說什麼,隨口問候幾句就走了。
瀾雪雖然不太明白文軒爲何這樣做,可這樣也挺好的不是麼,起碼在文軒的心裡,不會認爲瀾雪還活着了。雖然有那麼一絲心疼,但瀾雪知道,文軒想要的,不是自己能給的,那最後,還是不要牽絆住他。
自從上次瀾雪有幸得以見到幽兒之後,接觸幾次,發現幽兒溫柔大方,有時候也活潑可愛,真的和太陽一樣讓人暖心。可瀾雪總覺得這個幽兒,有些不對勁兒,具體是哪裡,自己也說不上來,但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直覺吧。
合歡殿內,瀾雪一邊幫着幽兒收拾東西,一邊詢問:“娘娘,這大婚的日子可是越來越近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幽兒笑笑:“從我來中原的那一天起,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嗎。”
幽兒就是這樣,時而熱情似火,時而多愁善感,但更多的時候,瀾雪總覺得她的話裡有另一層意思,只不過瀾雪沒多問,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沐清風說過,現在是非常時期,萬事都要小心謹慎。
瀾雪發現,幽兒對自己和文軒兩個人都很感興趣,但每次試探她的時候,又什麼都表現不出來。
還有七日,就是文信大婚了,宮中的禮部忙翻了天,各國的使者也都紛紛趕來殭國,不過還好他們都住在驛館。
這人一多起來,順帶着司膳局也忙了起來,瀾雪這幾日更是很少有空去合歡殿陪幽兒了。
但是幾日不見,幽兒也沒從合歡殿裡出來,據說這整個宮中除了皇上,就是瀾雪見那西域公主的次數最多了,迄今爲止,馬上就是大婚了,宮中的宮人百官,還不曾見過幽兒的樣貌,文信也沒叫幽兒出來走動,只叫她好好的學好禮儀,不要在大婚的時候出錯。
太后那邊,叫來太監:“合歡殿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回太后娘娘的話……合歡殿把守森嚴,皇上的旨意……不讓別人進去,所以奴才只能在外面等着,倒是……”太監支支吾吾。
“倒是什麼,快說。”太后有點不耐煩。
“倒是上次那個被太后責罰過的宮女,時常在合歡殿進進出出,好像還得到了皇上的批准,她進出守衛根本不會阻攔。”太監說道。
太后皺眉問:“你是說,司膳房那個宮女,叫……周落雨?”
太監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那個宮女。”
“皇上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那周落雨不是惦念着皇上,又怎能和未來的皇后和睦相處?不對,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
三日後,便是皇上大婚。這日,幽兒忽然來到了司膳局,不過因爲她走動的少,大家都不認識她,只覺得此女子遮着面紗,有些怪異,忍不住多看幾眼。
瀾雪見到幽兒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娘……公主,你怎麼出來了?”
瀾雪用極小的聲音問着。
幽兒只露出一雙眼睛,目光卻十分奇怪和謹慎,若不是瀾雪識得她大致的樣子,從這眼神根本看不出來是她。
幽兒也用很小很隱蔽的聲音說道:“三日後就是我和皇上的大婚了,這幾日不見你,我有些想你……不知道你可有空和我說說話?”
瀾雪有點莫名其妙的放下手中的活兒,連連點頭:“抱歉啊公主,我這幾日比較忙,你也知道,宮中……”
不等瀾雪說完,幽兒就已經拉着瀾雪往外走了,樣子有些着急。
好不容易走到了無人處,瀾雪才忍不住開口問道:“公主,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說?”
幽兒點點頭:“王爺這幾日在文信身邊沒法進宮,讓我轉告你,文信大婚的時候,你務必要去。”
幽兒的話,讓瀾雪瞬間詫異的倒退了一步:“你……你怎麼……怎麼知道我和王爺,還有……你到底是誰?”
幽兒就像是徹底扒了一層皮一樣,完全換了一個人,深吸一口氣,對瀾雪說道:“本來這件事,是想瞞着你的沒錯。我是西域公主,也是來和親的,不過……我身上是有任務的,我的任務就是,刺殺文信。”
“你……你說什麼?幽兒,你是王爺的人?”瀾雪很是費解的捂住嘴巴問道。
幽兒搖搖頭:“不是,和王爺合作的,是我父親,我……是爲了另一個人來的。現在沒時間說這麼多,若是他日我能活着,還有機會的話,再慢慢告訴你。”
“你要說什麼?”瀾雪知道幽兒有話要說。
幽兒湊到瀾雪耳邊說道:“大婚當日我會刺殺文信,你務必要替他擋下一刀,你放心,我不會刺中你的要害,只會讓你看起來傷勢嚴重,但卻絕對不能傷及性命。由此來騙取文信的信任,然後的事,不管發生什麼,你只要勸文信推翻太后就是了。”
瀾雪聽的渾身僵持,想不到這就是文信的最後計劃,他讓幽兒去刺殺文信,敗露之後在嫁禍給太后,文信一怒之下必定會和太后反目成仇,至於這後來……瀾雪也猜的差不多了,怪不得文信這幾日不見人影,原來是安排這一場好戲去了。
見瀾雪發愣,幽兒說道:“成敗在此一舉,抱歉,本來是沒想告訴你的,才瞞了你這麼久,因爲王爺怕你受傷惶恐,特地讓我來囑咐你的。”
瀾雪看着幽兒:“替我謝謝他。”
瀾雪心中一涼,原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文信做什麼也從來不會告訴自己,這關鍵時刻,若不是必要,恐怕這麼大的事,還要瞞着自己?而自己存在的目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來騙取文信的信任,然後去幫着沐清風完成自己的計劃?
幽兒禮貌性的一笑:“不日王爺爲王,落雨你的好處絕對不會少的。”
瀾雪嗤笑:“那公主記得多替我這顆棋子討些賞賜。”
見瀾雪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幽兒也沒說什麼,只是又匆匆的離去了。
這三日過的十分漫長,不見文信,不見文軒,更不見沐清風。幽兒也奇怪的失蹤了……好吧,自上次之後,瀾雪也沒再去過合歡殿,怕自己撞上文信,讓他生疑。
其實這幾日瀾雪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不怕死,也不怕受傷,但是沐清風呢,自己在他的心中算什麼?曾經那麼多次的擔憂,和生死關頭的相救,恐怕只是爲了讓自己今天更好的體現出價值吧。
月色下,瀾雪苦笑。明日就是文信大婚了,自己的仇終於就快要報了。王位是文信此生最重要的東西,更是他的命,王位被奪,瀾雪倒要看看,他是如何面對的。
然而,心中還這樣想着,文信就來了。
一回頭,文信忽然站在自己的身後,瀾雪嚇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剛剛還在心中詛咒文信,現在突然見到又像是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文信趕緊上前扶住瀾雪,問道:“你沒事吧?”
瀾雪搖搖頭,站穩之後說:“皇上怎麼來了?”
文信目光深邃的看着瀾雪:“明日就是朕的大婚了。”
瀾雪點頭:“奴婢知道,恭祝皇上和皇后娘娘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文信的臉上此時卻看不出任何喜悅,反而是更加眉頭緊鎖的看着瀾雪說:“,明日……你會來麼?”
瀾雪想了想說:“奴婢卑賤宮女,登不得大雅之堂,不過奴婢會在心裡祝福皇上和娘娘的。”
文信忽然伸手,似乎要抱瀾雪一樣,瀾雪立刻後退了一步:“明日就是大婚了,皇上還有好多事要準備,一定很忙,奴婢就不打擾皇上了。”
瀾雪說完,就跑開了,心中疼的厲害。昔日自己大婚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那個時候的自己滿懷歡喜和激動,可那滿滿的幸福感,包括自己這一生,都被這個男人給徹底毀掉了,瀾雪恨他,冷笑着在心裡詛咒他,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活該一輩子活在愧疚當中!
一整晚,瀾雪都沒有睡,她知道,同樣沒睡的,肯定不止自己一個人。
一早,天還未亮,瀾雪剛剛有了睡意,司膳局就已經炸開了鍋,所有的宮人都被叫起來準備今日的喜宴,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
別的宮也不例外,忙了整整一天,晌午的時候,纔算是徹底消停,因爲皇上的大婚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瀾雪記得幽兒的話,叫自己一定要去。昨日說不去,爲的就是給文信一個出其不意罷了。
和所有的宮女一樣,瀾雪擠在文武百官隊伍兩側的最後面,等着皇后的鳳輦從宣武門進來……